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被問住，琢磨要說多少實話，多少假話，“哎呀，我剛纔說的是氣話，誰讓你打我一巴掌，現在還疼著呢！我當然要說你幾句出出氣。”

“出氣是嗎？”程星宇一把拉起夏天的手，“來，我讓你還回來。隨便打。我保證，絕不還手。”

夏天當然不敢真的打他，使勁兒把手抽回來。“哎呀，程星宇，我已經不生氣了。你別這樣。”

程星宇盯著夏天的眼睛，彷彿在確認她說得話是否發自真心，“夏天，你知道嗎？我分不清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以前我沒把你的話當真，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我錯了。可今晚我當真了，你卻告訴我你說的是氣話……當我聽到你說，你要開始討厭我了，我真的很傷心……我想知道，我到底哪裡做錯了，哪裡讓你討厭了。我改……我一定改……如果，如果我以後再惹你生氣了，你別說話，好嗎？你直接打我，想怎麼打都行，打到你出氣爲止。真的。夏天。以後你能不能別再說一些真真假假的氣話？我分不出來……我這個人心眼小，你說的氣話我想著想著就都當真了……”

夏天見他說得情真意切，忙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收回剛纔說要討厭你的話。說過的話，一人收回一次，這下公平了。是不是？”

程星宇有些不相信，“真的嗎？夏天，你……你隨便拿我出氣。讓我道歉……讓我做什麼都行。”

夏天倒是有想讓他做的事，“既然如此，你送我去醫院吧。一是看望小金子，還不知道她傷勢如何，怎麼跟她家長交代。二是跟常嘉文道歉。我們一起誠心道歉，懇請他的原諒。還有，張顯那幾個怎麼辦？咱們得商量一下。我看常嘉文把手機帶走了，裡面有他們錄的視頻。”

兩人匆匆趕往醫院。路上程星宇緊緊握住夏天的手，再次向夏天解釋，“其實，剛纔那一巴掌，我都沒敢使勁兒。”夏天翻個白眼，心道，你沒使勁兒，我都火辣辣的疼，你要是使勁兒了，那我豈不是要毀容？指不定現在臉腫得跟豬頭一樣了。

“是真的，夏天。我只是輕輕地……碰你……一下……”程星宇以爲夏天不信。

“既然沒使勁兒，爲什麼還要下手？”夏天問。

“我……”程星宇猶豫一下，說道，“我想讓你知道，那是我的底線。不能天天見面，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你想見我爲止。不喜歡我的朋友，沒關係，以後我不跟他見面就是了。學習成績不好，你只要願意陪我，我一定好好學。你想上國內的大學，我就努力考上國內的大學……”

“你的底線是什麼，用嘴巴告訴我就行。不能用手。”夏天插話。

“我知道錯了，夏天——”程星宇求饒。

“知錯要改。”

“我改，我一定改。”程星宇保證，又繼續說道：“昨晚的快問快答‘常嘉文還是程星宇？’，當你說出程星宇三個字的時候，天知道我有多開心。可親眼看到你抱他？我、我真的受不了。我嫉妒他，瘋狂地嫉妒他！你從來沒有這麼黏過我。——憤怒的情緒蓋過頭頂，我失控了——等我回過神來，得知你竟故意這樣做，是爲了試探我的反應？我理解不了。但我絕不允許你再跟別的男生這麼親密！張顯對你那麼過分都不如你粘著常嘉文這一事實讓我瘋狂！”

“嫉妒常嘉文就把他打趴在地上嗎？！常嘉文並沒有對不起你。是我惹你生氣，你爲什麼要遷怒於他？”夏天責備程星宇。

“也許是潛意識裡，我認爲常嘉文並不無辜。第一次你住院，是常嘉文找到我。這一次你和金雅楠被張顯綁架，也是常嘉文找到我。他爲什麼總比我先知道你有危險？”

“昨晚常嘉文就不知道我有危險。只有你過來了。”

“對，昨晚你給我打了電話。可是他先知道的兩次，一次昏迷不醒，一次被綁，你都沒辦法打電話。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是不是說明他在默默地關注你？”

夏天不能告訴程星宇自己和常嘉文串通好了整張顯，只好提醒程星宇，“不管怎樣，常嘉文救我兩次了。我該感謝他。”

程星宇點頭，“他也幫了我很多忙……我剛纔太沖動了。”

夏天取笑他，“你也讓常嘉文揍你一頓得了。”

程星宇咧嘴苦笑一下。不再答話。

夏天向常嘉文要到了金雅楠的病房號，兩人直奔而去。金雅楠傷口處理過了，醫生交待留院觀察。她的家人也來了。爸爸和弟弟先回去了，媽媽留下來守著她。

夏天和程星宇兩人進去的時候，媽媽剛在金雅楠旁邊躺下。夏天輕聲打個招呼，匆匆安慰金雅楠幾句，便出來了。醫院等候區常嘉文告訴夏天，金雅楠受了皮外傷。暫時沒發現有危險或後遺癥。只是她受到驚嚇，需要靜養幾日。

“還有，金雅楠千叮萬囑，不要告訴家人真相。”常嘉文說道，“她害怕再跟張顯糾纏不清。我對她的家人說的是，你和她被搶劫，手機和隨身貴重物品都丟了。劫匪見色起意，她拼死反抗，才逃出來。沒有報警，因爲你差點被強姦，怕對你名聲不好。她家人說了幾句，倒也沒再提報警的事。”

“張顯他們呢？打算怎麼處理？”夏天問。

“他們幾個現在還在老皮的地盤。明軒還有幾個朋友幫忙看著。我想先聽聽你倆的意見。”

“當然是報警啊！”夏天脫口而出。

常嘉文看一眼程星宇，他蹙起眉頭，並不吭聲。常嘉文也跟著嘆氣。

夏天不解，“你們怎麼不說話?這事很簡單，證據確鑿。張顯，楊辰光，什麼王明，高帥，這幾個人綁架、故意傷人、強姦。還有酒吧經理，涉及勒索，非法拘禁，放高利貸……雖然我們目前沒有物證，但我和程星宇都是人證。退一萬講，就算不能定罪，他以後多少收斂，更多無辜地人能倖免於難！”

常嘉文放緩語氣，對夏天說，“事情沒那麼簡單。夏天，你今天受驚過度，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跟你一樣，恨不得那些壞蛋立刻被繩之以法。但現實是，就算報警，走司法程序，這件事也得好幾個月才能塵埃落定。所以，我建議，不急於一時。過兩天，我們從長計議。”

“可張顯他們不是還在老皮那裡嗎？”夏天問。

“沒放他們走，我想著是，萬一，你和小金子要找他們出氣……或者有什麼想私下做的……”常嘉文解釋。

“我不想再看見他，除非能讓他坐牢。”夏天表明態度。

“那我通知明軒，放人?”常嘉文詢問程星宇。

“不急，我待會兒跟你一起過去。”程星宇道。

“你要幹嘛？”夏天問。直覺告訴夏天，程星宇很可能會做出一些過分的事情。

程星宇看眼夏天，說“沒什麼，我只是想確認我說過的一些話他完全明白了。以後就不用我重申。”

“那我也去。”

“你不是不想看到張顯嗎？”程星宇拿夏天說過的話去堵嘴，看夏天還想再說，搶先說道，“而且都是男生，你一個女生去，不方便。我送你早點回家休息。你連續折騰兩天了，當心累倒。要是病情復發，就得不償失了。”

夏天不滿地撅起嘴，因這樣的安排而不開心。

“你也不能去。”夏天拉住程星宇的胳膊撒嬌。

程星宇寵溺一笑，“好，我也不去。”說完看眼常嘉文。常嘉文點頭，好像接收到某種訊息。

夏天即刻警覺，程星宇在騙人。就像高一上學期，和張輝一個眼神就約定好週末繼續打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