不過，小周後的下場倒也令人唏噓。
哎，她可真是喜歡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
天生適合當個毒婦！
蓀歌又對著大周后軟糯糯甜絲絲一笑，寒察覺到李煜視線移過來後，毫不留情翻了大大的白眼。
若不是李煜太無能，需要她從嬰兒時期就開卷嗎？
老爹不努力，兒孫徒傷悲！
李煜：？？？
李煜只覺茫然又新奇。
他好像從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眼中窺出了嫌棄和厭煩。
祖父和父親都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他天生異相，一目重瞳。
他出生那年，祖父奪權稱帝，建國南唐。
祖父常在酒興正濃時提及，是他的出生堅定了祖父稱帝的心念。
他七歲那年，祖父去世，父親繼位。
父親不吝溢美之詞贊他荊山之玉風流蘊籍，子甚肖父。
除卻大哥的忌憚，他就像是一朵極盡綻放的盛世花朵，人見人愛。
李煜心想，可能是眼花了。
正欲再細看時，忽有一道陰柔尖細的聲音響起。
“太子殿下駕到。”
瞬間，盛世花朵李煜猶如備受摧殘，懨懨垂首，低眉順眼，一派乖巧無辜。
周娥皇斂起明豔雍容的笑容，國色牡丹搖身一變一日一回新的木槿，只餘溫婉柔順。
夫妻四目相對，滿眼無奈。
周娥皇家世不俗，父親周宗一度位高權重擔任要職，致仕時高居三公之一的司徒之職。
但到底是昨日黃花，隨著周宗兩年前病故，周家一落千丈。
周娥皇多了些許酸楚唏噓，一門心思與李煜風花雪月起舞賞樂，只求能安枕而臥。
李煜捏了捏周娥皇的手指，以示寬慰。
旋即，相攜迎了上去。
“從嘉。”李弘冀聲音低沉而冷厲，即便刻意緩和了語氣，仍然顯得強硬又果斷。
李從嘉，便是李煜。
蓀歌伸長脖子想一觀史書中做做噩夢嚇死的文獻太子。
說實話，她真覺得這跟目睹經幡局嚇壞奇蹟婉婉的荒謬感如出一轍。
嘖！
編纂南唐書的多少靠譜些。
執麟筆蘸墨落下前，思索下是否合理。
蓀歌微收思緒，想看清。
奈何李煜和周娥皇將她擋的嚴絲合縫。
脖子越伸越長，身體越來越偏，欄車晃晃悠悠。
終於不堪重負，傾斜翻轉。
“咚”的一聲。
蓀歌腦門兒著地，重重的摔在地上。
蓀歌：？？？
幸虧她有金剛不壞之體。
否則，留在史書上就只剩一句“李仲寓，南唐後主李煜之長子，不及週歲夭折。”
蓀歌愣神之際，周娥皇如一陣疾風般掠過，驚慌失措，聲音帶著哽咽“寓兒。”
李煜和李弘冀緊隨其後。
見蓀歌一動不動，李煜心中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摔死了？
李弘冀頓住腳步，眼眸中暗光流轉，難辨喜怒，暗暗思忖著父王不知是愛屋及烏還是隔輩親，極喜從嘉之子。
若……
不，他不至於對牙牙學語的仲寓下手。
有威脅的是一目雙瞳，父王親口說甚肖朕躬的李從嘉！
陰暗的心思似見陽消融的冰雪，來的快去的也快。
李弘冀神色中的擔憂真實了些許。
而蓀歌直到被周娥皇抱在懷裡，才意識到正常的反應該是嗷嗷嚎幾嗓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而不是饒有興致的欣賞地板上拳頭大小的坑。
不哭的話，顯得像半死不活的傻孩子。
所以，現在哭還來得及嗎？
實在是周娥皇哭的太慘了。
臉色煞白，眼尾猩紅，淚水漣漣，泣不成聲。
她看了心疼。
於是，蓀歌在周娥皇懷裡乾嚎起來。
震天響。
周娥皇晦暗無光的眼睛瞬間變得明亮，一眨不眨的望著，生怕稍稍移開，懷中的嬰兒就會沒了聲息。
匆匆被喚來的太醫，一再診治確認無傷，哭嚎不止是因受驚。
周娥皇淚眼婆娑，將信將疑凝著太醫。
太醫硬著頭皮，又檢查了一番，垂首道“上天庇護，小殿下福緣深厚，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太醫表示，他也很納悶。
高高摔下，連皮都沒磕破。
這……
除了老天爺保佑，小殿下命不該絕，他也想不出更恰當的理由了。
周娥皇長長的鬆了口氣，雙手合十祈禱。
李煜信佛，久而久之夫唱婦隨。
李弘冀在聽到太醫那句上天庇佑福緣深厚時，清明的眼神驟然幽邃複雜。
南唐，上至國主，下至百官，在見過從嘉的帝王聖賢異相後，皆言天命之子大富大貴吉利一生。
一直以來，李煜都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刀，哽在喉間的一根刺。
如今，又來了個福緣深厚嗎？
蓀歌驀地心中一凜，注視著她的視線中有一道堪比凜冽冷風，直直穿透脊背，使她汗毛直立。
被打壓的有些偏執愛鑽牛角尖的李弘冀。
李弘冀的執念就是太子之位，未來的南唐國主。
蓀歌哭嚎著，對著李弘冀張開了手。
李弘冀與李煜的文弱清雋截然不同。
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神情堅毅，似一把尚未學會藏鋒的劍，鋒芒畢露，威勢逼人。
渾身上下寫著三個字，不好惹。
難怪李璟毫不遮掩對李弘冀的不喜，一再揚言兄終弟及。
除了不喜李弘冀骨子裡的武人氣息，或許更多的是對勃勃生機無懼無畏的忌憚。
李璟已經年過四十了。
盛年已逝，猛虎老矣，不再威風凜凜，虎牙脫落，虎嘯變得嘶啞，利爪變得鈍拙，怎麼可能不忌憚那年輕的小豹子呢。
想來，李璟對李弘冀的情緒很複雜。
有欣慰、有忌憚、有表露無疑的不喜。
但，最表象的東西往往是最不堪一擊的。
如果歷史上的李弘冀沒有離奇暴斃，一直揚言要廢黜太子的李璟真的會付諸行動嗎？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不會。
周娥皇：？？？
李煜：！！！
他若是沒猜錯的話，仲寓想讓太子抱。
剎那間，李煜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對太子，他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稍有不慎便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
仲寓，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摔傻了？
“太子殿下，臣弟……”李煜鼓起勇氣想要解釋。
李弘冀輕輕擺手，長睫毛微顫，遮掩了眼眸中閃爍的寒意“孤，抱抱他。”
又是三更半夜的陰間更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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