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朱元璋,發跡於南方,借明教之勢,北伐蒙元暴政,後以明爲號,建立明朝。
明朝初立,百業待興,明教法王長老依舊遊走於民間,原教主張無忌正值壯年,明教廣大教衆和教主事蹟,依舊流傳深遠,不僅有各地說書匠日日演繹,更有衆多名家著書立說,一時之間,百姓對明教心向神往,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皆學習其教義,模仿其習俗,比昔日佛教傳入中土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朱元璋對明教活動深感不安,尤其是對張無忌和明教幾位法王長老,原來昔日張無忌讓天下於他時,便歷言喝斥,待明教助他奪取天下,如果不能善待百姓,普施仁政,便揭竿而起,率領明教徒衆,取其首級。
日復一日,外有明教徒衆數萬,內有功臣名將俱在,朱元璋終於按耐不住。
明初幾年,洪武四大案接連爆發,席捲全國,“胡惟庸案”、“藍玉案”、“空印案”、“郭恆案”,上至功臣名將,下至黎民百姓,牽連被殺被罰者,不計其數,百姓每日爲生活奔波勞苦,官吏輪番被嚴酷整肅,全國敢有言明教者格殺勿論,總之,是在百業未興之時,官民家中皆凋零殆盡。東南一地百姓更加惶恐,民間盛傳是因此地百姓心向張士誠所致,其實昔日天下割據,各方勢力爲聚攬人心,均在各地有所作爲,明朝建立之後,天下人均心向明教,張士誠早已和陳友諒等人,一併付諸百姓笑談之中。朱元璋之所以苛責東南,是因爲明教旁支天鷹教在這裡活動頻繁,天鷹教遠在張無忌統領明教中興之前,就已在這裡發展了數十年光景,雖然後來併入明教,改爲天鷹旗,但天鷹教始終在東南活動,根深葉茂,教衆之廣,遠超僧道。
這一年,東南迎來兩位大人物,他們就是原明教教主張無忌和其夫人趙敏,此事東南一代人盡皆知,但因“四大案”前後原有皆指向明教,百姓對其避之不及,官府知道他二人到此,但亦知兩人武功高強,不好對付,同時害怕朱元璋暴虐性格,即便抓住兩人,可能也會讓朝廷左右爲難,想來此二人多年不曾露面,如要再生事端,自也不必等到今天,對於此事,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明教雖然經歷明初四案的殘酷絞殺,但東南一代仍舊盤踞其教徒衆多,此刻已經準備好張無忌吩咐的東西,在這裡恭候。原來張無忌過去幾年,和趙敏轉站天下各處,起初是爲了看看新的天下氣象,卻不料短短數年,二人所到之處均民生凋敝,原明教衆人也遭百般藉口殺害,張無忌更是朝廷的肉中刺,上至廟堂下至田間,人人心中都將他看作柴氏,而朱元璋也不免成爲陳橋趙匡胤,等到明初四案最高峰的時候,張無忌和明教衆法王的名號更是不能被提起,回想當日蝴蝶谷大會,如今的此番景象,便似恍如隔世一般。張無忌和趙敏來到東南,見到各地明教教徒所留暗記——葵花,明教又稱拜火教,其習俗天下盡知,明初後教衆被迫秘密發展,是以放棄以往諸多教條,爲保留拜火,是以用永朝太陽的葵花做暗記。可葵花一物,在北方長勢良好,現在南方已失去氣勢,便似明教近些年發展一般。
這天夜裡,張無忌和趙敏一路沿著暗記到達明教東南總壇所在,兩人正在街上走著,但見一個地攤前有人買畫,趙敏停了下來,轉過頭看了身邊的張無忌一眼,說:“那人一定是來接應我二人的。”張無忌點點頭,兩人一同朝買畫的地攤走了過去,再看攤主,他低頭不語,似是在凝神聚氣,張無忌和趙敏二人走到攤前。
突然,趙敏覺得張無忌拉著自己的那隻手,猛的捏緊了她,再瞧他臉上望去,張無忌似是神遊天外,全然呆在這個地攤前,趙敏爲防其中有詐,便大喝攤主:“朝廷有令,天下各地夜晚均施行宵禁,如有違令者,格殺勿論!”
趙敏這麼一喊,張無忌也纔回過神來,更奇怪的是攤主也像是剛回過神來,立即抱拳單腿跪在兩人面前,道:“朝陽...明教天鷹旗殷野王座下殷一笑,參見教主。”
張無忌聽了這個名字微微一笑,嘀咕一句:“舅舅真是有意思。”而後對殷一笑說:“殷兄弟不必客氣,請起。”
殷一笑這才緩緩站起,張無忌和趙敏看著眼前的人,吃了一驚,原來眼前的殷一笑身材高大,世所罕見,趙敏不自已說道:“以前我在蒙古也見過不少色目人,雖然他們體型高大,可也未見過像殷兄弟這般身材的人。”
張無忌看了一眼身邊的趙敏,再擡頭看著眼前的殷一笑,不禁有些自慚形穢,殷一笑也已習慣別人這麼望著自己,開口說道:“屬下冒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殷野王已經準備好地方休息,煩請教主和教主夫人前去。”
張無忌回了一句:“有勞。”
當下,三人一起上路,殷一笑在前面走著,張無忌和趙敏在後面跟著,殷一笑的影子照在身後,只見一條長長的黑影似是要遮住兩人,他這麼走在黑夜裡,就像是閻羅王身邊來抓魂的使者,只是看著也讓人慎得慌。
第二天,三人都起的很早,張無忌邀殷一笑來到房間,一邊吃飯一邊和他聊近些年來的明教狀況。
三人同坐一桌,殷一笑有點惶恐,張無忌瞧了出來,便對他說:“殷兄弟不必客氣,我已不再是明教教主,現在和敏敏只不是一對普通的夫婦。”
殷一笑這才放鬆下來,對張無忌說:“教主可能有所不知,打從朱元璋奪取天下,便一再借口屠殺明教教衆,甚至不惜炮製四大慘案,連累百姓無數,屬下家中,上至高堂,下至家丁護院,一百餘口也在慘遭殺戮,只剩我一人茍且偷生,現殷野王爲保明教實力,不得已改明教爲朝陽神教。”
張無忌黯然不語,長吸一口氣,喃喃道:“明教自西域傳入中土,百年基業,竟毀於我手上。”“教主不必自責。”殷一笑又說:“前些年明教韋一笑法王來到東南,將光明頂聖火火種帶來,如今一直保存在總壇,足見,上天也必助我明教再成大事。”
張無忌聽到韋一笑的名字,大喜過望,問道:“殷兄弟,韋蝠王現在是否也在東南總壇?”
殷一笑低頭無奈一笑,回答:“自打韋蝠王將火種送來,待了七天,此後便再不知他行蹤,而在那七天裡,蝠王也傳授屬下一些輕工。”
張無忌聽得韋蝠王雲遊他方,一陣歡喜落空,失落不少,趙敏看到此番情景,便對張無忌說:“無忌哥哥,以韋蝠王絕世輕工,他找別人容易,別人找他卻是萬萬不能,不曉得哪一天,他突然出現在你身邊,倒還嚇你一跳哩。”
張無忌聽的趙敏如此安慰自己,也是苦笑一陣,趙敏接著說:“殷兄弟,你又是如何加入明教的呢?”
殷一笑微微仰天長嘆,說道:“屬下姓殷,原本世代居住應天,因家人捲入‘郭桓案’盡數被殺,正直明教教衆退守東南之際,屬下被殷野王所救,帶到東南,不料中途丟了妹妹,在東南總壇待了幾年,屬下生性膽小,殷野王也說我不是練武的材料,索性就傳授我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待韋蝠王來到,又傳了我七天的輕功,那段時間,殷野王便管我叫殷一笑,韋蝠王也不見怪,打從那時開始,我便叫殷一笑了。”
“輕功?”趙敏詫異道。
殷一笑接著說:“當時,殷野王也是教主夫人這般反應,但韋蝠王說,雖然輕功必要‘手法身步’敏捷,但韋蝠王說我雖然身體笨拙,但身高體長比常人要跑的快,只要練得日行千里,敵人打不著我,那也是平手,端的是韋蝠王看出我懦弱,便也只是教我這些逃命伎倆,屬下七日出師後,韋蝠王便要屬下緊記,他日若明教遭滅頂之災,只需帶走聖火火種,遠赴他鄉即可,萬不可強做好漢,丟了性命。”
趙敏聽完,哈哈大笑:“你這人倒是實誠,想他韋一笑昔日縱橫天下,在我蒙古大營耀武揚威,今天教了你這麼半個徒弟,卻只是教你如何保命,失了他法王風流。”
張無忌半天不做聲,只聽他二人說韋一笑趣事,直到吃過早飯,纔對殷一笑說:“殷兄弟,時辰不早了,有勞你帶我夫婦二人,去朝陽神教總壇。”
殷一笑答應一聲,便轉身向屋外走去,趙敏看著張無忌的臉,一時語塞,只是站起身和張無忌一同向外走。原來,剛剛是張無忌第一次說出“朝陽神教”四個字,他夫婦二人這些年轉戰奔波,也多是爲明教子弟安危著想,如今物是人非,其中各種辛酸苦楚,當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