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開口:“我們以前認識?”
“你覺得呢。”他離開她,纖長的指慢慢摩挲著檯燈的表面,棱角分明的嘴角含著不明意味的笑,“LAN2013春夏款,限量版,全球只有一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家裡也有一個。”
聞訊,葉雅琪心一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聽他道:“這個是你送我的,你忘了?”
霎時,葉雅琪只覺他所在的側面火燎火燎的,胃酸激烈翻滾,十分不是滋味。
一年前她在醫院裡醒來,渾身是傷,父親泣不成聲,大哥也哽咽不止,從他們口中得知,她出了車禍,忘了一些東西。
那些東西,他們說不用想起來也好,她大難不死,沉浸在和家人團圓的喜慶中,也就沒去在意。
卻不知,失去的是與炎烈有關的記憶。
她愛好收藏歐式的檯燈,所以一眼就瞧出他牀頭的檯燈款式,那是她在拍賣會上買的一對,就好奇,怎麼會有一個在陌生人的手裡。
原來他並不是陌生人。
“我們……”是怎麼分手的。
後話她問不出口。
驀然想起她昏迷後的奇怪夢境,無非就是個負心人的故事。
他有了新歡,她不肯走,甚至還威脅要殺了薇薇。
“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把我忘得這麼幹淨。”他又貼近,帶來了炙熱卻又曖昧的氣息。
他的指責很可笑,葉雅琪看向他,冷笑道:“明明是你有了別的女人。”
他倏地冷下了臉,轉眼卻又怪異一笑:“我是爲了成全你和齊琛啊,你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聞言,葉雅琪猛的看向炎烈,大眼裡是滿滿的質疑,她努力去回想過去,大腦卻一片空白。
可他並不像是在說謊……也沒必要說謊。
待她恢復後,她也確實與齊琛相親,之後訂婚……
想起他之前對她做的種種,她忽然明白,他根本就是在報復她,說她傷害了薇薇,不過是個迷惑她的可笑的藉口。
“是我對不起你。”葉雅琪這句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說。
兩人這麼並肩坐著,就像是正在談心的朋友。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葉雅琪根本不敢去看炎烈,抑制不住地顫抖,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她才問道:“你想怎麼樣?”
未等她說完,她雙臂一暖,是他乾淨的雙手攀附在她的身上,他扳過她面對自己,她無法抵抗。
對上他如幽潭深不見底的瞳,她心底油然而生恐懼,因爲不可預知,而恐懼。
“明天我會向全世界宣佈,薇薇是我的未婚妻。”他眼裡帶笑,卻滿含嘲諷。
葉雅琪明白,他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過是個第三者。
這就是他對她最大的報復。
匆匆避開他的視線,她以細微到不能再細小的聲音,道:“隨你,只要你不傷害我爺爺,做什麼都可以。”
左邊的胸腔隱隱作痛,她不明白爲什麼會痛,也許,是害怕他的報復吧。
突然,手臂上的疼痛大過了心裡的疼痛,她禁不住輕哼出聲,擡頭,迎上他冷厲的眼,她略帶委屈道:“你還想怎麼樣?”
“你說呢?”他俯身而下。
最終,她無法承受那疼痛暈死過去。
望著失去知覺她,他眼底的仇恨漸漸被痛苦代替,修長的指爬上她的喉頭,慢慢收緊,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問:爲什麼!你爲什麼又要離開!
在黑暗中不斷摸索的葉雅琪漸漸感到呼吸困難,周圍是迷霧重重,她就快窒息!
可她還有很多事沒做!
懷中的人兒猛的咳了一下,生生打斷了炎烈心裡那個惡毒的聲音,當他雙眼恢復清明,睹見葉雅琪泛紫的臉,他慌忙鬆開了手。
新鮮空氣流入肺部,葉雅琪努力睜開雙眼,一把抓住炎烈的手,苦苦哀求:“求求你……讓我見到齊家倒下……我纔會甘心!”
“讓你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你了。”炎烈字裡行間無不透著極度陰鷙的氣息。
她怎麼敢和別人密謀要逃離他!
葉雅琪倏地鬆開拉著他的手,無力的笑了起來。
原來真相是,她是負心人,卻也在齊琛那裡得到了懲罰,這就是天理循環嗎?
然而,炎烈沒有給她多餘的時間去自責,新一輪的折磨開始,她像一葉小舟,飄搖不定,快樂並痛苦著。
……
刺眼的陽光落在她的眼上,她從夢魘中驚醒,回頭去看身側,早已人去樓空,但僅僅是這個微小的動作,卻牽動了她渾身的痛神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覺四肢痠軟無力,每動一下就像是在翻越高山那般困難。
而這,都是昨晚的歡愛留下的。
她慢慢摸索下牀,看著全身鏡裡的自己,那般的觸目驚心。
從鏡子裡,她還看到了時鐘,短針指著‘12’,早已過了她和金鐘約定的時間,頓時心中懊惱不已,恨自己不中用。
慌忙套上長裙,她匆匆回房,拉開牀頭的抽屜,卻找不到一粒避孕藥!
‘鈴鈴——’
突然,牀頭櫃上的電話急促地響起,她嚇得一個激靈,愣了片刻纔去接起電話。
“起來了,就到樓下用餐。”是炎烈。
她張了張嘴,電話那頭傳來忙音。
又急急忙忙的下樓,她一腳踩空,猛的撲倒在地,好半晌,她才爬起,卻發現腳崴了。
葉雅琪想,這應該是她此生最倒黴的一天了。
嘗試了幾次,她終於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餐廳,卻在門口碰見炎烈。
“我……”她想解釋自己爲什麼來晚,卻被炎烈打斷,“去我書房裡等。”
他連看也沒多看她一眼,便離去。
葉雅琪長長地出了口氣,又跟著他上樓。
腳踝的疼痛因爲過度運動而越加劇烈,爬上二樓的時候,她已是滿頭大汗,當她想要歇息一下的時候,前方又傳來炎烈清冷的聲音:“快點。”
無奈,她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推門進入書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齊琛的側面,他就坐在炎烈書桌對面的沙發上。
他怎麼還在?
葉雅琪心頭一滯,下意識拉攏了衣領,可炎烈落下的痕跡連高領的毛衣也遮不住。
“坐下。”炎烈拋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坐在齊琛身邊。
齊琛朝她看來,似看見她脖子上青紫的痕跡,眸底閃過一絲嫌棄。
不情願地坐在齊琛身邊,葉雅琪直勾勾地看著炎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時刻做好應對他報復的準備。
“齊先生,一定還記得夕霧吧。”炎烈笑起來,像一隻貓。
齊琛點了點頭,打趣道:“炎先生留我到現在,不會只是想把夕霧小姐介紹給我認識吧。”
炎烈往後一靠,一挑眉道:“齊先生似乎對我的女伴很感興趣?”
齊琛微微蹙眉,雙脣緊閉,沒有搭話。
葉雅琪靜靜看著他們的互動,心底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而炎烈似乎也沒有想要齊琛回答,便道:“今天我也正式向大家宣佈了我與薇薇的關係,夕霧已不適合再留在城堡裡。”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將他玩過的女人硬塞給齊琛!
是這樣嗎?爲什麼!
雖然昨天她還在打算要利用齊琛離開他,現在目的達到,她心裡卻難受得緊。
難道是因爲知道他們以前的關係,所以她不捨?
還是因爲……她愛上了他。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如同可怕的怪獸,葉雅琪瞬間煞白了臉,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微微顫抖起來。
不會的,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她不斷安慰自己,再也聽不進兩個男人的對話。
後來,她是怎麼跟著齊琛回齊宅的,她也記不清了,從離開書房的那一刻,她都不敢去看炎烈,就生怕一旦見到他,她會無法自控地去質問他,爲什麼要送她走。
站在她與齊琛曾經的新房裡,她不斷地安慰自己,她已經達到了目的,她應該開心。
就這麼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不一會兒,眼前便一片模糊,以爲是下雨了,她推開窗,迎來一陣冷風,才感到臉上潮溼一片。
伸手去碰,卻觸到一片水澤。
原來是她哭了……
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又突兀地笑了起來。
直到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男聲,她才慌忙斂住所有的情緒。
“你現在這個樣子,他也看不見。”也不知齊琛來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她的自哀自憐。
葉雅琪沒有動,抹了抹眼角,笑道:“不知道爲什麼,來到這裡,我覺得格外的熟悉,一感動就哭了起來。”
沉默許久,齊琛道:“前天我看到過你的胸口,沒有傷疤,你不是琪琪。”
“我早說過我不是。”她胸口的傷疤應該是在上次手術的時候被處理掉了。
“但是我不信。”齊琛道,“既然他不要你了,你可以考慮和我合作,只要我能拿到老爺子手上的股份,我們——”
“我記得我沒答應要和你同流合污。”葉雅琪驀然轉身,笑得格外妖嬈。
齊琛自信一笑:“你很快就會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