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屍繼續(xù)吸聚著從地底冒出來的血氣,全身彷彿脫胎換骨一般,以肉眼可見得速度,變得更加猙獰可恐。
而陰煞鬼屍卻似乎畏懼著血屍的變化,在它身後踟躕著,不敢在上前。
我嘗試了兩次攻擊青銅方尊,都沒有什麼效果,也不敢再繼續(xù)攻擊,萬一把血屍的仇恨度拉到我的身上,讓它放過陰煞鬼屍來優(yōu)先攻擊我,就不妙了。
“彩雲(yún),我們悄悄地退後一些。”我一邊緊盯著血屍的變化,一邊小聲對符彩雲(yún)說道。
眼下這個情況,怕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從場面上來看,血屍明顯已經(jīng)壓過了陰煞鬼屍一頭,一旦它搞定鬼屍,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兩人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
爲防萬一,我和符彩雲(yún)悄悄挪動腳步,移動到殿門附近,一旦有什麼變故,好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就在這個時候,通道另一頭的寢宮裡,發(fā)出了一聲磚石倒塌的砰然轟響聲,聽起來像是封堵某處墓門的封門石被人弄塌了。
聽到這個聲響,正在吸聚血氣的劉戊更見暴怒,它不時的回過頭去,似乎對寢宮裡發(fā)生的事情十分牽掛,地面血氣的彙集速度,也在它的操控下,陡然加快了許多。
不一會的工夫,那看起來似乎無窮無盡從地底冒出的殷紅血液,顏色終於淡了下來,這意味著,地底的陰氣已經(jīng)幾乎都被劉戊吸收完全。
“吼—!”
血屍仰頭髮出一聲大吼,也懶得理會在石臺附近的陰煞鬼屍,扭頭就要往寢宮衝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從裡面的寢宮出來,在通道口冒了頭。
這個人大約三十多歲,典型的東南亞人相貌,身上穿著泰國的傳統(tǒng)服飾“絆尾幔”,布片纏過雙腿,在腰間圍了一圈,末端紮在腰間,上半身赤裸,纏滿了繃帶。
繃帶原本是白色的,只是卻被鮮血染得通紅,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蜈蚣一般扭曲的粗大傷口,正不時地汩汩涌出殷紅的鮮血,看上去,這身體似乎是用不同的屍塊拼湊起來的。
他的膚色原本應該是東南亞那塊常見的古銅色,此時卻蒼白得有些滲人,手上拿著一個青銅小盒,目光死死地盯著迎面撲來的血屍。
這個人,就是一直隱藏在深處的南洋降頭師!
劉戊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名男子的臉上,頓時連連嘶吼面色更見猙獰,等到它看到降頭師手中的青銅小盒時,滿腔的怒火頓時再也抑制不住,一探屍爪,就向著降頭師的脖子抓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和符彩雲(yún)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有些訝異,這個降頭師不惜以身煉屍,深入楚王墓的寢宮,似乎是衝著那個青銅小盒來的,而看劉戊的反應,這個青銅小盒裡面,好像收藏著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有降頭師和陰煞鬼屍吸引著血屍的注意力,這個時候我倒不急著逃命,只是緊盯著殿內(nèi)的變化。
見到血屍衝著自己撲過來,降頭師倒是沒有半點意外,似乎早料到
劉戊的劇烈反應。
他沒有拿著青銅小盒的手飛快地在身上剮出一塊血淋淋的肉塊,往嘴裡一塞,極其迅速地咀嚼了幾口後,衝著一旁的陰煞鬼屍猛然噴了過去。
緊接著,他的手在胸前極快遞比劃了幾個動作,嘴裡同時嘰裡呱啦地飛速涌出一連串的泰語。
這幾個動作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在劉戊剛剛暴怒啓動的時候,就已經(jīng)完成。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片刻之前還顯得有些畏縮,本能不願意主動攻擊的陰煞鬼屍陡然一震,隨即他的神態(tài)發(fā)生了顯著的變化。
鑲嵌在眼眶裡的眼珠子冒出無線的兇意,幽黑色的兇戾之氣從體內(nèi)源源涌出,將周身都裹繞在一團黑氣當中。
陰煞鬼屍猛地向前衝去,將正要探到降頭師的血屍攔腰抱起,兩具兇屍齊齊撞在殿內(nèi)的牆壁上。
“咣—!”
整個殿體都被這一下撞擊帶動著搖晃了幾下。
血屍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這一下的力量實在太大,即使是它都有些吃不消,動作不由得緩了幾分。
趁著這個空隙,跌落在它附近的陰煞鬼屍嘶吼一聲,又撲到了它的身上,兩具兇屍又糾纏在一起。
進化後的血屍雖然強過陰煞鬼屍,但它一直試圖脫身去找降頭師,並不想和陰煞鬼屍浪費時間,這種情況下,反倒被全力以赴的陰煞鬼屍纏住,一時脫不開身來。
而這個時候,降頭師跑到青銅方尊前面,看也不看還守在門口的我和符彩雲(yún),毫不猶豫地又從身上剮下一塊足有拳頭大的一塊血肉,渾然不管身上噴泉一般涌出的鮮血,又是將血肉塞進嘴裡一陣咀嚼。
這一次,他卻是向著青銅方鼎上的陣法圖案噴了過去。
肉沫碎渣在空中化作一團血霧,將青銅鼎上的陣法整個籠罩在內(nèi),而降頭師本人則擺出一個古怪的姿勢,急促的泰語再度在他口中響起。
而血屍劉戊也看到了降頭師的舉動,它似乎預感到了某種危機,動作更加兇狠猛烈,纏在它身上的陰煞鬼屍被它撕扯得血肉橫飛。
只是受了邪術(shù)刺激的陰煞鬼屍悍不畏死,雖然奈何不了它,卻用全身緊緊纏繞著劉戊,讓他一時掙不開身。
“錚哥哥,是降頭術(shù)裡最兇險的血祭邪術(shù)。”符彩雲(yún)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扭頭看去,她的臉上是少見的凝重。
“血祭邪術(shù)?這個降頭師對著青銅方鼎施術(shù)有什麼用?”我問道。對於南洋降頭術(shù),我實在瞭解不多,相比之下,符彩雲(yún)作爲苗疆巫蠱的傳人,對這些南洋邪術(shù)還稍爲知道得多一些。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符彩雲(yún)搖了搖頭道,“不過我猜想,他大概是想以血祭邪術(shù)污了方鼎上的聚陰陣法,以法破法。”
就像符彩雲(yún)猜測的那樣,隨著降頭師的咒語念畢,青銅方鼎上的圖案頓時滋滋作響,就像是燒紅的烙鐵上滴落的水滴一般,降頭師噴出的血霧落在上面,就被迅速蒸發(fā),殘留下烏黑的殘痕。
殘痕越積越多,當籠罩著青銅方鼎的血霧全部蒸發(fā)殆盡後,整個青銅方鼎上的陣法圖案都被烏黑的殘痕徹底覆蓋。
“瓦卡。”
這個時候,只見降頭師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響起,同時他咬破舌尖,向著青銅方鼎噴出一口鮮血。
“哄!”
鮮血剛一沾上,整個青銅方鼎就像是汽油遇到飛濺的火花般,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這火焰的烈度,連站在門口的我們倆個人,都能感受到熱浪迎面撲來。
青銅器的熔點本來就低,整尊四羊青銅方尊就這麼在熊熊烈火中,徹底被燒融成黑乎乎的一坨。
就在青銅器被徹底燒融的瞬間,角落裡一直被陰煞鬼屍糾纏的血屍劉戊驀然爆出一聲響徹殿內(nèi)外的嘶吼聲。
只見它的身體陡然又膨脹了幾分,身上的血色濃郁得化都化不開。
它一把將纏繞在身上的陰煞鬼屍揪了下來,粗壯的手臂緊緊攥住陰煞鬼屍的身體,硬生生地把鬼屍倒提到了半空中。
此時陰煞鬼屍身上的黑氣已經(jīng)淡到幾乎看不到的程度,在剛纔和血屍劉戊的纏鬥中,它雖然完成了降頭師的指令,但也被血屍撕扯得元氣大傷。
這會被血屍劉戊倒提在半空中,只是徒勞地試圖掙脫,卻完全沒用。
陰煞鬼屍的身體被劉戊像扭麻花一般,狠狠地扭動了一下,隨後劉戊振臂一揮,將鬼屍重重地摔在牆壁上。
“咣—”的一聲,鬼屍身不由己地迎面撞上牆壁,重重地跌在地上,顫動著爬不起身來。
作完這一切,血屍劉戊一臉怒意,向著還站在原地的降頭師,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它每踩出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個鮮血彙集而成的血窩,每踩出一步,屍身便又膨脹了幾分,短短幾步之後,原本就已經(jīng)猙獰可恐的屍身,更加暴虐強橫。
面對血屍劉戊這樣的威勢,我和符彩雲(yún)對視一眼,悄悄退出殿外,隨時準備著抽身逃跑。
我還把手伸到背後連連揮動,示意躲在石像後面的麥建國先走一步,他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待會真要逃命的話可夠嗆。
好在麥建國也是個聰明人,早先聽到殿內(nèi)連連的激烈聲響,他便知道事情不對勁,這會已經(jīng)跑到了牌坊後面,只是遠遠地探出個腦袋,關(guān)注著我和符彩雲(yún)的下一步動作。
然而就在我們等待著血屍劉戊走到降頭師面前,將他一爪捏死的時候,殿內(nèi)卻發(fā)生了讓我們意想不到的異變。
血屍劉戊走到離降頭師一步之遙的距離時,突兀地停了下來。
整個殿內(nèi)一時間徹底安靜了下來,血屍劉戊和降頭師面對面站著,雙方卻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要不是角落的陰煞鬼屍還在微微顫動著,我?guī)缀鯌岩桑瑒偫u那一連串的變故,其實只是幻覺。
這一片詭異的寂靜,連遠在牌坊後面的麥建國都有所察覺,於是他也不急著逃命,隱身在牌坊後面,遠遠地等待著後續(xù)的發(fā)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