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這個夏天,炎熱之極,卻也風雨不斷。
今天又是必遭公憤的雷雨天氣。
可A市的公安廳卻沉浸在一陣雷動掌聲中。
上級下來嘉獎,全體表彰大會。
因緝捕毒販有功,所有的警員被給予紅包獎勵,所有人,笑著拿了錢,搭著夥連下三天館子,三天來,大家都胖了不少。
所有人都在爲加官進爵的事合不攏嘴,卻是這個時候,有人遞交了辭呈。
疤痕死了,所有的毒販都被活抓。
可疤痕死了。
楊坤說,他很早不想在警隊幹了。
如今沒了疤痕,他失去了合作伙伴,遊戲進行不下去。
聽說疤痕死前特別勇猛,他手裡抓了一個女人,還撈過一個孩子,他把她們抓擋在身前,用一把黑漆漆的槍桿抵著她們,他大聲地呵斥樓上樓下的警察,他不介意魚死網破。
疤痕命令警隊放了他的弟兄,他則繳械乖乖跟他們回去。
疤痕說,他是個將死之人,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如果不把他的弟兄們放了,他會直接要了女人和孩子的命。
沒有警察敢冒險,即使人質不辨生死。
後來,警察雖是各個都全副武裝來地三關口,卻都乖乖地,給毒販讓了路。
而疤痕,一個沒打算活的人,他認命地留在了四樓。
本以爲,事情該是這樣結束的。
一聲槍響擊穿了疤痕的頭顱,只見疤痕腦洞大開,死不瞑目。
疤痕倒下了,所有的毒販,卻還邁步在樓梯上,於是……
全數活捉。
在這裡就要說說那發槍響來的及不及時了,從整個案件的結果看,這無疑是功不可沒的一發,然而,出人意料的卻是,開槍的男人被拘捕了。
道理很簡單,他殺人。
儘管對方是歹徒,但法律自會制裁他的一切罪。
A市的某監獄。
安靜的牢房,幽暗的光線,男人側臥而睡。
地板上又是不可計數的菸頭,空氣裡,依舊是散不去的濃霧……煙的味道,地獄的符號。
疤痕是死有餘辜,是將死之人,警隊的高管也紛紛表示,對於這件事大可從輕處置。
可似乎當事人自感罪孽深重,不願意接受除了關押以外的任何偏袒做法,自一隻腳邁進了這監獄便一直揹著身,背朝監獄的大門。
第一天,當事人拒絕任何人的來訪。
次日中午,當事人嚥了幾口飯。
再後來,男人只煙抽得厲害,白天黑夜,除了吸菸就是睡覺。
現在,剛抽完滿地菸頭的男人又趴了下,雙目緊閉。
“幾天了?”有警衛員巡防,問坐在辦公間的牢頭。
“從進來那天開始……”牢頭掐手指頭,“嗯,八天了?!?
“每天都有進水嗎?”
“水都喝,就是飯不大吃?!?
“聽說那天四樓的女人和孩子都是他的,是不是?。俊?
“不太清楚,但聽說女人滿頭是血,孩子也渾身起紅豆,像過敏。”
“你看到前兩天發佈的關於廣場蕭氏的新聞嗎?”
“你是說他公司倒閉的新聞?聽說了。”
“不,還有一條,他原先既
定的結婚典禮因爲不明原因泡了湯。”
“這麼說來,裡邊的那位跟殷妃子小姐不是該在昨日完婚?”
“說的也是,聽說昨天殷妃子小姐來看他了?”
“嗯,可男人一句話也沒搭理,後來,美麗的殷妃子小姐朝我尷尬一笑,走了?!?
“就這樣?”
“就蕭總那冷淡態度,換了你你還能待得下去?”
“這倒也是??墒悄阏f,蕭總什麼時候會想通,他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了。公司也都不管了?”
“說到公司,他的助手倒是個全職能手,什麼都應下了。”
“可這總歸不是個事,整間公司假手他人……得看是什麼人了?!?
“人助手長得還挺正派的,你別小人之心?!?
“就是猜猜,好了,你繼續吧,我走了。”
“目送你。”
“不用。”
……
解放第一醫院。
坐落在最高層的其中一個房間,一隻兔子正安眠著靜躺在牀上,身上裹著一層白色被單,身下躺著同色毛毯,四周的牆壁,病牀以及機械,都是統一的白色。
兔子本身雪白,在色系裡,兔子最喜歡的也莫過於白色,此時這間房的佈置應該是對了人胃口、討人喜歡的,可是兔子沉睡著,閉著眼,摸索在夢幻裡無邊無際的黑空中。
“楠欣,今天做夢了嗎?”說話的人是蘇銘。
蘇銘從風雲事務所辭了職,那邊的事太忙,他辭了另找了份閒職,以後就都能騰出半天的時間到這裡來照顧著女人,算時間,女了已經昏迷了八天。
男人從皮包裡拿出一本書,是一本阿拉伯民間故事集……《一千零一夜》,他知道,牀上的女人喜歡聽這種簡單易懂不復雜的故事,想想幾多年前,那時候他只願花錢給她買,看卻是要她自己翻著看的。
現在,他讀給她聽。
“很久很久以前,一隻年老體衰的貓到處尋找食物,可是什麼也找不到。夜裡,尋找了一天食物的貓又餓又累,這時……”
男人不厭其煩的,每天都對著那一動不動的人讀一個故事,有時候也故意漏掉一句,或者一段,可即使如此,聽故事的人也沒有提出疑問,最後的最後,都是他帶著失望合起書,一次又一次。
“媽咪還沒有醒嗎?”方意進門來,後頭跟著她的奶奶。
撲到牀前,小手摸摸媽咪的臉頰,方意開始嘟嘴吧。
“今天不能再哭了?!碧K銘拉過人,擱在自己膝蓋上,安慰地拍著人後背。
方意嗚咽了兩聲,開始自控,只是還有些抽咽不能自已。
柯靜一來,蘇銘也就走了。
望著躺在自己曾躺過三年之久的病牀上的女人,柯靜又一次沉默了,她想到,在英國的那段時間,她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正柯,不是詹姆斯,正是這個什麼也不是的臨時護工。
當時,她一定也是像自己現在一樣,守在她的身旁,當然,她對自己是寸步不離,還給自己活動筋骨,也正因這樣,自己一覺醒來纔在第一眼的時候見到的不是空蕩蕩的房間,是這位姑娘。
那個時候她多開心,激動地連話都說不好,叫自己什麼“蕭正柯的媽媽”,一個稱呼竟搬出幾代人,這姑娘當時興奮著,樣子傻傻的
。
兒子對這個女人的喜歡卻實在超出了她的想象,現在……
人只賴在監獄裡不願意出來,聽說也一回都未曾探聽過這邊,他就那樣,在牢裡幹坐,一天天的,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然而,兒子和妃子的婚禮算是徹底吹了,殷家那邊也是狠心,在原定婚禮日子的第二天,從蕭氏撤了資。
好在有人及時買進,這纔沒有引起軒然大波,否則,蕭氏怕是不堪摧殘。
“小意又撓媽咪腳板?”
“可媽咪還是沒有縮腳。”方意知道,媽咪的腳板跟她的不太一樣,媽咪怕癢癢,以前媽咪就有教她,如果媽咪睡懶覺的話她就去撓媽咪癢,這樣媽咪就不怕遲到。
“好了,咱就讓媽咪再多睡一天?!?
柯靜拉回孩子,心裡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蹲在監獄,可憐的卻是孩子,得不到絲毫安慰,什麼都只有自己去堅強、抗打擊。
柯靜打了溫水,給人細心地擦拭了一遍身子,女孩子皮膚軟軟白白的,實在可愛,又一動不動的,柯靜覺得,眼前的人就跟自己的女兒一樣,柔柔順順的。
記得當初生下正柯,她還想再生個女兒,奈何殷素梅不願生二胎,阿震……他自然也就不會跟自己再生一胎來,否則的話,自己要生了女兒,大概也同這孩子一般白嫩,雪般的膚色。
柯靜一如既往地,在醫院待了一下午纔回去,臨走時又聽小傢伙取鬧了句,“我們不帶媽咪一起回去嗎?”
“乖,我們明天還來?!?
後來,再晚些的時候,楊依葵摸進了病房。
楊依葵亦伸手摸在人的臉蛋上,睡著的人,面色嫺靜,無風無痕,表妹的天生麗質是公認的,這一點她都不曾置疑。
可楠欣的軟弱害了她的命。
正是楠欣的軟弱,助長著她的氣焰,以致她生來就知道欺負這個妹妹。
可表妹卻認爲,她的表姐只是在成年後才改了性子,纔開始無緣無故地將她欺負。
而事實上,那時候她只是不屑再去暗算,她想到了名正言順、大大方方地從她手裡搶回、搶回本該就屬於自己的親情、愛情,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一切。
所以,她搶到了蘇銘,也搶走了楊天華,甚至把她也逼留在英三年。
她做到了,即使耍了手段,可她畢竟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楠欣那個羸弱的不堪一擊的女人,自然失去了一切。
可到頭來呢,自己恨了這二十多年的人,竟屬她最爲無辜。
可憐又可恨的母親,前幾天特意找到她跟她坦白,說自己是她跟楊雄的孩子,是楊坤同父異母的姐姐,還警告她,姐弟不能亂……
這些,就連母親自己都是才知道,她又怎能知道的更早,只能說……
是造化弄人了。
原先以爲是楊天華出軌,還對楊天華轉愛成恨,卻不想母親竟是那個胡來的人,她連自己跟誰生的她都不清不楚……
他們都在胡來,卻是都有臉來禁令她和楊坤。
說到楊坤,他卸去局長之職,人如今已去了外地謀生。
只是在人去之前,這個男人又一次發揮了其特有而擅長的變態行動,他說,她逃避是沒用的,已經是他的女人,這輩子生生死死,都只能跟著他一起沉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