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不知誇羋狀況如何,但如你所說,用人不疑,以目前的情況看我還是完全相信她。”伽黎嘆口氣。
她是那麼的信任垢金,如果垢金背叛她,往前追溯的話,有很多事情就可以說得通了。
匡廬來人要查大巫師,她本是不怕的,因爲她以爲那些被她抓來的人都已送回。但是大巫師死了,而且還故意用牙衛(wèi)的標誌將王室與之聯(lián)繫在了一起。鄭買嗣怎麼能迅速做到這些,她一直想不通,現(xiàn)在倒是明白了。
當日鄭買嗣說自己只是有些手段得到消息,看來這話確實不假。
“現(xiàn)在宮裡面的那幫人應該已經(jīng)以爲你死了纔對吧。”顧無影提醒道。
伽黎聽完只是點頭,兀自沉思一會轉(zhuǎn)身就走,她要回屋再好好算算後面的情況。
“喂,這就走啦。”顧無影見伽黎沉思著出去,望著門口道,“這小姑娘,整天想的比誰都多,也嫌不累麼。”
伊素正用紗布裹了藥草給他止血,見他亂動故意加大了力道按住他的傷口,引來顧無影吃痛的叫聲。
“你這個人,突然用什麼力!”顧無影臉糾在一塊道。
伊素不甘示弱地望著他回上三個字:“我樂意。”說著又按按紗布,疼得讓顧無影直接無話回嘴。
合樂村。
常瘋在院子裡研磨著藥物,曲殊被帶進屋子裡預備先休息休息。
“您還有事麼?”曲殊見老婦人帶她進來後沒有離開,開口問道。
老婦人視線從她手上的無蘊劍上離開,頓了下道:“無事,你先休息吧。”她說著轉(zhuǎn)身,慢悠悠地將出去,將門關上。
曲殊見門已閉,這纔將身上常瘋的大衣脫下,放在一邊。她坐在牀沿,紋花的手握住木緣,望著這件大衣出神。良久又咳嗽幾聲,這才合衣側(cè)躺。
常瘋認真地研磨著手下的東西,見老婦人出來後在門口停留了片刻纔要走,正想向她問問裡面的狀況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粋€人的喊聲。
寶翁一聽遠遠傳來的聲音後臉色一變,拉起常瘋就往就近的旁屋裡走。
“誒?這是做什麼?”常瘋手裡的器皿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被寶翁一把拽進旁屋。
“你在這待著不要出來也不要發(fā)出聲音。”寶翁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又急急出門。
常瘋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屋子裡泡製著許多藥物,味道很是不適。
緊接著就他聽見院門被打開,寶翁和一個聽起來正值中年的男子進行著交流。兩人說的話常瘋聽不懂,他只能憑語氣判斷,好像是寶翁在否決著什麼,然後那個中年男子揚著聲調(diào)不停地重複幾句音節(jié)一樣的話。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常瘋還聽到一個細細的童音,這聲音常瘋認識,應當就是那個壽桃頭小孩。
忽然,中年人的聲音憤怒起來,往屋子靠近了一點。寶翁也語氣嚴肅,強烈地反對著。正屋裡的婦人也出來,她的話音裡發(fā)出警告的意味。中年人哼了一聲,又嘰裡咕嚕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堆,這才聽到漸遠的腳步聲和院門再次開啓、關合的聲音。
常瘋在旁屋稀裡糊塗地聽了這一段,最後就聽見寶翁和婦人像是在商討著什麼,兩人又在院子裡談了好一會話,弄得常瘋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
他打量這間屋子,背光的地界裡這屋子顯得光線昏暗,所有瓶瓶罐罐包括竹筒放得整整齊齊,只是一股股藥酒的味道過於濃郁。好在沒多久寶翁就將門打開讓他出來,常瘋立刻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寶翁和老婦人神情有點嚴肅:“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寶翁將常瘋帶入正屋。
常瘋一邊,寶翁夫婦一邊,三人面對面坐好。
“我們是苗人,苗族女子之間存有蠱術(shù),這你可知道?”寶翁問道。
“明白。”常瘋聽到這個面上沒多大表示,不過心裡倒是來了興致。
“這養(yǎng)蠱一術(shù),分蟲蠱與植蠱,二者不論如何,越是傷人的蠱,在養(yǎng)的時候也越是傷人。”寶翁聲色沉重,“所以,我們很少去養(yǎng)那些危險的蠱。但是,往往還是會有人會去進行嘗試。他們自然會盡量不讓自己被所養(yǎng)的蠱物傷害,於是就會去找其他東西代替自己去餵養(yǎng)蠱物,去承受這些蠱成長的需求。而那東西,一般都會是人體。”
常瘋沒想到寶翁竟會給他解釋這些,想了下裝作第一次聽說的樣子道:“這,那用來被養(yǎng)蠱的人會死麼?您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老婦人瞟了他一眼,又挪開視線。
寶翁繼續(xù)道:“那些人非但會死,而且往往慘不忍睹。我與你說這些,是因爲我們村子裡的秘密,要知道,我們合樂村在外面還有一個名字——無回村……”
“我們合樂村曾經(jīng)人丁衆(zhòng)多,可幾十年前,村子裡的人開始往城裡走。留下來的多半是老弱病殘,基本上都由女子支撐一個家庭,而那些女子爲了養(yǎng)活一家人就開始向外面賣蠱。這蠱的威力自然是越大越好,於是,用什麼來養(yǎng)蠱就成了大問題。”
“剛開始那些人只是在用自己養(yǎng)蠱,一個人養(yǎng)一個蠱,賣出去就能得到一大筆錢,再用這筆錢來緩解生計。緊接著後來回村探望的那些青年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賺錢的方式,他們先是組了一羣人,去找那些流浪者騙回來,再由家中女子往其身上中蠱。後來這個組織越來越大,漸漸把整個合樂村村民都帶了進去,有反抗他們的人就會被他們直接作爲蠱芻子處理。每當在附近遇到落單的人,他們都會動手將之擄走。時間久了,外面的人也引起了注意,稱此地爲無回地,此村爲無回村。”
一段血淋淋的歷史被翻出,常瘋怔了怔,他心中大駭,沒想到合樂村看起來一派安詳?shù)谋翅崾侨绱说难取M瑫r他又心中大定,因爲根據(jù)這樣的描述,兩道失蹤一事由此地人主導便更有可能。
“出現(xiàn)在這裡的人少了,年輕人又開始往外走,留下來繼續(xù)做這事的人便也漸漸少了。”寶翁鄭重地看向常瘋,“但仍然存在。”
“您是說,剛纔那個人是來找我的?”想到壽桃頭小孩不對勁的目光,還有中年男子想要靠近尋人的步伐,常瘋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寶翁點頭:“沒錯,剛纔那人叫谷方,是做這件事的元老子嗣。我們夫婦二人早就對此事深惡痛絕,故而遠遠地搬到此處。而他聽說有外人來我這尋醫(yī),於是特地找上門來‘看望’。雖然我已經(jīng)跟他說無人在此,但以他的樣子看,未必十分相信。”
“你要小心。”老婦人淡淡道,“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你在我家出沒,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將你害住,到時候,怕是以我們兩個老人的力量並不能救你。”
常瘋低頭想想,他還要找失蹤之人是否在此的情況,如果始終不露面確實有點難。
“好了,該交待你的就是這些了。”寶翁扶著腰起身,“記得再告訴那姑娘,讓她也小心。哦,我去把那藥材合起來,你順道給她抹上吧。”
“嗯,好的。”常瘋剛應下就覺不對,“嗯?順道給她抹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