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幾個女生卻已經睡著了，他嘆息了一聲，似乎很是失望，不過這也怪不得幾個女生，畢竟他的故事長了點而且現在又這麼晚了，但是我還能堅挺住，所以我繼續讓他講下去，沒有了女生的打擾，他本來該省去的很多段子此時也是加了進來，屬於男生之間的闡述讓我聽得大呼過癮。

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似乎很多人的青春回憶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當年，我們一同奮鬥過，在那個小小的學校，爲了一個高考，我們努力備至，最終有的人跨越過了這座大山，可是有的人卻沒有，我甚至在想，如果當年沒有高考的話會怎麼樣？那些曾經是我們同學的人是否依舊會做我們的同學？也許，那個時候，青春的記憶並不會斷絃，可我知道，有的事情，一旦發生再無任何改變的可能，高考亦是。

那一晚，我們睡得很熟，不知道是因爲太累了還是怎麼回事，直到第二天早上八九點的時候才醒過來。

在山村裡，八九點已經算很晚的了，山村裡的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習性是我們難以適應的，不過好在中年男人並沒有說什麼，他作爲這個學校唯一的老師，他似乎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對我們說什麼。

學生們已經是早早地就起來了，有的還是從比較遠的山裡趕過來的，冬天的早上很冷，很多學生都是穿的不是太厚，也沒有帽子和耳套，所以小臉上一陣通紅，看起來煞是可憐?？墒钱斂吹轿覀冞@些新來的老師的時候，他們又是立即變得高興了起來，對於這樣的一個貧困地區來說，教師資源也是很難找的，雖然說現在有很多扶住這個計劃的政策，可是畢竟這麼遠的地方，來的人還是相對少了很多。

我看著一臉耐心教孩子們做體操的中年男人，忽然在想，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讓他決定留在這裡的？

可惜，我還沒有機會去問一下，甚至我們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那些學生站在那裡大喊‘李老師’的時候，我們才知道了他姓李。

山村裡可沒有早餐吃，我們一行人也是餓到了，只好把自己帶上的零食拿出了一點來吃，可是我們纔剛剛拿出來，就有很多孩子圍了上來，兩隻眼睛裡充滿了渴望的深情，我忽然明白了，這些孩子平時里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機會見到外面來的人，更不用說見到我們手裡這些五花八門的零食了，看著他們那些無比渴望的樣子，我們心動了。

紛紛把自己包裡的東西拿出來給這裡的孩子們，那一刻，雖然我們已經很餓，可是我們的心裡卻是有一種力量在呼喚著我們，我知道，這股力量的源泉叫做善念。

李老師看到我們這樣的行爲，皺了皺眉，似乎是準備過來阻止，最終卻還是沒有說什麼，我們感到很是奇怪。孩子們接過了我們的東西之後，也是展現出了自己的活潑性格，一個勁兒地叫著‘謝謝老師’。

一股暖流在這寒冬裡面緩緩升騰起來。

“待會兒你們選出一個人上去給孩子們講一講話吧！畢竟以後這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面你們都要和孩子們打招呼，至於備課的事情，到時候下來了我會給你們好好交代的。”李老師變得很是和善地說道，不過在腳步都邁出去了一步之後卻又多說了一句：“以後你們別再給孩子們這樣拿東西了，雖然我很感激，但我覺得這還不是她們現在所需要知道的?！?

李老師說完就走開了，我們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不一會兒，上課時間到了，學校的鬧鈴很是奇特，一個自制的像鍾一般的東西，每次用這個玩意兒，都必須自己拿個東西去敲纔可以，簡陋的教室裡構成了一個教學環境的2.0版，我們在最開始的驚愕之後，也是漸漸適應了。

可是，這講話誰來呢？幾個女生紛紛說不行，很是怯場，那個男生更是說自己有演講恐懼癥，特別是許心妍，還故意說了一句：“齊昊，要不就你去吧！誰讓你昨天晚上講恐怖故事嚇我們的。”

許心妍這樣一說，我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其他人卻是紛紛贊同，對於這筆不該此時來算的舊賬，很明顯，我已然是無計可施，只能硬著頭皮上。

李老師把我們叫進了教室，我仔細瞄了一下，全班約莫二十多個學生，最大的十幾歲，最小的五六歲，這讓我不禁感嘆道山村教育的落後程度，想來李老師一個人教這些學生也真的是很辛苦??！因材施教可是一個技術活兒。

“你們誰來講話？”李老師望著我們問了一句，卻是早已經給同學們做好介紹了，看到我們這些人，很多孩子臉上都露出了期許與善良的微笑，但裡面始終少不了渴望，這突然的一幕讓我沒有辦法再拒絕他們。

我也是沒有多說什麼，便走上了講臺。不得不說，真正你在講臺下面的時候沒什麼，可是當你到了講臺上，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對著你，就好像機槍掃射一般，那個時候，你纔會發現老師上課的淡定與從容真的是很厲害，當然，這也需要時間的磨練。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僅有的，是背後那四雙虎視眈眈盯著我的眼睛，他們竟然還威脅我說要是演講的不好到時候少不了懲罰，我一個人其實是五個人的顏面，那個男生還說自己被代表了，尼瑪，我當時就想給他來一個千年殺，讓他菊花殘，滿地傷，又不是我要代表你的，你不是說自己有演講恐懼癥嗎？

雖然心裡已經是天馬行空，一萬隻草泥馬飛奔而過，可是表面上我還是一副很鎮定的樣子，雖然是第一次上臺，可是我也不是第一次這麼緊張了。

“同學們，我叫齊昊，是你們新的老師，大家好?！蔽议_口說道，下面的學生卻是零零碎碎地說了一句‘老師好’，聽起來很是雜亂，不過我知道，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山村裡的學生，在沒有外來的人的時候，其實是很活潑的，可是當那些‘未知世界’裡面出現的人到來的時候，他們也都是全部變得羞澀起來。

不爲其他的，只是因爲自卑，當我偶然一眼瞟去自己的目光，卻是發現很多孩子都在注視著我們身上的衣服和她們的區別，這就是我們與他們不一樣的原因，或許在他們看來，而李老師身上的，也因爲這麼久的時間變成了和她們一樣。

“同學們，老師忽然想過問一個問題，你們每天早上都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到學校的？途中要經過什麼地方？我希望大家可以告訴我一下，暢所欲言?！?

一提出這個問題，很多學生也都是積極了起來，從來都不是她們不想說話，只是你沒有提到興趣上了而已，好多學生都在舉手，我一個一個讓他們站起來發言。

“齊老師，我是從十幾裡外的大山溝那邊過來上學的，每天早上四點就起牀了，我們大山溝那邊的路可有意思了，周圍到處都是石頭.....”

“齊老師，我是從幾裡外的對岸過來的，我每天早上五點起牀，每次都要經過一條河.......”

“齊老師，我就住在離學校附近不遠的地方，每天早上我三點就起牀了。”這裡的孩子一個一個地說著，可是他們‘攀比’的方式卻並不相同，更多的，他們比的是誰更自立，和城市裡那些比誰的老爸更有錢的孩子們相差甚遠。

“你怎麼起來那麼早？”

“我要幫爺爺奶奶幹活啊！”小男孩回答道，臉頰微微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因爲凍的還是因爲什麼，許心妍在一旁看著，也是開口問了一句：“你爸爸媽媽呢？”

她這一出口，那個孩子臉上原本還有的高興卻是一下子全然消失了，整個人都變得很是難過起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走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家了，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焙芫煤芫檬怯卸嗑?？最後我問了李老師，卻纔知道，很久很久指的是七八年，可這個孩子卻是才九歲。

繼續有孩子接著說下去，可我們卻再也沒有了聽下去的心情，每個人的心裡都很是沉重，這些孩子原本該和我們一樣從小可以享受家庭的溫暖，有學校可以去上的，可是原本我們都絲毫不在乎的一切在他們看來卻是成爲了奢求，特別是很多孩子說出來的故事讓人不僅感動，許心妍和兩個女生在一旁眼睛裡都有些發紅，一副很是傷心的樣子。

我截斷了這個問題的回答，教室裡突然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所有的孩子都看著我，眼神是那樣的清澈，如純潔無暇的湖水一般。

“其實，孩子們，不管你們走的都是什麼路來學校，可是，我覺得它們都是一樣的，卻也是不一樣的?！蔽艺驹谥v臺上，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在我心裡，終於是漸漸明白了這一份責任是有多麼的重要。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不管你是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到這個地方，你們的路都終究只有唯一的一條，那就是通過自己喜歡的方式，去過完自己的一生?！?

說完，教室裡如我想象的一般安靜，我知道這些孩子可能聽不懂，可是我相信始終有一天裡面也許會有人明白的。

“好了，接下來就讓我們的另一位老師許心妍來給大家講話，同學們歡迎?！?

我剛剛說完，站在那裡還有些傷心的許心妍卻是整個人都愣住了，在風中一陣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