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砍柴的樵夫,孤獨地生活在一座深山老林裡。這片林子很大,很大,就是世界上騎著飛行最快掃帚的老巫婆也要飛上一個星期才能從林子的這一頭飛到另一頭。林子裡住著各種各樣的居民,黑冠長臂猿、雲豹、巨蜥、大蟒蛇、黑熊,還有美麗的孔雀、溫順的綿羊,還有各色珍稀植物:桫欏,粗榧、母生、子京、花梨、黑荔枝、青皮、蘇鐵、見血封喉。
在這古木參天,藤蔓繚繞,溪水潺潺,雲霧繚繞的大森林裡,早早地傳來樵夫那“堵堵”的砍柴聲。他的日子總是這樣周而復始地重複著。
一天,他實在是太累了,就倚在一棵樹上睡著了。睡夢中,他說:“假如我能有一個小女孩,就好了。她天天陪伴我說話,我就不感到寂寞了。”
睡夢中,有一個美麗的仙女,穿著雲裳羽衣,披著長長的亞麻色的捲髮,那雙長著長長睫毛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會說話,她的背上插著兩隻羽翼,羽翼薄薄的,如同剛剛蛻變成蟬,還倒掛在嫩枝上的鳴蟬的羽翼那般薄那般透明。在月暈下,美麗的仙女跨域過兩條七色彩虹,衣袂飄飄地徐徐地降落在他的身旁。這時,一道光芒包裹著這個美麗的仙女,那是道很溫暖的榮光,如果人融進那道光中,在冬天裡也感覺不到寒冷,再也用不著穿著厚厚的棉衣了呢。
只見這個仙女從她美麗的七彩衣裡掏出一根像繡花針那般大小的銀針,輕輕地嘟著嘴,對著這銀針輕輕地吹了一口芳香的氣,那氣息含著百花的香味,朝樵夫的四周擴散開來。這股飽含著百花香氣的氣流漫散開來,變成一股暖流輕輕地託著樵夫,樵夫徐徐地離開了地面,輕飄飄地飄了起來。
美麗的仙女再輕輕地對著她手裡的那根銀針輕輕地吹了一口馥郁的玫瑰花香的氣息,在他身邊飄落了一朵火紅火紅的桃花,這桃花慢慢地綻放,綻放開來,直至完全盛開。桃花盛開後,從桃花的花心那紅紅的花蕊中款款地走出一個美麗的姑娘。這位美麗的姑娘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能清晰地看得見呢。她的臉是桃花花瓣一般的白裡透紅,她的手臂溫軟如絲,她那兩個堅挺的果實,是那麼的飽滿,充滿靈性。
桃花姑娘像一根羽毛一樣輕輕地飄落到依偎在樵夫的身旁。樵夫看著這麼貌美的桃花姑娘在身旁,一點邪念也沒有,他只想好好地保護她,讓她不受傷害。他甚至連用手去觸碰她的念想都沒有,他看看他那雙粗糙的大手,手上傷痕累累,粗造不堪,手心的那些老繭硬硬的像是堅硬的會刺得人心痛的石頭。
樵夫想伸出手去撫摸那個姑娘,但是他又把手縮了回來,他擔心他那成日裡砍柴的粗手會弄破她那鮮嫩的皮膚。
樵夫還只是充滿憐愛地看著她。她向樵夫輕輕地靠攏過來,呼出的氣息像蘭花一般的芳香。樵夫不敢伸出手去觸碰她,他生怕他的夢會很快醒過來。
他輕輕地坐了起來,想揉揉眼睛以證實他正處在現實中,他側身看著他的新娘一般的女孩。
她是多麼的美啊。
百花鞦韆輕輕地晃動著,他們就在鞦韆上。這鞦韆開始把他們蕩起來,慢慢地蕩呀蕩呀,好像要盪到雲端去了。
成羣的鳥兒繞著百花牀飛。這些鳥兒唱著動聽的歌兒,她們伸出手推動著百花鞦韆,讓這鞦韆越蕩越高。
一隻特別美麗的鳥,身上是五彩的羽毛,它的羽翼美麗得無以比擬,它煽動著它漂亮的羽翼,用它的羽翼輕輕地摩挲著樵夫的大手,樵夫的手頓時變成了一個像玫瑰花瓣那般柔軟芳香的手。樵夫只靜靜地觀賞著上天給他的這個驚喜。
美麗的小仙女又從七彩衣裡拿出一根金色的金針,那根金針更小,小到只有頭髮絲那麼小。她輕輕地向金針吹了一口氣,金針變成了一片紅色的絲絹,紅色的絲絹飛呀飛呀,輕輕地粘到樵夫身上。樵夫裹著小仙女賜予的美麗薄薄的絲絹,這絲絹把樵夫和桃花一般的姑娘纏在一起了。
這桃花姑娘再也忍俊不住,她慢慢
向樵夫靠攏,瞬間就和樵夫緊緊地貼在一起。
樵夫每一塊胸肌都顯露出他那男人的完美的力量。桃花姑娘感到歡喜。她吐著幽蘭的芳香,這芳香充溢著整個森林。樵夫想從纏綿中消退出來,他不想去傷害這位嬌嫩的姑娘,但是桃花姑娘像一股幽蘭深深地融進了他的體內,化成一股濃郁的香氣,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樵夫特別地想留住桃花姑娘,哪怕再多一秒鐘都好啊。他伸展著他有力的臂膀,想去拉桃花姑娘,空氣裡只瀰漫著她那芳香的氣息。
樵夫無助地用手抱住自己的頭。
就在這時,樵夫就醒過來了。他看看四周,那些百花牀也不見了,桃花姑娘也不見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一個夢。但是這夢又那麼真切。
樵夫看看自己渾身上下。臉還是熱乎乎的。他到不遠的泉水去照了照鏡子。那泉水就是他的鏡子,憂愁或是歡喜時,他都會往那清泉走去,照照自己的心情。心情好的時候,他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成爲一個黑頭垢面鬚髯長長,滿臉愁容的小老頭。
樵夫往那清泉望去,清泉比平時還要清澈,還要平靜,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鏡子,鏡子裡的他,臉色紅紅白白的,紅光滿面。他再仔細瞧看,他的雙頰有一個個桃花瓣一樣的印跡,那印跡是那麼的清晰,這些印跡又把他帶回到夢境中。
樵夫很快從現實中清醒過來,他使勁地摸摸自己的臉蛋,再狠狠地用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臉,他感到了疼痛,他才意識到他現在是處於現實世界中。
樵夫看看自己渾身上下,全身裝扮的還是他早上從家裡出來時穿的裝扮,腰間別著一把斧頭,腰帶上扎著一個他出生以來他母親親手爲他紮起的紅色腰帶。
樵夫回到剛纔倚著睡著了的那棵大樹,仔細查找夢中遺留下的痕跡,四處查看,只見一個剛剛結成的如米粒般大小的毛茸茸的乳白色的小桃子。桃子四周,散落著桃花花瓣,那麼鮮豔,他愛憐地撫動著這些花瓣,在腦海深處苦苦搜尋著剛纔出現在夢中的那個桃花姑娘,在林子裡四處尋找著夢中的桃花姑娘。
但是樵夫一無所獲。他只好撿起那個看似很像小桃子的果實。放在脣邊想聞聞是不是還有夢中的百花香氣,當他把小小的桃子放到脣邊時,他禁不住輕輕地吻了一下那個小桃子,桃子散發出陣陣芳香,並開成了一朵小桃花,桃花很小很小,比森林裡很多野花都要小,桃花完全綻放開來了,裡面站著一個小姑娘。
樵夫驚異地看著這個小姑娘,她只有一瓣桃花那麼大,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巴,纖纖細腰,對於整個身體比例來說,那雙腿倒是長長的。
他正端詳著,聽見了有一個纖細的聲音在叫:“爸爸,爸爸!”
他向四周張望,並沒有任何人在附近哪!
“爸爸,爸爸!”還是剛纔那個纖細的聲音在叫喚著。
“是叫我嗎?”樵夫也細聲細氣地問道。
“你就是我的爸爸,你就是我的爸爸。”那個小女孩說。
他竟然夢想成真了。他終於有個小女兒了。他放下柴刀,柴也不砍了,細心地託著他的小寶貝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把他的小不點塞進他那大大的布衣口袋裡。
小不點掉啊,掉啊。開始的時候,像是被一陣風託著,在空中一直往下掉啊,往下掉啊,好像要往下掉上一個世紀似的。
“啊,啊!”小不點驚叫著。
在她往下掉的過程中,空中傳來一陣一陣旋渦一樣的龍捲風,這龍捲風不知要把她卷向何方。
“爸爸,爸爸!你要把我弄到哪兒去呢?”她驚叫著,但是她的聲音被風聲淹沒了。沒有誰聽見她說什麼,也沒有誰知道她處於一種危險的境。
他爸爸的上衣已經穿了很久了,衣服的漢的味道薰得她喘不過氣來,衣服已經有一點破損了,那個破損的洞長著的線頭像一叢叢荊棘,她從
荊棘的刺尖劃過,那些刺把她刺得鮮血淋漓。那個洞就像是高速飛行的飛機上開著一個天窗。
急急的旋風從天窗上刮進來,把她吹颳得暈頭轉向了。
“爸爸,爸爸,你要把我送到哪兒去呢?”她害怕地驚叫著。
沒有任何人聽到她的驚叫聲。她感到失望極了,害怕極了。因爲她還在不住地往下掉啊掉啊,那種在黑暗中往下掉的恐怖感包圍了她,她已經無可適從了。
不知掉了多久,她終於掉到口袋的底部了。她被降落的速度狠狠地摔在口袋的底部,口袋裡有一根松針,松針的鍼芒狠狠地紮了她一下。她呀地哭了起來。
“爲什麼沒有人聽見我的哭喊呢?哇啊,我的媽媽呀。”她傷心地喊到。
“哇啊,我的小寶貝,你受什麼委屈了?”黑暗中一個聲音溫柔地對她說,這聲音讓她感到安全,她彷彿從這聲音中,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我被扔進一個無底深淵了。”小桃花姑娘傷心地說。
“唉,男人就是粗心。”還是那個聲音。這時,小桃花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從頭到腳地撫摸著,這雙溫暖的手在她那些傷口上輕撫著。
一陣清涼的感覺在她身上蔓延,疼痛消失了。
從創痛中復原的感覺是奇妙的,她看看自己身體上那些曾經流血的肌膚,現在又恢復了紅白紅白的白嫩嫩的——哦,她身上的創傷被撫平了,那些淋淋的鮮血凝固了,凝固的血跡變成了芳香的麪包。
她伸出手,用手拿捏起一點麪包,當然她並不知道這就是她身上的血凝固發酵而成的人們每天吃著的主食。
她聞到了食物的香,那是每一個極其飢餓的人對食物敏感的嗅覺聞到的香味,這香味沁人心脾。她把香味從她的鼻翼深深地吸進到肺腑裡,然後從肺腑裡散發出一種渴望:我要吃。
當她想著我要吃的時候,她意念裡閃出了這樣的念頭:這是不是有毒的呢?當她想著“這是不是有毒的呢?”的時候,芳香的麪包旁就出現了一個精美的托盤,托盤裡寫著:吃掉我吧,吃掉我吧。
小桃花大膽地把麪包放進了口中,那種入口即化的像奶油又像冰激凌的味道讓她開心極了。這是小桃花出生以來吃上的第一頓可口的餐食。
有了美食,她很快忘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境地。吃飽了,她很快就睡著了。
而那個粗心的爸爸還在張羅著要幫她弄一個溫暖的小牀呢。他摘來了無比潔白的棉花,採摘到了森裡林那些最芳香最鮮豔的野花,還用一個榛子殼幫他的小女兒做了一鋪牀。牀上鋪上潔白的棉花,那些芬芳的野花就是小桃花的被子了。這就是小桃花的小牀了。
樵夫把她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到她的小牀上。
他的小可愛,是多麼可愛啊。她紅紅的臉蛋,就像夢中的桃花姑娘的一模一樣。
晚上,他把小桃花的小牀放在自己的枕頭旁邊,深怕山鼠把她在晚上偷走了。
“那夢中的桃花姑娘就是你的媽媽。”他喃喃地說,他非常想念她的媽媽。他想著,想著,就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他跨域了一道彩虹,在彩虹中,那個他曾經見過的穿著雲裳雨衣,披著長長的亞麻色的捲髮,眼睛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的小仙女正騰雲駕霧地忙活著,她的背上插著兩隻羽翼,羽翼薄薄的如剛剛蛻變成蟬還倒掛在嫩枝上的鳴蟬的羽翼那般。
“小仙女,小仙女。”他喊叫著。
小仙女對他嫣然一笑,說:“你已經夢想成真了,那個小姑娘就是你的願望,你的願望實現了。”
“唉,我還想要那個桃花姑娘。否則這個小姑娘就成了沒孃的孩子了。”樵夫說。
“那就要看機緣了。”仙女說完,就不見了。樵夫驚醒過來了。
月光透過他的小木窗照射進來,月華灑在他的牀上。也照在那個小姑娘的臉上。那張臉就是夢中的桃花姑娘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