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蓀歌煞有其事點頭“這的確是事實啊。”
“此三人,當(dāng)?shù)蒙弦痪浒俾劜蝗缫灰姟!?
她曾得親眼得見韓信張良風(fēng)華正茂揮斥方裘,也曾威逼利誘蕭何爲(wèi)相輔佐項羽。
至於劉邦,一代偉人的評價,她覺得很中肯,只能說是一位高明的政治家。
她這人,見多了人生百態(tài),偏愛赤誠。
聞言,岳飛眉心一皺,心下有些怪異的感覺。
就好似,先生曾與千年前青史留名的古人有緣相見。
礦洞外,北風(fēng)呼嘯。
岳飛穩(wěn)穩(wěn)心神,接著道“可先生,既能運籌帷幄,鎮(zhèn)撫百姓,亦能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
“有時候我真的好奇,世間怎會有先生這般全能奇才。”
“旁人只一道,窮其一生或不可攀。”
“活得久,會的不會的,自然都會了。”蓀歌笑容玩味,似是在開玩笑。
可,很多時候,玩笑裡都是真話。
活久見,也能活久會。
對於蓀歌的話,岳飛付之一笑。
只當(dāng)是天降奇才,收拾舊山河。
幾人並沒有在深山裡久留,下山時,辛棄疾騎著一頭黑色的大野豬,在遮天蔽日的山林裡橫衝直撞。
古有秦王繞柱,今有棄疾騎豬。
至於嶽甫,一眼相中了一隻花斑豹。
山腳下,辛棄疾依依不捨的抱著大野豬的腿,眨巴著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眸,央求著蓀歌“祖父,帶,帶走。”
溫順如小貓的大野豬似是感知出即將到來的危險,猛的抽出自己的大豬蹄子朝著大山深處狂奔。
蓀歌:……
這豬,看來長腦子了。
蓀歌將辛棄疾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朝著莊園走去。
莊園,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又?jǐn)U建了不少。
人數(shù),自然也增加許多。
曾經(jīng)追隨岳飛的那幫狼崽子,變化甚多。
“家主。”
“將軍?”
岳飛的親兵,一個個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跟在家主身後的那道身影。
將軍來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好像也是。”
“不,就是將軍。”
岳飛如電光雷火的威嚴(yán)眸子裡,也盡是欣慰。
這幫他最放心不下的小崽子,安穩(wěn)成長了。
他看得出來,過去的數(shù)百個日夜,這幫小崽子已經(jīng)漸漸信服先生。
正如當(dāng)初分別時所說,以先生的本事,徹底收服,只是時間問題。
思及此,高臺上,岳飛垂首拱手,恭敬朗聲道“拜見家主。”
蓀歌眸光流轉(zhuǎn),輕扶岳飛,輕嘆“將軍實在不必如此。”
岳飛輕輕搖頭“先生,臺下數(shù)百曾是我的親兵,我驟然出現(xiàn),難免動搖軍心生波瀾。”
“主從已明瞭,早晚君臣稱。”
岳飛,也有一顆玲瓏心。
他在南宋朝廷寸步難行,非他愚鈍之過。
乃時也命也。
成百上千的少年隨即亦高呼家主。
蓀歌擡手,手起,呼聲止。
“此乃嶽將軍,日後他將會負(fù)責(zé)大家一應(yīng)訓(xùn)練。”
“嶽將軍的大名,想必?zé)o需多做介紹。”
臺下,有人小聲嘀咕“是岳家軍的嶽嗎?”
岳飛曾經(jīng)的親兵與有榮焉“是岳家軍主帥的嶽。” 這難道不是一個字?
“嶽將軍,交給你了。”
蓀歌自高臺離開,回了莊園的房間。
她雖不常到此,但也是有屬於她的狗窩的。
瑞首銅爐裡已早早燒著火炭,屋中暖和不見冬日寒冷。
莊園裡的管事,候在廊檐下等待召見,彙報負(fù)責(zé)事務(wù)。
蓀歌一一召見,忙忙碌碌。
做家主,累。
做起義的家主,更累。
畢竟是乾的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差事,在金人的眼皮子底下積蓄力量。
既要防著金廷,也要防著臨安。
還得養(yǎng)這麼一大家子,早晚把自己累禿。
怪不得,當(dāng)皇帝的,都命短。
蓀歌伸了個懶腰,長長的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門外似是又有人影晃動。
蓀歌揉揉酸澀的眼睛,如臨大敵。
還好,還好,只是風(fēng)吹樹搖。
她真的累了,拉磨的驢都得歇歇。
天色已晚,一行人就暫時歇在了莊園裡。
冰雪消融,冬去春來,夏逝秋濃。
蓀歌化身地地道道種莊稼的農(nóng)夫,稻米豆子不離手,風(fēng)吹日曬,整個人黑了不少。
辛棄疾啓蒙前,都跟著蓀歌在田間地頭。
在一無所知童真純粹的年紀(jì),就見識到了農(nóng)桑的辛苦。
幸好,站在巨人肩膀上,終會還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這纔是她最大的金手指。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
蓀歌看著銅鏡裡黝黑泛紅又粗糙的面頰,忍不住笑了笑。
怪不得岳飛說她越來越有農(nóng)夫的氣質(zhì)。
如今,終於有空暇思慮辛棄疾的教育問題了。
假以時日,辛棄疾仍會是那座史書上的不老青山,是南宋的鐵骨和燈火。
歷史記載,辛棄疾幼年師從櫻寧居士劉瞻,與黨懷英師出同門。
劉瞻是金廷“南榜”進(jìn)士,在金朝爲(wèi)官,亦是詩人,與不少文人豪傑私交甚好。
也曾有載,辛棄疾少年拜蔡鬆年爲(wèi)師。
相較於劉瞻,蔡鬆年的官運似乎更加亨通無阻。
隨父降金後,官至右丞相,加儀同三司,封衛(wèi)國公。
後人常評蔡鬆年身寵神辱、違已交病。
身在金人統(tǒng)治區(qū),想要尋未被金廷沾染的明師,難上加難。
可也不能荒廢了辛棄疾。
問道有先後,術(shù)業(yè)有專攻。
她教的了辛棄疾武學(xué)家國情懷,教不了詩詞歌賦文學(xué)素養(yǎng),也寫不出稼軒詞。
稼軒詞,大聲鞋鞀,小聲鏗鏘。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
總不能因她消失在歷史長河。
罷了,罷了,都身在曹營心在漢這麼多年了,這時候矯情上了。
蓀歌扣下銅鏡,不欲再強勢左右辛棄疾的成長之路。
她的存在,當(dāng)效仿真正的辛贊,爲(wèi)辛棄疾的人生底色定型即可,而不是細(xì)枝末節(jié)事事插手。
事事插手,反倒不美,落了下乘,容易傷了辛棄疾這塊璞玉。
屆時,悔之晚矣。
教其識文斷字,她可以勝任。
可如今的辛棄疾已經(jīng)早早將千字文之類的啓蒙讀物熟讀成誦了。
嗯,她還是不要畫蛇添足了。
想到這裡,蓀歌當(dāng)即決定帶辛棄疾拜訪名師,做個甩手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