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燈光明亮,照在那個叫做候光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髮,發著亮光。
他的臉上一片紅,酒意很濃,眼中卻帶著一種很邪的光,在季金燕的身上溜著,嘴角帶著一絲色色的笑。
我和刑大壯以及杜小蓮一起瞪著他,不用照鏡子,我都能感覺到我們三個人臉上的殺氣。
“怎麼著,想動手。”
候光沒有繼續對著季金燕把話說下去,而是轉向我們,很蔑視地咧嘴笑著。
“你別太過分。”
我壓抑著怒火,冷聲說著,直視著候光那張帶著油亮的臉頰。
紅得真像燒熟了的豬頭,這樣的地痞流氓很常見,在街道上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算不上罪大惡極,卻也是地方一霸。
藉著酒勁欺負女人,故事似乎很俗套,可在那個經濟不太發達的年代,光頭候光那樣遊手好閒拉幫結派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在酒店裡遇到一兩個,毫不奇怪。
候光可能是看我們幾個比較好欺負,我和杜小蓮還是個少年樣,刑大壯長得壯實,可有點傻裡吧唧農村人的樣。
季金燕完全像個清純靦腆的學生樣。
這樣的一羣人,走到哪似乎都是比較好欺負的樣。
“過分又能怎麼樣。”候光伸手指著我的鼻子:“就憑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是那種管閒事的料嗎。”
“狗日的,敢罵我師傅,我揍死你。”
我還沒有迴應,刑大壯已經吼起來,維護我的利益,似乎是他的本能,揮起拳頭,向候光衝過去。
我沒有阻攔。
我們是犯人,而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能不惹事儘量不惹事,
但是,忍耐是有限度的,當著我們面欺負季金燕,我們已經避讓,還是得寸進尺,已經到了我忍耐的極限。
媽的,揍了這狗日的再說。
少年熱血起來,從不計較後果。
“別衝動。”
眼看著刑大壯的拳頭已經靠近候光的臉頰,候光的臉色變了一下,似乎並沒有料到刑大壯會真的動手,慌忙側身躲避。
但是,喝得有點多,躲避得有點慢。
一拳就要打實,季金燕忽然擡起胳膊,擋住刑大壯的拳頭。
“還是你識相。”
候光見刑大壯被季金燕擋住,立即更加精神起來,挺了挺腰桿,對著季金燕說道:“是不是捨不得我。放心吧,我是練過武的,真動手,我能打得這傢伙屁滾尿流。”
說著,候光放下手中的酒杯,雙手在面前一上一下,擺開架勢,還真的有模有樣。
“媽的。”
刑大壯低低吼了一聲,又要向候光出拳。
“別亂來。”
季金燕再次擋住刑大壯,而且直接用胳膊把刑大壯攏到一邊,自己完全面對候光。
看她的神情並不害怕,似乎胸有成竹,我微微有點奇怪,難道這姑娘有什麼靠山?
對她畢竟不熟悉,萍水相逢,不知道底細。
下意識掃視一眼,沒有看出什麼人向這邊靠攏,倒是看到餐廳裡所有人都停止吃喝,看著這邊。
候光那邊桌上的一羣年輕人都站起身,躍躍欲試。
如果我們動手,將會是一場混戰。
好漢難敵四拳,我們雖然有點功夫,也是三腳貓,未必討得了好。
至少會把這裡打得稀巴爛,不好收場。
好在,那個大堂經理顯然更不願看到我們動手混戰,拉了一下候光的胳膊:“侯哥。給個面子,別在這裡鬧事。”
“老子什麼時候鬧事啦。”候光揮了揮手,對著季金燕呵呵笑著:“我和這位姑娘還是可以好好談談的,是不是?”
“是的。”季金燕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是我和這位侯哥的事情,和其他人無關。”
“對,和其他人無關。”
候光大聲笑著,掃視一眼四周:“聽到沒有,姑娘說啦,是我們兩的私事,別人不許插手。”
話說得很曖昧,似乎不是在調戲女人,而是在談情說愛一樣,季金燕似乎也成了他囊中之物。
“像你這種人,是要教訓的。”季金燕說得很平靜,沒有任何憤怒,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樣。
“教訓?’候光愕然了一下,旋即再次笑起來:“對,教訓,就看你有沒有那功夫。”
候光把功夫兩個字說得很重,眼睛在季金燕的胸口看了一下,很明顯帶著淫邪。
“我再申明一下,這是我們兩的事情,和別人無關。”
季金燕對於候光話裡的意思絲毫不在乎,淡淡說著。
“沒問題。”
候光向四周揮了揮手:“大家都聽到了,這是我和姑娘的事情,我們搞什麼,大家都不要插手。”
“知道啦,侯哥,你儘管玩。”
候光的那些朋友大聲回答,帶著調笑聲。
餐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季金燕,不知道這位苗條秀氣的姑娘如何教訓候光。
“估計這姑娘有背景吧,說出來嚇死候光、”
觀看的人都很好奇,有人開始猜測。
“也有可能在等人,拖延時間。”
“等的人一定很厲害。”
“那當然,候光在附近街道上是出名的,狠角色,來人要罩得住才行。”
、、、、、、、、、
議論聲中,候光面對季金燕,雙手上下襬動,做出散打的動作,但是顯得很隨意,臉上帶著譏笑。
“準備好了嗎?”
季金燕冷聲問。
“來吧。”候光輕聲笑著,說出一句有點文氣的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好像是初中課本里面的話,應用在這裡,讓候光很得意,他的同伴再次大聲笑起來。
笑聲中,季金燕忽然縱身而起,一條腿擡起,向上穿出,一下子越過自己的頭頂,緊接著,隨著身體下落,腿跟著下劈。
腳掌一下子劈在候光的臉頰上,把他的笑容劈得稀巴爛,整個人仰臉向後,撲通一聲,倒在地面上。
候光那些朋友的笑聲戛然而止,就像清晨啼叫的公雞,忽然被掐住了脖子,瞪著眼,伸著腦袋,一臉不可思議。
季金燕氣定神閒地站立著,似乎剛纔那一腳不是她劈出一樣。
“好。”
餐廳裡的客人們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有人忍不住叫好。
除了候光的行爲讓人討厭,得到報應,讓人感覺痛快,叫好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爲季金燕剛纔的動作確實漂亮,乾淨利落。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那種凌厲幹練,不管內行外行都能感覺到厲害。
原來季金燕不是有什麼靠山和外援,完全憑自己。
只是她有點嬌弱的樣子,騙了大家的眼睛。
我也是練過散打的,從季金燕的這一腳,可以看出下過苦功,至少我做不到。
我側臉看了一眼杜小蓮,杜小蓮立即搖頭,承認自己甘拜下風。
刑大壯則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滿臉尷尬。
“侯哥。”
候光的朋友大聲叫著,有兩個人伸手把候光扶起來,候光晃了晃腦袋,才從一種暈眩的狀態清醒一點,眼中露出兇狠的光芒。
不過,那種兇狠的光芒不僅僅看不出讓人害怕,反而顯得滑稽,引起一陣低低的笑聲。
候光的臉頰被季金燕一腳劈得變形,鼻樑明顯塌陷,整個臉就像一張餅,鼻子裡的鮮血流過嘴角,一直流到胸前的衣服上,殷紅一片。
“打,給我打死他們。”
候光氣急敗壞地叫嚷著,揮舞著手臂,叫得很瘋狂。絲毫不顧剛纔自己和季金燕約定,和其他人無關的話。
當然,和地痞無賴談信用,根本就是不現實。
他的那幫朋友立即抓起椅子,紛紛向我們這邊圍過來。
我和刑大壯杜小蓮立即向季金燕靠攏,手中也抓著椅子,謹慎地看著那些人。
大戰一觸即發。
一個聲音在一旁響起:“住手。”
一位年輕人走過來,身材修長,臉頰英俊,線條棱角分明。
“龍英。”候光驚訝地叫了一聲。’
“你還認識我?”
年輕人對著候光冷聲說著,神情也很冷。
“鼎鼎大名的龍家大少爺,我怎麼能不認識。”侯光陪著笑,只是笑得很難看:“要是不認識,豈不是瞎了眼。”
“知道我們龍家的菜館,還在這裡鬧事。”
龍英輕輕哼了一聲,對候光的恭維不以爲然。
“不是我鬧事,而是她打人。”候光指了一下季金燕,又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
“夠啦。”龍英擡手打斷候光的話,冷聲說道:“剛纔的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還不帶著你的人滾,下次再看到你鬧事,打斷你的腿。”
“我們滾,我們滾。”
候光下意識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一臉膽怯,立即帶著人灰溜溜走出餐廳。
“幾位,不好意思。”龍英的臉色微微緩和,看著季金燕和我們,輕聲說道:“那幫人壞了你們的興致,請移步到雅間,我們重新給你們上菜,算是道歉。”
他說得彬彬有禮,充滿誠意,除了真的是補償我們,還有一部分原因,估計是當著大家的面,挽回菜館的不好影響。
“算了吧,我們已經、、、、、、”
季金燕輕聲說著,明顯要拒絕。
“我們還沒吃飽。”
刑大壯忽然來了一句,可能是害怕錯過白吃的機會。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也不怕吃得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