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丑時,暮色蒼茫,營中的士兵們都已經(jīng)熟睡,唯獨(dú)林希在牀榻上幾度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她用被褥將整個頭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捂住,還是無法阻止鼻鼾聲的入侵。
林希所住的軍營是六人同住的那種,與她同住的幾人當(dāng)中可以說只有司馬蘇弘算是正常男子,其他那幾個都是些長得兇神惡煞的彪悍男子,白天嗓門極大,罵起娘來隔著兩條街都能聽到,而到了夜晚也不能讓人耳根清淨(jìng),睡覺時的鼻鼾聲大得如同打雷。
這些鼻鼾聲層出不窮,有的如同豬叫,有的如同電鑽聲,還有的如同抽水機(jī),有的甚至像鞭炮聲,吵得比那鬧元宵還要熱鬧。
林希心中幾度抓狂,喃喃道:“我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喲!跟著這幾個大老爺們同住一房就算了,還吵得像鬧元宵一樣,老家的元宵節(jié)就是這樣的,又開煙花又放鞭炮,就是這麼吵,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說我?guī)致飦磉@遭罪受?。韨€人大姨媽還得翻山越嶺往死裡折騰,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睡覺的時候你們竟然還給我鬧?!绷窒裳燮ぶ厝缣┥?,可一閉上眼就是打雷,開炮仗。
林希越想就越憋屈,越想就越想回南越。
姐受夠了,林希忽地掀開被褥,想大罵一聲娘,可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給嚥了下去。
林希強(qiáng)自壓下將要爆發(fā)的情緒,心想我罵了他們就能控制住鼻鼾聲嗎?想起家裡的老爸,關(guān)著房門都能聽見鼻鼾聲,自己還多次投訴父親噪音太大會影響母親休息,可如今老爸的鼻鼾聲和他們這些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小毛見大毛。
而自己每次投訴老爸鼻鼾聲的時候,母親卻不以爲(wèi)然,說久了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還說有時候沒聽到老爸的鼻鼾聲反倒睡不著了。難道她要學(xué)母親去適應(yīng)這些鬼叫一樣的聲音?林希想著便無奈的嘆了口大氣,哎!
還有這條路是自己選的,既然出來了就要能屈能伸,吃得苦中苦,方爲(wèi)人上人嘛!倘若如今做孬種回去的話,準(zhǔn)挨呂嘉的罵,非得被他揭了皮不可,她纔不要。
可如今一時半會真的適應(yīng)不了這鬼叫一樣的呼嚕聲,林希心中天人交戰(zhàn)了一番後終於想通了,大不了去外面睡得了,林希想著便把被褥裹在身上躡手躡腳的溜了出來,她在軍營瞎兜了一圈,終於給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以安歇的好地放。
原來營中有一顆梧桐大樹,樹杈根根都有手臂般粗大,樹葉也長得很是茂盛,如同一個天然的大帳篷般。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我今晚就在這睡得了,樹葉當(dāng)瓦頂,樹杈當(dāng)牀榻,還能呼吸到大自然清新的空氣,爽?!绷窒P闹杏行┰S小激動,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林希先把被褥給扔上了樹杈,然後爬了上去,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林希小弟,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路博德走了過來,用很是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正在忙前忙後準(zhǔn)備挑選好位置睡覺的林希。
林希聽得身後有聲音傳來,欲想轉(zhuǎn)身去看時,不料一腳踩了個空,整個人不由得從樹上摔落,緊接著便上演了一段狗血的劇情,英雄救美。
路博德反應(yīng)極快,見林希頭朝下準(zhǔn)備要往地面載去時,他忙縱身一躍,大手一把挽住了她的芊芊細(xì)腰,而林希被他這麼一摟腰,便條件反射性的伸手扣住了路博德的脖子,就這樣,兩人便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親密接觸了。
兩人已是落了地,可林希卻像是被定住了般,一動不動,她就這樣兩手摟著他的脖子,兩眼圓瞪,看著他那帶著幾分威嚴(yán)棱角分明的俊臉,他的神態(tài)透露著剛毅英雄的氣魄,看得她一時神思恍惚,只感覺一種奇特的氣息撲面而來,胸口突然有些窒息,渾身癱軟。
如此近的距離對著偶像,竟然是這種感覺,心中小鹿亂奔亂跳,整個心根本就停不下來,怎麼辦?她的眼神不想離開。
“你,你怎麼了?”路博德眉心微蹙,看著還不肯放手的林希淡淡問道。
林希立馬元神歸位,忙抽回了手,臉上頓時滾湯發(fā)紅,紅的幾乎要滴出血般,還好黑夜幫她隱藏住了她那羞紅的臉。
林希有些尷尬的扯了扯衣角,試圖擺脫那尷尬的情緒,她說話連帶著結(jié)巴:“沒,沒什麼啊!對了,路,路將軍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啊!”此時的她已經(jīng)有些亂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她擡頭看了眼夜空中的那輪明月,然後指手問道:“你是出來看月亮的嗎?”
“啊?”路博德沒想到她會問這樣奇怪的話,只感覺莫名其妙,但臉上卻沒表露出來,只是搖了下頭道:“不是?!?
“哦!不是??!那你怎麼還不睡呢?”林試圖通過問話來讓路博德忘了方纔尷尬的一幕。
“我,我上茅房。”路博德淡淡道。
“嗯!上茅房好啊,尿憋多了不好,傷腎?!绷窒S弥懿蛔匀坏恼Z氣答道。
路博德只感覺眼前的林希言語間有些怪異,好像有什麼事藏著一樣,便問肅容問道:“你這三更半夜的爲(wèi)何不睡,跑來這做甚?”
藉著輕柔的月光,發(fā)現(xiàn)他俊眉微蹙,神態(tài)之嚴(yán)肅,道貌岸然的看著自己。
林希帶著幾分委屈的口氣:“我還不都是被逼的,你去聽聽,我們那營內(nèi),一個兩個鬼哭狼嚎,我還不如在外面睡,耳根清淨(jìng)。”
“什麼鬼哭狼嚎,都這麼晚了,他們都,都還不肯歇息嗎?我去說一下他們?!甭凡┑抡f著,便刻不容緩的疾步向那營中走去。
哎喲!這路將軍還真是死腦筋一個,林希忙拽住他的手腕:“路將軍,你先別急,我的意思是說他們睡覺的鼻鼾聲太大,吵到我了,而不是說他們還不肯睡。”
路博德停下了腳步,暗忖了下便輕描淡寫道:“那你以後便與我一起睡吧!”
“啊?”林希嚇得差點(diǎn)沒摔倒,與你同睡?這是一件多麼刺激的事啊!天哪!偶像他竟然讓自己與他一起睡,沒聽錯吧!真想來兩巴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林希心中興奮得在雀躍歡呼,淡定,淡定,她順了好一會氣,始終控制不住那瘋狂的情緒,她死憋著一股笑意,帶著幾分靦腆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道:“好??!你,你睡覺不會打呼嚕吧?”
路博德見她答話時有些遲疑,想是她怕自己睡覺時也打呼嚕,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貌岸然道:“你放心,我不會打呼嚕?!?
林希低著頭,心裡卻像灌了蜜糖般甜滋滋的,聲音小聲得如同蚊子叫:“那好?!?
就這樣林希趕忙扯下了樹上的被褥,屁顛屁顛的跟在了路博德的身後與他回營。
路博德營中的牀榻有兩米多寬,甚是寬敞,他把枕頭往裡挪了下,便躺下睡覺,可林希卻抱著一團(tuán)被褥,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始終不敢與他同睡。
路博德兩手交叉小睡了一會見沒動靜,便轉(zhuǎn)了個聲低聲道:“怎麼,林希小弟介意了?”
他自是個隨便之人,之前司馬蘇弘也曾經(jīng)與他吐過苦水,說營中的幾個兄弟鼻鼾聲極大,吵得實(shí)在不能入睡。他也是這麼說:“實(shí)在受不了就過來與我睡吧?!笨伤抉R蘇弘一來便很是大方的趟下就睡的,如今見林希這副模樣,想是很介意了。
不過她有一點(diǎn)與司馬蘇弘不一樣,司馬蘇弘出生普通民戶,她可是個富裕人家的公子,可能不太習(xí)慣與人同榻吧,路博德想到這便說道:“你要是介意,我便給你準(zhǔn)備多張牀榻。”
林希聽得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般:“不,不,不,我是怕,怕我的存在會影響路將軍的睡眠。”
“我可是在死人堆裡躺過的人,怎會因身邊多了一個人而睡不著。”他說著那雙犀利的黑眸掃向一臉呆滯的林希,在燭火的晃動下,林希臉上的那抹殷紅清晰可見,她怎麼突然臉紅了?路博德想起方纔伸手摟住她芊芊細(xì)腰的一剎那,仿如晴天霹靂,額頭竟然冒出了些許冷汗,她不會是個女人吧!好像只有女人的腰纔會這麼細(xì)吧!他想著便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自己的腰,好像是比自己的腰細(xì)很多,可是男人就不能細(xì)腰嗎?還有司馬蘇弘可是對著自己發(fā)誓說已是驗(yàn)過身的,那就不可能會是個女子?。〉撬哪承┡e止卻像極了女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心有疑慮的問道:“你不會是個女子吧?”
“我怎麼會是個女子呢?”林希嚇得忙噔,噔跑到他榻前趟下,隨之忙將被褥捂住頭,有些心虛的說道:“我就一爺們,不是女子,睡覺!”
只聽得路博德淡淡道:“不是就好,早些睡,明日還得早起晨練?!?
林希此時的心跳得如打鼓,身子僵硬得如同雕塑,好緊張,好可怕,他怎麼突然問自己是不是女子,看來以後不能在他面前扭扭捏捏,得大大方方的,現(xiàn)在自己可是一老爺們?。≡觞N可以一見到路將軍就像個小女生似的,不行,她得改。
就這樣折騰了一晚上,林希已經(jīng)是困得要死,她睡眼惺忪,心中煎熬了一番便沉沉的睡了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便被一陣陣的雷聲給吵醒了過來,天??!她這才睡下,竟然打雷了。
林希很苦惱。
難道今夜註定不給她好好睡上一覺嗎?林希掀開被子,兩眼瞪著白色營帳頂,聽得耳邊雷聲隆隆卻不見閃電,怎麼一回事了?
她轉(zhuǎn)了下身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路博德的鼻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