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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春節除夕，在中國東北某城市的一套三室兩廳房間內，一家老少三代人圍坐在餐廳的餐桌四周。桌子的上首坐著一位七十多歲的銀髮老者，原爲某工業大學外語系主任的傅雲龍，現已退休。下首坐著老者的女兒，三十多歲，一副精明強幹的外表，帶著點洋氣的高級白領造型，目前就職於美國某著名的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中國方面的業務。老者左側坐著老者的兒子，年令四十多歲，一身書卷氣，現就職於某大型軍工企業，從事技術工作。老者的右側坐著兒媳和孫子，兒媳現爲一名大學老師，孫子傅曉陽則剛上初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幾句過年話說過之後，也才晚上七點多鐘。由於距晚上八點鐘全國人民津津樂道的央視春節晚會開播還有一段時間，大家便將談話的焦點轉到了正在上初中的傅曉陽的學習問題上。傅曉陽人小鬼大，看到大家談話的矛頭對準了自己，雖然平時耳朵已經聽出了繭子，心中煩的要死。但大過年的又不好掃了長輩們的興，總得應付差事，聆聽教誨一番。但隨後又一想，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於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想到這裡，傅曉陽便主動站起身來，面對全桌的人大聲說道：

“我知道各位長輩接下來又要對我進行諄諄教導了，在這裡我先向各位表一下決心。”說著便舉起右手做宣誓狀：

“少年強，則中國強，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背起了梁啓超的《少年中國說》。

你還別說，他這一招還真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由於梁啓超的《少年中國說》寫的很有氣勢，再加上他聲情並茂的朗誦，每個人都停下碗筷欣賞起來。傅曉陽見狀，朗誦到最後在結尾處竟用起了革命語錄：“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讀毛爺爺的書，聽毛爺爺的話，照毛爺爺的指示辦事，做毛爺爺的壞孩子。”逗得大家鬨堂大笑，傅曉陽見效果不錯，眼珠一轉，馬上說道：“我給大家講個段子，在講這個段子之前，我想請教在座各位有誰知道《揚基——杜德爾》這首歌？”

“我知道”媽媽搶先答道：“不就是電影《百萬英鎊》裡傻傻的大力士保鏢出場時放的那段音樂嗎？51123132，51123175，511234321，75671，67656716，5654345, 67656716， 51721。”說著還哼起了那段輕快、詼諧的曲調。

“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一首英格蘭民謠改編的美國歌曲，歌名譯過來應該是《傻瓜，美國佬》 ”教英文的爺爺說的顯然更專業一些。

“沒錯，這首歌名翻譯的通俗一些，就類似於中文的王大傻子、美國大傻帽，內容也基本上是對土老帽的諷刺挖苦，但這首歌在美國流傳卻很廣，僅次於美國國歌。舉個例子，在法國某著名作家創作的科幻小說開頭，描述了一幅奇異的畫面，一個英國人和一個美國人在位於安大略湖與伊利湖之間的這片土地上，空中有一支銅號發出的樂曲在迴盪，英國人說是《大英之治》，而美國大兵卻堅持說是《揚基——杜德爾》，爲此兩人爭持不下，最後鬧到決鬥的地步。可見《揚基——杜德爾》這首歌在美國人心中的地位。我也奇怪這首歌爲什麼這麼受美國民衆的歡迎，也許這就是美國人特有的勇於自嘲的特色文化吧!”已經加入美國國籍的姑姑對這首歌的瞭解明顯更多。“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姑姑似笑非笑的面向侄子問道。

“沒有什麼可補充的了，各位不愧是我的長輩，晚輩自愧不如，不敢班門弄斧。”其實傅曉陽的主要話題並不是這首美國民歌，這首《傻瓜》美國民歌只是一個必不可少的鋪墊，傅曉陽見第一步目的已經達到，接著話鋒一轉，“那麼請問哪位大人聽過中國的《揚基》歌？”

幾位長輩面面相覷，一時無語。見此情景，傅曉陽有點得意，於是把矛頭指向了一直沒有吭聲的爸爸，“爸，你聽過中國的《傻瓜》歌嗎?”

“當然沒有”，知子莫若父，爸爸心知兒子只是借題發揮，也不點破，接著說道：“美國在南北戰爭內戰時期，北方軍一路唱著《傻瓜》歌打敗了南方佬。我國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雖然也創作了大量的歌曲，可是像這種具有自嘲調調的歌曲我卻沒有聽見過。

”

“對，你知道，你現在就給大家唱一遍，唱得不對可要罰酒三杯喲？”姑姑假裝威脅著傅曉陽。

“各位別急，歌是一定要唱的。但在唱歌之前先聽我把我答應給大家講的段子說完。”

傅曉陽說著也不等大家表示同意便胸有成竹地開口講起了段子：“新兵訓練中，一個農村兵出身的班長給三個城市來的新兵訓話：‘你們這些城市兵，剛進軍營，得好好改一改以前養成的奸懶饞滑的壞毛病。部隊是什麼？是大熔爐，在這個大熔爐裡，別管你以前是是幹什麼的，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就是孫悟空你也得閉眼睛呆著，好好接受改造。我軍致勝的法寶，除了小米加步槍，就是一雙鐵腳板，在抗美援朝戰場上，我們所在的班就是靠這雙鐵腳板戰勝了擁有飛機、坦克優勢的美軍。’。‘是戰平，現代戰爭靠的是機械化，光練腳板恐怕不行’其中一個城市兵糾正道。‘你給我閉嘴，就你懂得多，顯得自己有知識。’班長毫不留情的當頭棒喝。‘他不懂，班長別和他一般見識，我覺得光練成鐵腳板還遠遠不夠，手也得練，我們的戰士還要把手也練得有過硬的本領才能在現代化的戰爭中戰勝美帝國主義。’另一個城市兵建議道。‘說得好，你詳細說說，是鐵砂掌還是擒拿拳或者是練射擊？這樣在近距離的格鬥中就能更有效的殺傷敵人，是不是？’班長讚賞道。‘不是，鐵砂掌再厲害也拍不壞敵人的坦克皮，神槍手再神也夠不著天上的飛機。當年朝鮮戰場上只要美國人的飛機一轟炸，我志願軍只有到處躲藏的份，哪裡有反擊的能力，你說是不是？’班長立馬無語，大惑不解的看著這個新兵。新兵並不理會班長的目光，繼續說道：‘只要我們把周星馳請來，教會戰士每人一招《功夫》中的如來佛手，一掌下去，什麼飛機、坦克統統打翻在地，入地三尺。比鐵腳板管用多了，是吧？’新兵們鬨堂大笑，班長的面孔變成了豬肝色。於是班長決定好好整治這三個調皮搗蛋的城市新兵。爲了懲罰這三個可恨的新兵，班長特意命令他們頭戴鋼盔在烈日下加練正步走。但他們三人好像並不在乎，儘管每人汗流浹背，卻苦中作樂，人人走得興高采烈。恰在此時，有一位首長路過此地，見他們三人滿頭大汗，衣衫盡溼，便以示關心地說道：‘同志們辛苦了！’按部隊中的回答應該是‘首長好！’或者是‘爲人民服務！’但這三個傢伙的回答卻是：‘班長更苦！’，首長微微一怔，接著習慣性的問了一句：‘同志們曬黑了！’，‘班長更黑！！’首長不便發火，轉頭向班長說道：‘有創意，他們叫什麼名字？’，班長在領導面前被新兵如此捉弄，心中大怒。對著三人喊道：‘三個傻瓜，出列！’，並對著第一個士兵的頭上拍了一掌喊道：‘告訴大家第一個傻瓜叫什麼？’，第一個新兵心想我絕不能在傻瓜後面加上自己的名字，耳聽頭上的鋼盔被打得‘當’的一聲，便急中生智的回答道：‘報告！第一個傻瓜叫 當！’。班長見此人是當初第一個向他發難的新兵，不好對付，便轉向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第二個新兵：‘你知道第二個傻瓜叫什麼嗎？’，‘報告！第二個傻瓜叫噹噹！！’，第二個新兵不慌不忙的拍了兩下頭上的鋼盔說道。班長哭笑不得，爲了挽回顏面便帶著嘲笑的口吻向著第三個新兵大聲說道：‘你們第三個傻瓜不會叫噹噹噹！！！這麼沒有創意吧？’只見第三個新兵一本正經的上前一步敬了個軍禮說道：‘報告！一個傻瓜叫當！兩個傻瓜叫噹噹！！三個傻瓜叫——噹噹噹（雄糾糾），噹噹噹（氣昂昂），跨過鴨綠江……’”說著傅曉陽便唱起了《中國人民志願軍軍歌》。

桌上衆人在聽段子的過程中，不斷有笑點低的人發出笑聲，酒桌上充滿了歡樂的氣氛，段子說到最後幾乎是逗得大家鬨堂大笑，可是笑聲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大家忽然發現坐在上首位置上的一家之主傅雲龍，臉色蒼白，手捂胸口，慢慢向椅下滑去，場面一時大亂……。隨著120救護車的蜂鳴聲漸漸遠去，除夕晚餐樂極生悲，不歡而散。

原來老人傅雲龍年輕時投筆從戎參加過志願軍，分在中朝空軍聯合司令部從事情報工作，由於工作認真努力，曾先後兩次榮立過三等功，朝鮮停戰後，被從設在三八線附近的前線偵聽小分隊調回，升任後方丹東偵聽臺臺長。歷任我空軍某技術勤務團股長、教導隊長、大隊長等職、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盪滌了一切牛鬼蛇神，也將具有海外關係

的傅雲龍送進了五七幹校，粉碎“四人幫”後，傅雲龍轉業到大學外語系教書直至退休。孫子傅曉陽本想逗爺爺開心，將精心準備的段子在過年時拿出來幽默一下，沒想到弄巧成拙，徹底演砸了。

在一家大醫院的高級病房內，躺在病牀上的傅雲龍神色已恢復如常，這主要歸功於在將病人送往醫院之前家屬及時餵了一粒“速效救心丸”。但醫生並沒有同意馬上出院，傅雲龍也只好遵照醫囑“留院觀察”。經過這一番折騰，時間已接近零點，窗外鞭炮聲此起彼伏，禮花所發出的光焰將夜空照得金色一片。

“爺爺，我錯了，我本來只想開個玩笑，逗您開心，沒想到……”

孫子說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便說不下去了。

“你們這幫90後的思維方式就是不靠譜，等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媽媽一邊用手點著兒子的腦袋，一邊嚇唬著兒子說。

“好了，好了，別怪他了，他們這代人本質並不壞，只不過與我們這代人的生長環境差別太大。當然不會站在我們的立場看問題了。不知道我們心裡想的是什麼。這也就是所謂的代溝吧。反之我們也包括你們這代人也不一定理解他們”。傅雲龍邊說邊指著身邊的兒子、女兒。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這也怪我，當初只顧忙於工作，很少主動與你們進行溝通交流，這也是我有愧於你們的地方。”

其實老人的子女在他們小時候也好奇地問過老人抗美援朝的戰鬥經歷，只不過老人所從事的工作涉及機密，以工作是空軍地勤爲由搪塞而過。而此時距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已整整過去了五十年，保密期限早過去了，想到這裡老人朝孫子招了招手，讓他坐到自己的牀邊，然後說：

“你講的段子中提到的精神勝利法問題，要通過具體情況來進行具體分析，在當時的朝鮮戰場上，志願軍與美軍相比，從武器裝備到後勤保障與美軍相差太多，如果沒有堅強的，不怕犧牲的民族英雄主義精神是很難戰勝強敵的。我和我當年的戰友們一批年輕的知識分子，就是懷著強烈的愛國主義理想加入志願軍的。當然，作爲一個唯物主義者，應該尊重客觀事實。如果當時中國擁有強大的海軍和空軍，美軍恐怕早就被趕出了朝鮮半島。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三八線停戰。希望國家在你們這一代人的手裡，建造出足以與世界軍事強國匹敵的航空母艦艦隊，切實加強中國軍隊的海、空實力。這樣，一旦有人再挑起戰爭，我們將會讓其徹底失敗，像二戰時的日本、德國那樣無條件投降。”稍稍停頓了一下老人接著說道：“其實，志願軍也不全是靠鐵腳板與美軍作戰的，你既然提到了三個傻瓜，那麼我就給你講一講用頭腦與美軍作戰的三個傻瓜的故事吧。你想聽嗎？”

“想聽”孫子乖乖的答道。

其實，別說孫子想聽，就是兒子、兒媳、女兒也從來沒有聽過傅雲龍的那段神秘的戰鬥經歷。哪個又不想聽呢？

只見大家圍著老人，目光中露出了期待的神情。兒子從公文包中取出了筆和本，準備記錄下父親那段特殊的歲月，如果可能的話，將它寫成小說，以便讓更多的後人瞭解那段歷史。

傅雲龍眼望窗外的火樹銀花，耳中傳來爆竹的陣陣爆炸聲，眼睛漸漸模糊起來，彷彿又回到了那炮火連天的朝鮮戰場上。腦海中又響起了那首戰友們創作的令人難忘的《白樺林》的歌聲。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

穿過白樺林和遠處的村莊。

小路上留下了兩個人的足跡，

愛人的名字刻在了白樺樹上。

難忘那一天戰火燒到了邊疆，

小夥子奮勇奔向了戰場。

送別在那刻著名字的白樺樹下，

兩人相約再會白樺林。

眼望那一片茂密的白樺林，

只有一條小路孤零零。

耳中傳來陣陣敵人的轟炸，

實在叫人心中牽掛。

我要變成一隻潔白的鴿子，

一直飛到愛人的戰場。

給他帶去親人的祝福和問候，

在他身邊爲他保駕護航。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

穿過白樺林和遠處的村莊，

請你帶領我吧，我的小路啊，

踩著愛人的足跡跟他一起上戰場。”

……。

（第二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