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天氣的緣故, 死者已經下葬,所有的細節只能參考根據驗屍官的筆錄。死者是被姦污後用手掐死的,脖頸有淤血和紫痕, 手部有破口, 應是掙扎時所傷;渾身扭曲, 可見掙扎的厲害。至於死因之外的, 沒有什麼特別記錄, 也沒有什麼兇手散落的物品,剩下的,就只有浮萍的證詞了。
林家人對我的行爲有些不屑, 林小姐見我站在窗邊發愣,哼了一聲先出去了, 縣丞也跟著出了房門。高個子的女人是林小姐的表姐, 二十有四, 在府上住了一段日子了,名叫姚荀。住在林家是爲了參加年下的武舉。
姚荀最後一個走出房門, 臨走前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我餘光看到她沒有表情的臉和細長眼睛裡閃亮的光,總有些被人盯梢的感覺。搓搓肩膀,我又看向牀鋪,恍惚間看到牀下旮旯裡一個亮點,向前一步想要看仔細些, 又沒有了。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慢慢移動視角, 對, 就是那裡, 確實有一點亮光,應是被門口透過來的光線反射到, 光亮很是細微,若不是我恰巧站在合適的位置,很難發現。我越過踏木,爬到牀下,牀下應是被打掃過,只有一點點的浮塵。約莫著光亮的位置仔細的查找。沒有!?怎麼可能,我看看牀頭緊挨著地面的承塵,把頭貼在地面上,果然,小指寬的縫裡面躺著一塊兒東西,用頭簪小心的撥出來,是碎裂的玉墜的一塊,不到六分之一大小。聽到外面縣丞的招呼,我連忙把碎玉用手帕包著,塞在懷裡放好。
匆匆爬出來,見姚荀站在門口。
她見我從牀下面爬出來,微不可見的挑了下眼角。我衝她一笑道:“找到點兒東西!”
撲撲身上的土,走出來。辭別林家,和縣丞進了府衙。
“縣丞大人,這是我在林公子牀下找到的東西。應該是兇手留下的,不然不會只有這一塊,還是藏在牀下最隱秘的地方,不容易發現。並且牀下被人刻意打掃過,幾乎沒有浮塵,如果我料想的不錯,應該是兇手發現玉墜碎了,慌忙尋找,到過牀下,怕在浮塵上留下痕跡特意打掃過。”
縣丞拿著碎玉看了半天,“這倒是塊兒好玉,應不該是僕役之類的戴的起的,看來兇手還是有些名頭!”
“縣丞大人可想過兇手是林府的人?”
“想過,對林家女僕管事的都進行了盤問,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另外兇手是跳牆出去的,林家沒有人失蹤!”
“牆上只有出去的痕跡,若想從外面進去幾乎不可能!可是兇手又很難藏在林家,也沒必要藏在那裡只爲□□一名男子啊?”
“嗨,這就是案子一直沒進展的原因,除了浮萍的供詞沒有別的線索。”
我忽然想起,今日初次見到浮萍時,她指正我與兇手身形肖似,當我看過去時,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姚荀,也可能是做隨僕時間長了,慣於看主人的臉色,但是姚荀表現的又太過冷靜,太過置身事外,總之有些怪怪的。
“大人可問過姚荀?她可能排除作案可能?”
“嗯,問過了。她當晚與林家小姐飲酒至戌時,醉酒,回房歇著了。林家小姐送她回的房!”
“大人,有沒有想過浮萍做的假指證?我是說,嗯,若浮萍指正的兇手不存在……”
“有這個可能,之前提審過一次,但是浮萍似乎沒有說謊,也沒有說謊的動機啊,除非爲了保護主子。但姚荀是個溫厚的人,住在林府數日,很得林府上下喜歡,雖是個武婦,心腸卻好,平日裡對人也和善。”
“確實是沒有頭緒。明日能否再去一趟林府見一下水草?水草看到兇手的可能性大一些,或許能利用一下也說不定。”
“李小姐想去本官自當奉陪,只是恐怕還是昏迷不醒啊!”
翌日,進了林府,林家小姐還是一臉的悲憤,並沒有打算給我好臉色。我倒也不會介意,誰讓我與“兇手”身形肖似呢!我注意看了姚荀和浮萍,姚荀視線從我身上飄過並未停留,浮萍倒似有些不歡迎我,眼神明顯的有種記恨,不同於林小姐的那種。
水草被安置在林小姐院子內,估計是希望他有一天醒過來吧!看外表沒有什麼傷痕,呼吸還算平穩,脖頸靠小腦處有些水腫,應是被擊打的地方。
讓林小姐遣了衆人出去,只留下我、縣丞和她三人。
“林小姐想不想找出真兇?”
“哼,如果你不是兇手的話!”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剛到該縣就被縣丞給抓了,我也覺得冤枉。本來脫了罪名我就能離開,只是,若真兇不落網,我就有以權弄私的嫌疑,這才求著縣丞停留幾日!”
縣丞見我說道被抓,笑的有些訕訕的,忙對林家小姐道:“是我之前弄錯了,李小姐是平遙書院的院監,這次也是進京見總書司大人,這些本官已找人求證過!”
“水草估計見到兇手的可能性很大,瞧著擊打的力度本是要致命的,應該是慌亂中打偏了,或是水草命大躲過一些。案子也沒有其它線索,僅憑浮萍的指認也不足爲據,倒不如從水草身上下手!”
“怎麼說?”縣丞見我似乎有計策,眼睛有些發亮。
“還得林小姐幫忙!”見林小姐點頭我才接著道:“這幾日除了你信得過的貼身侍僕進來侍候水草,其她人不管是誰都不能進來。林小姐只管通過那名侍僕的嘴透漏水草情況見好的消息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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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懷疑是府上的人?”
“也不全是,我只是不明白兇手怎麼進到院子裡的。浮萍既然說看到兇手往牆外爬,又有時間看清對方的身形,兇手又藉助那棵槐樹才爬出去,那她肯定不會身手矯健到可以不用人幫助就能從牆外進來。若躲在你家院子內又有些不可行,先這樣行事,不管是內賊還是外賊,若逼著對方有動靜,咱們纔好主動些!另外,林小姐可見過誰帶過類似花紋或質地的玉佩?”
“這,倒是有些像林家人玉墜用的羊脂玉,只是這麼小一角,又不見花紋,不好猜測。”
“這是林公子牀下找到的,我覺得是兇手的東西!”
“哦,若真是羊脂玉怕就是內鬼了!”林小姐說著似乎有些憤怒,眼中的凌厲清晰可見。
爲了方便,我和一名捕快暫住在林府,就在林小姐的院子裡。
計劃進行的可以。
兩天過去後,府裡的人都知道了水草情況好轉。水草下肢已經有了紫斑,我知道估計水草的情況藥石無救了。
四天後,院子裡又傳出水草有甦醒的跡象。水草呼吸變得細弱。
我、林小姐、捕快都有些惋惜和緊張,有些期待是不是真能把兇手引出來。
第四日下午,浮萍端著藥粥來到院子裡。
“小姐,聽說水草要醒了呢,我讓人燉了藥粥給水草送過來。”
“是快醒了,好在老天有眼,能讓水草幫著抓到兇手,弟弟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那太好了!小姐,我能不能進去看看水草,我,我挺想他的!”
我從窗子後面看浮萍的側影,應該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背繃的筆直,說話時頭有些不自禁的微晃,這是緊張吧!只是她……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