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村村長屋內,呂仲村長眼神有些深,“小姑娘,你能否說清楚一些?什麼叫做屏風槐樹,就是罪魁禍首?”
葉殊笑了笑,“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們整個村子會住在這裡,正是因爲一個玄術師特意爲你們選的地方,對不對?”
“你怎知道?”呂仲一怔,下意識就反問道。
不錯,他們祖上搬遷到麋鹿山,正是以前所住的地方土匪衆多,整個村子民不聊生,正巧那時候的村長祖先救了一個玄術師,那個玄術師爲了報恩,就給他們指了這麼一個地方生存。
沒想到這個地方還真是不錯,自從祖先搬過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禍事,山上還總是長各種奇珍,村民除了種莊稼之外,還經常採摘奇珍去賣,收穫頗多,於是這麼一住,就是好幾代。
也正是因此,他們整個村子對於玄術師都十分地敬重。
這件事傳了一代又一代,到了現在,只剩下一些老頭子清楚了。
葉殊眼眸輕擡,淡淡一笑,“自然是看出來,作爲一個玄術師,這點常識還是必須有的。”
掃了一圈衆人或不屑或驚詫或的眼神,她就繼續說:“你們村子後面的這座山,風水極佳,甚至裡面還有靈脈。至於靈脈是什麼,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但是正因爲有這個靈脈,這座山裡,經常會長出一些奇珍異果,比如人蔘之類的。要知道,像這樣不是很大的山,一般是不可能長出這樣的寶貝,但是因爲這個靈脈,一切都有了可能。”
衆人不由得瞪大了眼。
山裡有人蔘的事情,除了本村人,外人都不可能知道,而且現在的月份也根本找不到人蔘的痕跡,他們纔沒有懷疑葉殊是提前查好了事情。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們都懂,往常他們一旦採到了這樣的寶貝,都要拿到外市去賣掉,以防被發現來歷。
也正因爲這座山的驚奇,他們纔不願意離去。
“說下去。”呂仲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眼中的神色變了又變。
葉殊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相信了,於是便繼續道:“這座山有這樣的珍奇,這麼多年來卻一直被忽略,並不是因爲你們幸運,而是因爲那位玄術師在這座山外曾經建造了一座大型陣法,把靈脈的氣息隱藏了起來,這才使得這座山平靜至今。但是——”
說著,她嘆了口氣。
“但是怎麼了?”衆人有些急切。
“但是就在三年前,你們在這村裡種上了槐樹。”
葉殊接著道:“‘槐’字正是木字旁一個鬼,因此槐樹也有鬼槐的稱呼。在風水學中,槐樹屬陰,被稱爲木中之鬼,我想,這村子裡面不禁這位大伯門前種植了槐樹,其他人屋前房後多多少少都中了很多,因爲這些槐樹,導致此地陽氣缺少、氣場混亂,若是在百年前,這些槐樹還成不了煞。
但是這麼多年以來,風水大陣的效果本就隨著時間漸漸衰退,而此時又因爲這些槐樹的陰氣,兩者相沖,變成了衝煞之局,不僅加大了這些槐樹的陰氣,還在一個月前,導致風水大陣徹底破了。
其實,在風水大陣破掉之前,就已經有了徵兆。畢竟這些煞氣也不是擺著讓看的,它們的存在的另一種方式,可以導致村民衝撞了氣運,氣運一破,一些壞事接二連三的就到來了。”
聽到這些話,衆人這時候面色已經變得鐵青。
他們心裡互相思考了一下,可不是就這一兩年,他們總是做什麼,什麼不成功,好像就是在那槐樹長大之後發生的。
“你說的不對!”呂伯倒是產生了質疑,他目光灼灼,口中卻道:“我在買槐樹的時候,也考慮到了風水的問題,我在買之前,還特意詢問過了一個風水師。
他告訴我槐樹被認爲代表”祿“,還說古代朝廷都種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於其下,面對三槐者爲三公。老話不是說‘門前有槐,升官發財’嗎?怎麼到你嘴裡,這槐樹就變成鬼樹了?”
他這麼一說,村裡人不少都跟著附和,畢竟他們怎麼也不想承認,最近的倒黴事情是因爲種下的槐樹引起的結果。
甚至還有人搬出過去京城裡面的國子監,還種著一顆“文昌槐”,說那是可以保佑學子種榜的好樹。
葉殊聽了,沒有生氣,反而一笑,“植物對人是存在生克關係的。東種桃柳,西種榆;南種梅棗,北杏梨。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宅後有榆,白鬼遷移,包括剛剛的門前種槐,升官發財的老話,說的都沒錯。
但是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種槐樹的地方也是有講究的。這位呂伯老伯,您在問那位風水師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他,你是在山裡住著?”
“這倒沒有。”呂伯搖了搖頭,他們當時去買樹的時候,有十幾個小夥子一起,所以並沒有讓對方送,而是自己擡了回來。
葉殊微微一笑,說話不緊不慢。
“這就對了,之前你說代表的‘祿’,在用作這個作用的時候,需要種在官宦富貴之家,或者是像一些學堂、官府等地方,而且就算是種,也最好三顆一起。這是因爲這些地方的吉氣,可以轉化槐樹的陰氣,可以使得吉上加吉。”
“而山中就不一樣了。若是其他普通的山,管他種多少槐樹都無所謂,但是唯獨此地不可。此地有靈脈和風水大陣,本就是極好的地帶,種上的槐樹煞氣,無法轉化成吉氣,反而因爲大陣的隱蔽功效,導致這些煞氣久久不散,時間一長,自然就出了問題。”
“不說別的,只看那槐樹周圍的土地上,連棵草都種不活,更別說這裡住著的人了。”
當葉殊話音一落,就有人不信邪的往外面看了看。
在看到門前的槐樹旁邊果然寸草不生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那人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說我家屋後的菜地總是種不成,那槐樹可不就在菜地旁邊嗎?”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一件事,之前家裡的幾盆花在房檐下養的好好的,我孫女把花搬到槐樹下面之後,竟然漸漸枯萎了,我還以爲是澆水太多淹死了。”
“可不是,之前我在槐樹旁放著一盤用水泡了幾顆蒜苗,竟然都沒有發芽,我也以爲是時間長大蒜壞了!”
衆人議論紛紛,但是心中都已經相信了葉殊的說法。
就連呂伯也不再反駁,而是心中充滿著悔意,畢竟是他當初提議要買槐樹的。
“還有什麼,小姑娘你繼續說吧。”牀上的呂仲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恐慌。
“至於之前我爲什麼說,最近的事情是因爲槐樹的原因。這裡有靈脈,並不會因爲這區區的煞氣而破壞,但是在護山大陣破裂之後,裡面的靈氣外泄,自然引起了外人的注意。
衆位仔細想想,那些要你們搬家的人,爲什麼之前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在第一次來的時候,爲什麼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玄術師?他一定是看出來什麼,纔會過來仔細瞧一瞧,畢竟有靈脈的地方,可謂是風水寶地,很多年都不一定能夠碰得到一個,這樣的地方,他們怎麼會放過?”
衆人譁然。
葉殊站在一旁眸子垂了垂,她之前遠遠就看到靈脈的存在,不過是在進村的時候,才發現破掉了的護山大陣。
“那,那你剛剛說的屏風又是什麼問題?”呂仲村長又問。
葉殊道:“那個屏風正可以爲屋主抵擋煞氣,所以一直以來,村長老伯受到的煞氣最嚴重,但是這個屏風挪走之後,煞氣沒有了抵擋之物,自然就橫衝直撞。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村裡,只要家門前種著槐樹,家中有人蔘與了上一次的械鬥,就一定有了血光之災,就比如村長老伯。”
“對!我兒子就是。”
“我家那個也是。”
衆人七嘴八舌地把受傷人的名單爆了出來,在對過情況之後徹底相信了。
“那怎麼辦?我們現在把槐樹給砍了?”衆人詢問。
“千萬不可。”葉殊目光冷靜,“槐樹已經長了三年,早已有靈,若是隨意砍掉,說不定還會引起煞氣的反攻。退一步說,就算是現在把槐樹砍掉又有什麼用?護山大陣已破,那些覬覦此地的人也已經知道,這些種種都不是砍掉槐樹就能解決的了的。”
村長呂仲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他不顧身體的難受,翻開被子就要下牀,哪知腳下一軟,竟然直接癱在了地上。
“大哥!”呂伯連忙要將他扶起。
村長呂仲從地上坐了起來,但是他現在腿也是軟的,實在是站不起來,就擡頭求助:“大師,大師求你幫幫我們,我們不想離開這裡。”
雖然村民都說寧死也不會離開,但是他作爲村長,很明白沒有勢力的後果。
且不說那個葛家,只說那個周家,村外十幾裡外什麼雲起項目,那要是背後沒錢沒人,怎麼可能買下那個地方,人家看上了這小小的山頭,如果來硬的,他們根本拼不過。
這個姑娘既然能夠看出這裡的奧秘,那麼肯定也不是什麼小人物,如果她能夠幫助村裡人,估計他們的希望很大。
葉殊卻是嘆了一口氣,看似沒用什麼力氣,就把那扶都扶不起來的呂仲拉了起來,並把他送回牀上。
這一幕在衆人看來,對她的敬畏更是加劇了三分。
葉殊本來只是過來看看情況,如果可以買下便買,如果買不了,也無所謂,但是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若是對手的其他人,她還懶得動手,但是如果是葛家和周家,那麼她倒是有點興趣爭一爭。
不錯,不是幫忙,而是爭一爭。
她又不是聖母,別人隨隨便便一求,就大發善心去幫忙。
只不過,葉殊沒想到自己的沉思被村長等人當成了猶豫。
當即村長呂仲就做出了保證,“大師,只要你能幫我們,出什麼條件都可以,只要不讓我們離開村裡。”
“什麼條件都可以?”葉殊反問。
“對,什麼條件都可以。”呂仲毫不猶豫。
葉殊凝眸望去,忽然就笑了,“那如果,我也要這座山呢?當然,我可以保證,你們不必離開村裡。”
此話一落,衆人本想說原來你真的和那些人目的一樣,但是不知道爲何,此時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一時間空氣寂靜到連根針掉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葉殊早就料到這樣的情況,手指輕輕掐算了一下,好像得到了什麼,便笑了笑。
“不必急著回答,今天的災我先幫你們解決了,到時候你們再回答我也不遲。”
呂仲微微一怔,還不太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突然有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衝了過來,他驚恐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突然來了好多人,還拿著棍棒,大叔讓我過來叫你們出去。”
衆人這才明白葉殊剛剛所說的話中之意。
葉殊卻只是淡淡一笑,“走吧,好戲已經開場,若是沒有人去看,這會讓對方多麼難堪呀。”
*
來人正是之前的那羣被噴了一身泥巴的老大和手下們。
“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倒黴透了!”
說話的是正是這羣人的老大,名字叫做伍棟,人稱小五,平時就好拉著自己的一羣小弟,充當一些打手,掙點錢吃喝玩樂。
這一次他們接到的任務,就是到這個所謂的麋鹿村裡,先來一趟全武行,給這些冥頑不靈的愚昧村民鬆鬆筋骨,讓他們見識見識權力的厲害。
伍棟看著身上黃泥巴,若不是沒有味道,還以爲他們是從哪個糞坑中剛爬出來似的。
不錯,在接完電話之後,他們並沒有繼續去把那卡車拖出來,畢竟沒有替換輪胎,而是乘坐11路人形快車,一路狂奔到這裡。
沒想到在半路上不小心又被一塊大石頭絆倒,來到這裡之後,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不是溼的。
不過想想到時候有大筆的金錢入賬,伍棟也就是咬了咬牙,繼續往麋鹿村奔去,直到剛剛纔到了現場。
麋鹿村口,此時和之前一樣,站著百十來名村民,但是因爲前些日子發生過一場械鬥,很多青壯年都受了傷躺在家中,所以來的都是一些婦女或者年紀稍大一點的男人。
呂仲村長並沒有出來,這次領頭的依舊是他的二弟,呂伯。
“你們想要幹什麼?”呂伯冷冷地站在衆人面前,看著三米之外的混混們,臉色陰沉,怒聲問道。
伍棟揮了揮手中的雙節棍,嘴角一扯,“幹什麼?我們不想幹什麼,說好的三天期限已到,你們還不搬走,自然是主家讓我們過來趕人。”
這話一落,呂伯還沒有說話,身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就忍不住罵了起來。
“放你孃的狗屁!這山是我們買下的,這地也是我們村裡的,你們狗屁的主家!”
伍棟眼神一深,這麼多年,除了那些身份高的人罵過他,其他罵過他的人,都已經傷的傷,殘的殘。
“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用客氣了。兄弟們!上!”
話音一落,他身後的小弟們立刻就舉著手中的武器準備衝上來。
就在這時,呂仲身後的村民裡面,有一個少女指尖輕輕一動,好像有什麼氣息從村子裡面突然引了出去,在無形的空氣中,幻化出了一個陣法,恰好把那些混混們全部包在一起。
所有的村民們還沒有動手,就目瞪口呆地看著混混們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
而只有呂伯震驚的回頭,葉殊對著他緩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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