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窗的位置,這裡的窗戶很低,坐在榻上可以把樓下的一切盡收眼底。我示意他們都坐下,不一會尤卜就親自送來了早膳,大家安靜的用膳,都沒有說話。
我喝了點清粥就放下了,沒有胃口。或許是因爲離別,憂傷似乎還圍繞著我沒有散去。
樓下乒乒乓乓的打架聲讓我們警覺,尤卜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他就出去了。可是樓下的聲響似乎還是沒有停,隱約還能聽到爭吵的聲音。
我皺了下眉頭,然後起身下樓,準備從後門離開。可是剛走到樓梯口,一個人影突然串到我的面前,蕭彧和子偃立刻警覺地擋在我的面前。這時從不遠處走來一個粉面男子,脣紅齒白,
十分養(yǎng)眼,只是他眉眼之中的輕浮之色讓我十分不快。
“這位女郎是哪裡人氏?”他用猥褻的眼神看著我,毫不避諱,從上到下掃視我的全身,我感覺到蕭彧和子偃的憤怒。
擡眼看了一下大廳,大廳有些混亂,有打鬥的痕跡,理了理袖口,我饒過他徑直往前走,沒有看他。
他卻不放過我,直接擋在我的面前,我側身看了一眼蕭彧:“哪家的狗不懂事,你教訓教訓罷。”
“諾!”蕭彧動作迅速,一腳就把此人踢倒數(shù)丈遠,他的那些家奴立刻面露兇光的圍了過來,成包圍之勢。
“慢著,慢著,哎喲,真痛啊。”那人摸著屁股之牙咧嘴地站了起來,那些家奴也站在了原地。
他來到我的面前,疼的瞇著了眼睛。我微微揚起下巴,看著他,不做聲。
“你這女郎還真是狠心,不過,我喜歡。”說完之後樂呵呵地坐在旁邊的榻上:“備榻。”
立刻有下人拿了榻放在他的面前,我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女郎,坐罷,陪我用膳。”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風流模樣,真是空有一副皮囊,整個人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我不想理會,邁步準備離開,可是那些家奴立刻向前一步,行動上充滿威脅。子偃看了看我,似乎只要我一聲令下,他立馬就會與那些人拔刀相向。
飯館的客人越來越多,大家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觀望。我停了下來,畢竟是自己的店子,出了什麼事情也要自己承擔。
朱脣輕啓:“敢問公子是何許人?”我的身子挺得筆直,眼神平淡。
“單起。”他端起酒樽淺酌一口,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語氣中有毫不隱藏的驕傲。
他的話一出口,明顯地感到周圍的吸氣聲,單起,單家。我看了一眼子偃,他衝我點了點頭。單家是這裡的首富,富可敵國,單家的財富是每個國家都十分忌憚和覬覦的,可是因爲他的
強大,所以每個國家都不敢妄動。單家在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勢力,能掌握最新的動向,所以,想動單家,基本上不可能。
看了看周圍的家奴,他們?nèi)烁唏R大,想必武功不差,然後看向單起:“單公子這是爲何?”
“只是請女郎陪我用膳而已。”他的眼神不善,雖然是在笑,可是我卻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危險地因子。
“你可知她是誰,如此放肆?”蕭彧擋在我的面前,怒視著單起。
單起卻笑了,他的笑聲爽朗,似乎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他的笑讓蕭彧更加氣憤,準備一步向前。
“退下!”我的聲音很輕,不過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蕭彧的腿定在了當下,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可是還是乖乖地退下了。
我走到單起的面前坐下,尤卜立刻拿來了酒樽放在我的面前。單起看見我坐下之後,整個人喜笑顏開,這個男人的行事風格還真是迥異,根本就不像時下的貴族,如此粗鄙不堪。
場面十分怪異,和單起對坐在大廳中間,周圍圍著一圈的人,我心中不快,蹙起眉頭:“原來單公子用膳喜被人圍觀?”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若女郎想去樓上,我願意作陪。”他的語氣和神態(tài)十分下流。
忍住心中的怒氣,單家不是我可以得罪的,即使是周天子和夷玄公子也要給單家?guī)追直∶妫螞r是我,如果要收服鄭國,那麼單家是我最應該拉攏的勢力,可是單起這個人還真是不值得
結交,完全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讓人十分頭疼。
“就在此處罷!”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我只能退一步。
“恩。”他的笑容更深了,我卻覺得十分刺眼。
幾很長,不一會就上滿了吃食,我擡頭看了一眼單起,只是早膳而已,卻如此奢侈,有錢人啊。
安靜地用完了早膳,他竟然就真的放我離開了,而且留了一箱金葉子給店裡,作爲之前的賠償,尤卜欣然地接受了,最後恭敬地把單起送了出去。
回到了驛站,子偃馬上向我報告單起的事情。單起是嫡子,他的父親前年病逝,上面只有一個爺爺,現(xiàn)在是單家的頂樑柱,實力雄厚,但是無人能夠窺探出他的真實實力,手段和心機很
深。最愛美人,常年遊戲花叢。據(jù)說這個美人節(jié)就是單府出資舉辦的,每年的大量美女直接進入了單府。
我曲起食指放在脣邊,單起擁有這樣的手段,可是爲人卻如此風流粗鄙,他在隱藏什麼嗎?看來此人不容小覷。
“明日就是美人節(jié)了,爲期十日,子偃,在此期間你能召集多少兵力?”我神情嚴肅。
“五萬,這五萬是我父的親兵,只聽命於狐家。”
“鄭王手上有多少兵力?”
“二十萬。”
“五萬對二十萬?”我低頭沉思,然後擡頭看著子偃:“你有五萬兵力,怎落到如此地步?”
“狐家滿門抄斬之後,五萬親兵被分散到別的軍隊,而且統(tǒng)領們都進了監(jiān)獄,羣龍無首。”子偃的眼神變得黯淡。
“那麼,當務之急我是否應當救出那些統(tǒng)領?”我微瞇著眼睛。
“然!”
我沒有說話,只是沉思。劫獄,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牽連甚廣,可是如要舉事,勢必需要子偃的軍隊,只是子偃可信嗎?
“你且退下罷,容我想想。”子偃退了下去,生活就像是一個賭場,賭局無所不在,我們都是賭徒。我想快點逃出目前的困境,所以心情十分迫切,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急躁,涌起的無
力感讓我心酸,這局棋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不死不休,可是,真的好累好累。
“王后,越國來的書信。”門外有僕人恭敬地報告。
“拿進來罷。”我的心竟然有一絲雀躍,越國,是公子糾的信嗎?他知道我來了鄭國?
慢慢地打開錦囊,從裡面拿出帛書。公子糾的字跡跳躍在我的眼前,似乎回到了當初他教我識字之時,他的字如他的人一樣,清新淡雅,始終想不通他這樣脫俗的風華怎麼會選擇那樣高
不勝寒的位置,難道也是對權力的迷戀嗎?帛書上只有“心不由己,情難自抑”,這句話他在吳國就說了,可是今日拿到這帛書,我還是心如鹿撞。他想我,如我一樣想他。
小心翼翼地收起帛書,我的心變得潮溼。情一個字,苦了多少人。我不願自己陷入這紛亂的情網(wǎng),可是終究情難自抑,那個溫柔如水的男子,每每思之心亂如麻,或許真的就逃不脫了。
靜靜地坐在窗前,思緒飄蕩,夜深了,手足變得冰涼。
“王后,可以沐浴了。”子瑤拿了一件衣服替我披上。
“恩。”
沐浴之後躺在牀上,腦袋清明,睡不著。夜很靜,只能聽見那些巡夜的腳步聲,把腦袋埋在被子裡,強迫自己睡著,夢中,遇到了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他對著我笑,溫暖如風。
Wшw ◆Tтká n ◆C〇 美人節(jié)的典禮十分的盛大,各國的貴婦貴女坐在高臺上,下面站著花紅柳綠,一片春色。高臺上的貴族已經(jīng)開始指指點點了,下面的女子站在那裡就像貨物一樣被人挑揀。她們的臉上充
滿了喜悅之情,或許她們認爲能夠被權貴選中是很幸運的事情,看著她們洋溢的笑容突然覺得眼睛發(fā)酸,只能低頭飲酒。
感覺到一雙眼睛盯著我,慢慢地擡起頭看向來處。真是人間無處不相逢,此人正是單起。他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探究和疑問,我的嘴角浮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遠遠地衝他舉了舉杯,他
也舉杯迴應我。
“吳王后,王后差奴下過來相詢,可有看中的女子?”有婢女恭敬地立在我身側,聲音溫柔。
“不是還有幾日嗎?且看看罷,謝鄭王后掛念。”我微笑地看著婢女。
“那奴下且去覆命了。”
“恩。”
下面響起了笙樂的聲音,原來是有女子開始表演了。她們用自己的才華推銷自己,希望能夠找到好的買家。看著那些賣弄**的女子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我曾經(jīng)不也僅僅只是一個伶人嗎?
苦澀的笑容蔓延在臉上,突然想起了蔡琴唱的那首《天涯歌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王后,可有不適?”子瑤微微傾身,面露關心。
“否!”斂了情緒,繼續(xù)觀看下面的表演,子瑤沒有說話了。
表演並不出彩,對於這些貴族來說,那些表演顯得枯燥,已經(jīng)有些人開始低頭竊竊私語了。整個場地顯得喧譁無比,不斷地有貴族欽點了下面的女子,被選中的人面露喜色,沒有選中的
人眼神黯淡。
突然覺得煩悶無比,這樣的遊戲實在是無趣。
“子瑤,你且去稟告鄭王后,就說我身體不適,要先行離開。”
“諾!”子瑤邁著輕盈的步子離開了。
不一會,子瑤回來了:“王后,鄭王后讓王后好生休養(yǎng),呆會會送補品到驛站。”
點了點頭,然後起身離開。走到了場邊,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熱鬧的廣場,搖了搖頭。馬車已經(jīng)停在外圍,蕭彧看著我來,連忙撩開了車簾:“王后!”
“女郎!”我剛準備擡步,身後卻傳來了聲音。
回頭,看清來人竟然是單起,收起了腳步,轉身。
“女郎是哪家貴女!”他的聲音依舊輕浮,只是此時我不會僅僅以爲他只是一個酒囊飯袋,或許這個男子的城府很深恨深,讓人看不到他的本性。
“放肆,吳王后在此,豈容你如此無禮。”蕭彧直接轉到我的面前,怒視著單起,看來蕭彧對單起的印象非常不好啊。
“吳王后?”單起顯然十分驚訝,他表情誇張,睜大了眼睛。
我站在原地沒有做聲,只是微笑地看著他。
“你是吳王后?吳國的王后?”他提高了聲音,充滿了質疑。
“然!”笑臉相對,倒要看看這個單起耍什麼花樣,不相信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他隨便差一個人打聽就可以瞭解。
“單起失禮了!”他立刻收起自己花花公子的表情,神情嚴肅地衝我拱了拱手。
“無妨,不知者無罪。”丟下這句話我準備轉身上馬車。
“吳王后且慢!”
我收住了腳步,看著單起:“單公子可有事?”
“單起想請吳王后用膳,不知王后是否賞臉。”單起的神色變得恭敬,不似之前的輕浮。
“不用了。”拒絕的話想也沒想就出口了。
“難道吳王后還在怪罪在下的失禮?”
“否。”
“那一起用午膳罷,單起與吳王后有事相商。”他的聲音誠懇,如此的單起竟然讓我有點不習慣。
“如此怕是不便罷。”暫時對單起不是很瞭解,所以這個宴請我還真的不敢輕易答應。
“關乎王后生意之事。”他的聲音很輕,淡淡的,卻如一塊石子砸入我的心湖,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思考了一會,揚起了笑容看著單起:“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答應了單起,然後隨他一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