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參謀長總結性的一番話說完，演習第一階段總結大會就此告一段落。
接下來是會議的第二個環節。
由副政委站起來當衆宣佈道：“現在，我宣佈，決戰二零零一對抗演習，第二階段正式開始。”
全場衆人聽到副政委的宣佈，腦海裡都冒出同一個問題——
第二階段誰和誰打？？
因爲傳統的王牌勁旅708旅，爆冷慘敗給了新組建的合成部隊鋼七旅，給在坐幾十個師旅級主官造成了陰影。
在不知道鋼七旅身上有什麼把戲，沒有把鋼七旅給摸透之前。
大家都不想成爲第二個708旅。
畢竟。
708旅的實力在戰區是公認的，換成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帶自己的部隊，都沒把握能夠拿下708旅。
也就等於說708旅打不贏的對手，他們很大概率也會著了道。
在這方邏輯下，怎可能沒壓力。
“怎麼著？都發什麼愣？難道都沒參加過演習嗎？”
沈參謀長見衆人表情如臨大敵，非常不滿的說道：“現在708旅已經敗北了，可是鋼七旅還在固守著535防線。
你們中間要是有誰不服，都可以去找鋼七旅教練，跟他決一雌雄。
怎麼樣？誰敢站出來？”
沈參謀長這突如其來的發難，和完全違反常規的套路，弄得在座一衆高級軍官們，還真是有點手足無措。
之前就一直心裡窩著火，想要爲老兄弟找回面子的褚戰剛，表情變得尤爲複雜。
憑藉褚戰剛的軍事指揮才能，以及他旗下實力不輸於708旅的909旅，加上怎麼都看陳軍等人不順眼。
他完全可以站起來應戰！
可在瞬間的衝動之情涌起來，話都已經衝到了嗓子眼的時候，多年帶兵的嗅覺，又讓他快速冷靜了下來。
集團軍的李副參謀長升參謀長，褚戰剛早就已經提前做好了所有準備。
已經是接替副參謀長位置的第一人選。
在這段極其關鍵的時期裡，褚戰剛只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升集團軍副參謀長八九不離十。
可要是在這段時間裡有個閃失，很可能對他的前途造成巨大影響。
而在此刻站出來逞一時之勇，選擇和來歷路數非常詭異的鋼七旅對抗，就存在著諸多的不定因素。
並且贏了也不會改變結局，他不可能有機會直接做集團軍參謀長。
輸了卻可能丟掉副參謀長。
等於說參加演戲對他完全沒好處，反而會帶來巨大風險，影響自己的仕途，怎麼說都是一步臭棋。
所以褚戰剛選擇了沉默。
哪怕他對鋼七旅情緒再怎麼敵視，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出來賭。
敵對情緒這麼強烈的褚戰剛，都在個人利益的影響下選擇了沉默，其他高級軍官又怎麼可能出來冒險。
沈參謀長、副政委和副參謀長三人，就這麼等了足足半分多鐘。
眼看沒有人站出來，眉頭都皺了起來。
本來他們還以爲只要當衆宣佈，肯定會有大量的部隊冒出來主動報名，要和鋼七旅在戰場上碰一碰。
萬萬沒想到區區鋼七旅，一個完成組建還不到兩個星期，至今爲止沒進行過任何整合訓練的部隊，竟然有這麼大壓迫力，嚇得全戰區沒有部隊敢應戰。
這確實是出乎他們三個的預料，完全不在他們的設想之中。
可就這麼沉默下去不是辦法，演習的第二階段還得進行下去，既然沒有人主動，那就只能給他們繼續加壓力。
副政委手指輕敲桌面說道：“各單位的主官都在，我就給你們三分鐘時間考慮。
如果到時候還沒有人應戰，那參謀長可就要親自點將了，點到誰就是誰，可別說沒給時間讓你們準備。”
譁~
全場一片譁然。
原本非常安靜的偌大會議現場，一時間變成了集體討論會場。
每個單位的軍事主官和政治主官，都開始低頭接耳進行討論，分析究竟主動應戰和被點將哪個是更優解。
沈參謀長等人也不打斷，任任由大家放開了討論。
而此刻全場處境最尷尬的王可爭，坐在那裡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恨不得找個地方趕緊鑽進去。
被幾乎全戰區的同級和以上同僚，親眼看著他成爲失敗者還被處分。
王可爭的老臉是真的撐不住。
何亞洲見王可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放在雙腿上的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腿，連青筋都已經冒了出來。
擔心王可爭失去理智又做出什麼事，連忙趁著衆人討論的雜音，小聲問道：“老王，你沒事吧。”
“我不服，我還要跟他們打一場……”
“不可。”
何亞洲連忙打斷了王可爭的話，並壓著聲音嚴肅的勸阻道：“我們已經輸了，首長不可能再讓你上，你已經背了處分了，可千萬別亂來了。”
何亞洲是真擔心王可爭站起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首長去硬剛。
那到時候事情可就真的大條了。
幸好王可爭還存在僅有的理智，最少還聽得進去何亞洲的話，強行將內心這股衝動忍了下來。
“褚戰剛，徐曉村。”
等了半天還是沒人主動報名，沈參謀長的耐心已經耗盡了，也不再問了，乾脆的點了兩個人出來。
“到！”
“到！”
褚戰剛和徐曉村一起站了起來。
“第二階段，由你們倆率領909旅，代替敗下來的708旅，組織藍軍攻擊集羣，與鋼七旅進行第二次對抗演習，任務要求是，十日之內攻取535防線即爲勝利，否則失敗。”沈參謀長宣佈道。
“首長，您說的是，909旅和鋼七旅進行對抗嗎？”褚戰剛問道。
“對，由你們跟鋼七旅對抗，有問題嗎？”沈參謀長問道。
“沒問題！”
褚戰剛出於自身的利益考慮，一開始猶豫著沒有回答，旁邊徐曉村咳嗽兩聲提醒，他才醒悟過來作出迴應。
現在已經被沈參謀長給點名，根本就沒有了拒絕的機會。
只剩一條路。
那就是戰勝鋼七旅。不過，褚戰剛雖然同意了，但是出於對自己未來人生的考慮，他不想冒任何風險，所以緊接著提出要求。
“只要首長給我一個月準備時間，我保證拿下535防線。”
從這短短一句話就能看出來，褚戰剛還是非常聰明的，是一個理智型的人才，和衝動狂傲的王可爭不同。
首長這要是答應了他的要求，那勝率起碼能夠提高百分之三十以上。
因爲鋼七旅現在是零整合訓練基礎，給他們一個月時間也沒什麼意義，一個月時間根本組織不起來訓練。
而909旅卻可以通過這一個月，把鋼七旅的底子扒個底朝天。
知己知彼纔有足夠的底氣。
再加上進攻方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可以在進攻這方面做更多的手段，把兵力部署到更加完美的位置。
那樣就能夠以更從容的方式，來進攻鋼七旅防守的535防線。
可惜。
褚戰剛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終究是屬於他的一廂情願。
909旅本就已佔據巨大優勢，鋼七旅沒有整合訓練是巨大的短板，正面作戰很可能不堪一擊。
沈參謀長不可能再給909旅優勢，進一步削弱鋼七旅的實力。
當天平完全傾斜。
演習就失去了該有的意義。
所以沈參謀長都沒有一秒思考，當即便告知道：“這是司令員特意安排的，明確表明是十日之內。
那也就說，從今天算起，從現在給你們下達命令開始，你們只有十天時間。
十天後的這個時間，就是第二階段的結束時間，不要給我找任何理由，有困難自己想辦法解決。”
沈參謀長的話說的非常決絕，而且還是戰區的司令員親自下令。
褚戰剛無話可說，只能服從命令。
“今天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副政委也不給褚戰剛說話機會，隨後便站起來宣佈會議結束。
所有人目送三位首長起身離開後，會場上的衆人也隨之開始散去，其中很多和褚戰剛熟悉的人，都特意過來打聲招呼，期待褚戰剛能有好消息。
沈參謀長在會上已經明確提出，鋼七旅以後會成爲在場所有部隊的對手，等於他們已經站在了同一陣線。
909旅若是能夠打敗鋼七旅，那也就等於給他們所有人扳回一分。
而陳軍和王團長等人也知道，他們已經成爲了全戰區是旅級單位的“敵人”，沒必要留下來和他們打交情。
所以在三位首長前腳踏過大門，他們三個就起身跟著出去了。
其中陳軍在即將出門的時候，特意轉頭過來看向了褚戰剛的方向，微揚的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
褚戰剛看到了陳軍在看他，當看到陳軍臉上的表情時，內心不由的突然一緊。
不知道什麼原因。
就是感覺莫名多了一股壓力。
想著這場演習要是輸了的話，自己的副參謀可能都要沒了，心裡變得更加煩躁，忍不住向徐曉村吐槽道：“哪有這樣打演習的，這不是胡鬧嘛。
沒通知，沒計劃，沒預案，我根本沒做任何準備，連對方多少人都不知道，這演習該怎麼打？真要命了。”
要是沒有副參謀這回事情，褚戰剛壓根就不會有壓力。
他能夠以從容不迫的態度，輕輕鬆鬆接下這場對抗演習，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壓力山大患得患失。
“你說再多也沒用，你已經答應了，你已經沒的選擇。”徐曉村嚴肅提醒道。
相比於褚戰剛緊張兮兮的樣子，徐曉村這正好相反，他根本就看不出緊張，就像是個旁觀者似的。
也不知道是心態足夠好，還是不在乎對抗演習勝敗。
“我是答應了，可這是你推我的，我不得已就範的，可誰知道這十天，既然是從今天開始算的，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這讓我怎麼去打嘛。”
褚戰剛很不滿，憤憤不平道：“別的什麼先不說，就說909旅的駐地，距離狼山足足一千五百多公里。
今天已經過完了，等於只剩下九天，就這點時間，我們能把部隊拉到狼山，都已經是燒高香了，就算是奇蹟了。
開打？？你告訴我怎麼打？535防線又不是紙糊的，一捅就破。”
部隊拉動不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更何況是一個旅這麼大規模的單位，出去打一場戰鬥的物資消耗極大。
哪怕909旅以最快速度準備，起碼也得兩天才能準備好。
等於說真正給909旅戰鬥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七天左右。
重裝機械化部隊的戰鬥力更強，不管是火力還是防禦都是拉滿的，可他在行軍速度方面卻不如摩托化部隊。
一堆的裝甲坦克車在路上跑，一天能跑三百公里都屬於是超標了。
等於這個極限的速度行軍，光在路上就得花去五六天時間，等部隊抵達狼山，剩下的進攻時間只剩一天多。
這還是在不出任何意外情況，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情況下。
他要是以現實作爲基礎的話，機械化部隊趕一千五百公里路過來，中間不可能不出現任何意外。
不管是車子出現問題，還是車禍擋路或者道路泥石流什麼的。
各種意外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褚戰剛纔會和徐曉村說，剩下的九天時間連趕路都夠嗆，能夠在十天內趕到狼山都是奇蹟。
“走，先出去，邊走邊說吧。”
徐曉村作爲909旅的政委，各種困難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作爲政工幹部，他只能壓火絕不能拱火。
不光部隊遇到的問題再大，作爲政工幹部都得鼓勵。
這是他的工作，更是他的職責。
“老徐啊，首長是不是覺得，王可爭敗得太快不過癮，讓咱們909旅也出個洋相，給708旅找個伴吧。”
兩人剛走到門外，褚戰剛腦洞大開，來了一番奇思妙想。
“這怎麼可能，不會的。”
徐曉村分析道：“最近這些年吧，演習越搞越像是在演戲，已經嚴重背離初衷，這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大家對此都很反感，可是誰又能改變這種現狀？
怎麼改變？又有誰能來挑這個頭呢？
現在戰區成立專業數字化合成部隊，走在了信息化作戰的最前沿，探索更加適合我軍的戰術體系和打法。
用這樣的部隊來和我們打對抗，也算是一種嘗試，讓演習迴歸他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