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震麟的話直接讓嚴邵安無路可退,他皺眉盯著嚴震麟,不發(fā)一言。
嚴震麟也不催他,低著頭長吁短嘆。
如此靜默了大概有五六分鐘,嚴震麟突然抓起手機,“我給律師打電話,讓他別來了,既然你那麼喜歡她,我……我下午就去自首!”
“爸!”
嚴震麟掙扎著下牀,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都讓他費盡心力,坐在牀邊,右手摁著心房呼呼的喘著粗氣,掙扎著還要站起來,“我去自首,你,好好照顧你媽,”
繞開嚴邵安,他踉蹌著朝外面走。
嚴邵安垂著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青色的筋一根根凸顯出來,脣角痛苦的幾乎繃成一條直線,他猛地轉(zhuǎn)身,喝住嚴震麟。
“爸!”
發(fā)自肺腑的聲音,充斥著滿滿的掙扎和痛苦。
背對著他,嚴震麟露出一個得逞的詭笑,慢慢轉(zhuǎn)身,“邵安,你,”
“我簽字,”
拳頭幾乎捏碎,嚴邵安從牙齒縫中擠出幾個字,突然轉(zhuǎn)身,摔了門就走。
這一次,嚴震麟沒有再喊住他,因爲他了解自己的兒子,既然他說了會離婚就不會再反悔。
憋屈了這樣久,他心裡終於覺得有一絲舒暢了,可一想到這次下了血本安排劉欣的事並未達到想要的目的,姓關(guān)的女人還是在外面逍遙,剛剛升起的那一點喜悅頓時又消失的乾乾淨淨。
就這麼繞了姓關(guān)的,還是太便宜了她!
……
“咚,咚,咚,”
用力砸門的聲音持續(xù)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嚴邵安終於忍不住,泄憤似的一腳踹向大門,緊閉的大門劇烈搖晃了幾下,又恢復(fù)了先前的平靜,好似在嘲笑他的無能。
嚴邵安繃了一天的臉,到現(xiàn)在儼然再裝不下去。
兩隻手痛苦的抱著頭,他瞪著眼前的大門,猛地擡腿一陣猛踹。
關(guān)瑾言,關(guān)瑾言,你究竟在哪裡?!!
“你是什麼人?”
巨大的動靜並沒有得到理想中關(guān)瑾言的迴應(yīng),反倒是隔壁的人家開了門,一箇中年婦人走出來,防備的瞪著嚴邵安,“你是做什麼的?”
好似看到救星一般,嚴邵安幾步奔到那人面前,“關(guān)瑾言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被他兇狠的模樣嚇到,婦人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你找小關(guān)做什麼?”
嚴邵安現(xiàn)在哪裡有什麼心思和她心平氣和的聊天,一步躥過去握著她的肩膀,兇相畢露,吼,“關(guān)瑾言在哪?”
婦人是真的被他嚇到了,顫巍巍的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前幾天倒是看小關(guān)回來過,這兩天就沒再看見了,對了,就昨天,這家裡來了陌生人,好像說是來看什麼房子,似乎是小關(guān)要把這房子賣掉吧,”
“你說什麼?!!”
話還沒說完,嚴邵安突然的一聲吼,把女人剩下的話直接都給嚇了回去,她害怕的看著嚴邵安,“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不信你去問隔壁老王家裡,昨天那些人過來的時候,老王也去看了,”
嚴邵安睚眥欲裂的瞪她,女人嚇的瑟瑟發(fā)抖,“我,我,隨你啦,我什麼都不知道,”
甩開嚴邵安,女人一溜煙跑回了屋裡,好似害怕跑晚了,會被嚴邵安生吞活剝了。
嚴邵安也無暇顧及她,又慢慢轉(zhuǎn)身面對關(guān)家的房子,兩扇緊閉的門始終沒有打開的跡象,細細再看,整座房子所有的窗戶也都關(guān)著,陽臺下面的地方灰塵積了不少,的確不像有人住。
可是,關(guān)瑾言爲什麼要把房子賣了?
他不理解,撒腿就走。
有一個人肯定會知道關(guān)瑾言的下落!
……
“我放你的屁,關(guān)瑾言是你老婆,你自個不知道她去哪了,竟然還有臉來找我要人,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蔣玥的脾氣原本就不算多好,嚴邵安跑到醫(yī)院堂而皇之來找關(guān)瑾言,她想著阿言離開時的委屈,氣的跟什麼似的,纔不管嚴邵安什麼身份,揪著他破口就大罵。
嚴邵安硬生生忍了下來,等著蔣玥罵完,才又問,“她到底去了哪?”
“我不知道,”
蔣玥直接轉(zhuǎn)開臉,虧她當初信誓旦旦慫恿阿言和他在一起,想不到最後還是弄成這樣,她本來悔的腸子都要青了,看見嚴邵安就來氣。
“蔣玥,”
出乎意料的,嚴邵安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哀求的口吻。
看他這麼委屈求全的樣子,蔣玥心裡一軟,可想到阿言,她又命令自己硬下心腸,突然,靈機一動,對嚴邵安說,“你不是想知道阿言的下落麼,那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怎麼求?”嚴邵安直言。
蔣玥愣了下,眼底極快閃過一抹狡黠,笑靨如花,“既然是求了,求人是什麼姿態(tài),難道你心裡還沒數(shù)麼?”
“你,”
直直和蔣玥對視,蔣玥擡著下巴不服氣的和他對視,想說你既然是來求人,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不是欠揍了麼?
識相的,你就知難而退,別再這裡瞎嘰歪,省的看著心煩!
僵持片刻,料定嚴邵安不會有動作,蔣玥冷嗤著轉(zhuǎn)開臉,正想說他既然做不到就別呆在這裡礙眼,有多遠就滾多遠去!
剛想開口。
眼前黑影晃動,在她面前站著的嚴邵安竟然直直就跪了下去。
“你,”
驀地瞪大眼睛。
蔣玥臉上的嘲諷迅速轉(zhuǎn)化爲不可思議。
雙膝跪地,嚴邵安在蔣玥瞪大的眸子裡,平靜的擡頭,和她對視,“我做出了求人的姿態(tài),現(xiàn)在,請你告訴我,阿言在何處?”
蔣玥吃驚的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明明按照阿言的說法,她和嚴邵安離婚了,那嚴邵安現(xiàn)在唱這一出又算什麼?
是捨不得阿言,還是?
“我,”蔣玥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猛地又想到什麼,改口說,“阿言她走了,我就知道這麼多,你別再問了,我真的不知道阿言去了何處,她只是拜託我把那間老房子賣了,拿到錢,她就走了,”
嚴邵安直直盯著蔣玥,似乎要從透過她的眼睛分辨她話中的真假,他堅信,蔣玥一定知道關(guān)瑾言的下落。
“剛剛你說了如果我求你,你就告訴我,”
被他的話噎的心裡突突一跳,蔣玥有些羞愧的轉(zhuǎn)開臉,“我是說了沒錯,可我已經(jīng)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並不算違揹我說的話,是你自己不相信啊,”
說完,嚴邵安久久沒說話,蔣玥心虛的偷偷斜眼看他,又怕嚴邵安看出端倪,死死咬著脣。
想著如果再僵持下去,嚴邵安還是不肯離開的話,她就要讓聞少堂過來了,讓他們兩個男人決鬥去,和她纔沒什麼關(guān)係!
正這樣想著。
病房裡驟然響起一串手機鈴聲,嚴邵安收回視線,從外衣口袋拿出手機,蔣玥看到他皺了皺眉頭,然後就接了電話。
“邵安,你在哪裡,律師已經(jīng)把東西送了過來,你什麼時候過來簽字,”
電話裡嚴震麟的聲音並不低,蔣玥斷斷續(xù)續(xù)也聽到了些,猛地一愣,原來,嚴邵安還沒有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不過,看樣子離婚也是早晚的事,好在她忍住了沒有把阿言的下落告訴他。
表情冷了幾分,她冷眼看著嚴邵安支吾一聲,將電話掛掉。
“還不快回去簽字,”她極盡嘲諷的說。
嚴邵安的臉色已經(jīng)沉到一種境界,若黑雲(yún)壓頂,又佈滿了陰霾,充斥著糾結(jié)和掙扎,擰眉望著蔣玥良久,慢慢站了起來,似乎是跪了很久,他站起來的時候腳下有個趔趄。
蔣玥差點伸手去扶他,好在伸到一半的時候又縮了回來。
眼睜睜看著嚴邵安一步步僵硬的離開,突然長嘆了一聲。
可惜了,她一度還堅信這個嚴邵安會是阿言命定的良人。
從康復(fù)醫(yī)院出來。
外面明晃晃的太陽,嚴邵安站在廊下,昂頭望著藍天白雲(yún)烈日,他瞇了瞇眼睛,突然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他身體打著晃,好不容易纔站穩(wěn),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他快步走下樓梯。
再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律師和嚴震麟都在,任雪琴也在,聽到腳步聲,三人先後擡頭,嚴邵安先是看了看任雪琴,後者擔心的皺了秀眉,跟著纔是律師,最後看向嚴震麟。
嚴震麟靠在病牀,臉色蒼白,“邵安,如果你想反悔……”
“把東西給我,”
回頭,嚴邵安直接對上律師,律師立即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離婚協(xié)議遞給他,“關(guān)瑾言女士已經(jīng)簽了字,等你也簽了名字,就,”
“筆,”
嚴邵安再一次打斷他。
律師愣了愣,又遞給嚴邵安一支筆。
嚴邵安面不改色的接過,並不看條款,只是盯著關(guān)瑾言簽下的名字看了很久,猛地拔開筆帽,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他丟開筆,左手卻還緊緊揪著那薄薄的一頁紙,整個身體陷入極度的緊繃之中。
病房裡,其餘三人都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稍許。
嚴邵安豁地將離婚協(xié)議丟在律師身上,再也不看任何一人,轉(zhuǎn)身就直接走出了病房。
“邵安,”
任雪琴總覺得他的情緒不對,起身就去追,又被嚴震麟喊住,“算了,讓他靜靜,”
說完,他又讓律師把離婚協(xié)議遞給他,看著兩人落下的名字,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