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顯化的帆布上,閃過一幅又一幅的畫面,這些是晴雪的記憶,她已經逝去太久了,久到連天地都已經遺忘了她,只能將記憶零零散散的召喚回來。
這些銘洛都親身經過,每一件事都記得很清楚,但他依然看得很仔細,目不轉睛。
那少年手中的劍時常變換,絕世神劍、普通的鐵劍、甚至是一把破木劍。
他們走過地方也不停在變,絢麗萬分、萬千仙葩的花之海洋。到過大洋無盡,碧海滔天的水之世界。拜訪過極致宏偉的法爾西王城。甚至在星空中散步,佛國中聽禪,登臨過萬山之巔峰,探索過四海之極盡,在扶桑樹上賞月,在麒麟上談笑。
唯一沒變過的就是那少女淡淡的笑顏。
少女名叫張晴雪,是一個古老國度的公主,那個國度古老而神秘,光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就有十幾位。
少女排行十一,在其中並沒有任何優勢,她和她的母親也無心爭權,只是別人並不這麼想,少女還未成年便已經遭到了十幾次暗殺。
母親脫朝中的一位將軍將女兒送出去,可是中途遭遇了劫殺,那位將軍死於非命,張晴雪也漂伶於世間。
不過張晴雪很堅強,即使很艱苦,她還是做到獨自養活自己,那是一家布匹點,她在裡面靠給人縫製一些衣物飾品賺錢。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孩出現了,他是那個將軍的孩子,替父親繼續守護她。
少年騎白馬而來,不過第一天便要將馬賣了,他實在餓極了,身上的錢財早已花光。
張晴雪阻止了他,笑著給他買了幾個包子,從此少年便立志永遠守護少女。
之後的故事很老套,如童話一般,少年愛上了少女,少女也愛上了少年。
兩人一路走下去,先是回到了故國,可惜張晴雪的孃親已經死在了一場後宮內鬥中,她是內鬥中的犧牲品,犧牲的毫無意義,只是兩方用來相互試探的棋子。
她被葬在了皇陵的一偶,不算華麗,可極其森嚴,少年手持一把撿來的木劍橫掃了十萬禁軍卻不殺一人,才得以讓張晴雪得以進去祭拜。
祭拜的時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監給她送來了一封信,這位老太監受過張晴雪孃親的恩典,一直心存感激,孃親囑咐她如果張晴雪回來的祭拜時把這封信交給她。
張晴雪滿懷恨意的接過那封信,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這是少年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很快,張晴雪哭了,哭的痛徹心扉,連天地都生出了異象,降下無盡的大雨。
少年以爲這是一封滿是血淚的信,信上一定羅列的一份長長的名單,各大嬪妃、皇后、太后甚至是皇帝可能都在裡面。
雖然少年不喜歡殺人,可是殺人償命,丈母孃賬女婿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難得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面孔,準備嘗試第一次殺人。
可是張晴雪又一次阻止了他,他這一輩子,只被阻止了兩會,還都是被同一個人。
張晴雪將母親的遺書交給他看,少年看後一嘆,這封遺書只有淚沒有血。
遺書很簡單,一共就一張紙,百十來字,但是字跡很工整,可以看出她死前時間是十分充裕的,或者說她早有預料。
遺書的大半部分都是述說對張晴雪的想念之情,和使張晴雪獨自一人的愧疚之情,沒看到張晴雪長大成人,披紗出嫁的那天,是她作爲一個母親最大的遺憾。
剩下的幾行文字是囑咐張晴雪要好好的活下去,隨便唸叨唸叨了那個她再也看不見的孫子或者孫女。
關於復仇的話,一個字也沒提到,仇人是誰,因何而死,是否有怨,隻字未題。
這是一個女人臨死前最後想說的話,全是關於張晴雪的,對於自己,毫不在意。
張晴雪大哭,最後帶走了母親的屍骨,沒有在皇宮內殺一個人,濺一滴血。
張晴雪是一個很靈秀的少女,她也理解母親的意思,但還是用了半年此走出這個陰影。
之後少年開始帶著張晴雪遊遍各界,期間遇見或者說參與了很多大事,經歷了難以想象的動亂和變革,少年曾拿著劍喝對神明,曾一人連戰十八諸王,甚至在神魔大戰時期他獨自斬殺了三位異域的魔女.
不過這些說是大事,在少年眼裡其實都是小事,他的眼裡只有張晴雪纔是天大的大事。
他們在景色最爲豔麗的景天界成了婚,爲了那一匹已經老的不成樣子的白馬搶了沈天界崑崙妖衆的神果,直接讓白馬增了數千年的壽命。他們相依爲伴,走過九天十地所有勝景。
這一切的一切宛如夢幻,可夢幻皆如泡影,以童話開始,卻沒有童話般的結束。
白馬最後還是死了,就算吃了很多顆神果也沒有活下去,神魔大戰越來越激烈,無數沒有的事物與景色破滅,她們同樣也沒有孩子,最重要的是張晴雪病了。
張晴雪一病就是百年,百年未起,這種病很奇怪,沒有任何癥狀,沒有任何病因,就像一種詛咒或者某種宿命。
最後張晴雪死了,死狀安詳,就如沉睡一般。
期間少年瘋狂的尋找天下奇物,打遍各個強者,甚至持劍造訪還活著的神明,想到了無數方法,每個方法都實現了,可還是沒有讓張晴雪活過來。
最後少年來到一棵巨樹下邊,他沒有參與這次諸神聯手計劃,可卻知道世界之樹的神異。
他將張晴雪葬在樹下,立下一塊墓碑,沒想到卻在她的身上發現了一封信,一封遺書。
筆記格式都跟她的母親如出一轍,只不過內容更加簡單,更加開朗,少年甚至想到張晴雪是在笑著寫這封信的。
信的內容很簡單,希望少年能選擇活下去,如果不選擇活下去,也希望少年能從走一遍他們曾走過的路。
從此少年一夜白髮,老的連諸神都動容,他變成一個佝僂的老人,走在那些破敗不堪的大界中,期間收了一個弟子,卻沒有教什麼東西,之後又走在那記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