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很清楚皇上脈象上頭的不對。
不知道旁人用了什麼手段,氣血竟然真的給補進去了。
只是這脈象帶著詭異,是姜暖之從前從未曾碰到的。目前看,臟腑仍舊是衰敗的樣子,但的確精神好了些。只是,他這傷口感染的厲害,顯然,他即便是補了氣血卻也撐不了多久就會死於傷口感染。
微微凝神,便是來不及多想,姜暖之抓緊準備給皇上去做皮試。不管如何,如今這等關鍵的時候,皇上絕對不能出問題。
若真是皇上有了三長兩短,阿戎去邊關領兵迫在眉睫。小玄庭對上蕭遠山?姜暖之想想都覺得窒息。哪怕再撐上十日也好啊。
“姜醫師,剛剛煉成這藥,今日就要給皇上來用?”
鵲神醫眼看著姜暖之從懷裡拿出來一個熟悉的小白瓷瓶,有些憂心的問道,。便是瞧見過姜暖之最後做試驗時候的樣子,這仍舊是違背了他多年行醫的規則。
姜暖之對著鵲神醫點了點頭,隨後拿出一個她要製造坊特意給她趕製的銀製的注射器來。雖然這注射器簡陋的很,上頭一個比現代粗了不少的銀管,身體也是銀製作的,注射器的推桿也是銀製的。
其實是可以用豬肚之類的進行推藥,但是姜暖之怕再加深感染風險,琢磨著還是用這個銀製的,風險小些。雖然難用。
但是姜暖之之前在三七身上試過,能用,抽血什麼的問題也不大。
索性在皇上手臂上注入了一點點,方纔道:“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用,且稍等一會兒。”
等皮試的這麼一會兒,姜暖之開始配藥。
今日白天過濾了好些煮沸的鹽水,過濾了很多次,又重新煮沸很多次,無限接近生理鹽水。
姜暖之這會兒將青黴素倒入裝著鹽水的小瓶子裡頭,蓋上蓋子搖勻備用。
約摸兩刻鐘,瞧著皇上沒有青黴素過敏的跡象。
姜暖之卻更緊張了起來,這青黴素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要用的,不管是溶血風險,還是過敏風險,都不是古代有條件去治療的,風險係數太大,尤其是皇上如今的情況,出了一點差錯喪命也是有的。
當下,她深吸口氣,到底還是吸出青黴素來,不敢注入血管,直接對著皇上心口腐敗的傷口,卻遲遲不曾下針。
“慢著!”
李太醫手指忍不住顫抖:“姜醫師,三思啊,這個.東西真的要給聖上用嗎?”
“怎麼,這是什麼東西,爲什麼不能給聖上用?”沙啞的聲音響起,黑衣男人一臉興味的向著姜暖之手上看過來。
李太醫抿了抿脣,沒說話。
事實上,屋子裡頭的衆人,除了鬼醫其他幾個行醫的都清楚李太醫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姜醫師用的就是爛果子裡頭的東西啊。
畢竟在太醫院,姜醫師並沒有避諱這件事兒。在座的諸位心中都清楚。
姜暖之擰起眉頭看向李太醫:“太醫院還有什麼別的法子嗎?”
李太醫聽了話,面色一白:“還是再想想旁的法子”
“皇上持續高熱,你們想必也是知道情況的,若是還不用藥,皇上大概是醒不過來了。若真的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會鋌而走險.”
身側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不說話了。
只是,顯然太醫院的幾位太醫對姜暖之的話嗤之以鼻。
李太醫擰起眉頭來,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下一秒就被身側的老太醫給扯了住。他和李太醫使了一個眼色,顯然這人也是瞧不上姜暖之的,只是這時候,誰是主治皇上的太醫,誰人是輔助,接下來皇上當真出了事端之後,追責可是完全不同的。
“暖姨,用藥吧。”
就在衆人停滯的時候,恍惚間聽到了玄庭沙啞的聲音。
姜暖之一愣,側頭看過去,卻見屏風後頭,玄庭紅著眼眶出了來。
“玄殿下,您怎麼在這兒?”
姜暖之詫異道。
“我都聽見了,用藥吧。父皇一定會醒過來的,我相信父皇,也相信暖姨。”
他尚且稚嫩的小臉上帶著幾分前所未有的剛毅。只是,微微顫抖著的手昭示著他的不安。
姜暖之看著面前的玄庭,兀自點頭:“是。”
隨後深吸口氣,兀自將銀針中的藥推入皇上已經破潰流膿的心肺患處。
而後,姜暖之和玄庭無聲的對視,二人都知道,若是皇上真的出了事端,如今小玄庭怕就要直面外頭狼子野心的蕭遠山了。
便是皇位可得,失權便是事實。
如今的聖上,登基這麼多年,仍舊解不開蕭遠山的桎梏。若是幼主登基,蕭遠山豈會善罷甘休?彼時內憂外患間,怕是大景會陷入亂世之局。
一時間,便是姜暖之也捏緊拳頭,但願,皇上能夠挺過如今這一遭。
哪怕皇帝再撐個三五日也好,讓阿戎順利帶兵出征。彼時,玄庭也有一個倚仗,至少短時間蕭遠山不敢輕舉妄動。
而寢殿外頭,蕭遠山卻也率先打破了平靜。
“黎戎,還沒恭喜你官復原職。”
蕭遠山說著輕笑了一聲:“總是危難間解救大景水火,我大景戰神還真的名不虛傳啊。”
他聲音緩慢,深不見底的眸子直直的對上黎戎的視線,言語中讓人聽不出喜怒。
黎戎眸子淡漠的落在蕭遠山臉上:“大景的確水深火熱,原來王爺也是知道的嗎?”
對面蕭遠山緩緩收了笑意,眸子深深。
“你該慶幸,我們這位聖上身子康健,竟然還能下令讓你重新掌兵。”
他說話間,不經意的摩挲了下手上的墨玉扳指,語氣裡頭似乎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嘲諷:“可惜啊,有時候,命就是命。再如何掙扎,都掙扎不脫。但願咱們這位皇上身子能好,畢竟,咱們大景戰神官復原職的聖旨還沒收到呢.”
黎戎眸中不帶絲毫情緒,只是淡淡的靠在椅子上,表情不曾有什麼變化,看著蕭遠山似在看個小丑一般。
顯然,他這般平靜刺痛了對面的攝政王。
蕭遠山眸子中帶了幾分狠厲:“黎戎,你好生狂妄,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黎戎聽到這兩個字,擡頭看過來。
蕭遠山嘴角扯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來:“本王心情很是不好,三日太久了,明天一早之前,黎戎,若還沒有答覆,就別怪本王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