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地圖越宮景手繪而成,並未經過精細的測量,在蒙書悅看來,還多少有幾分看不懂,只能大致看出一些山川河流的形狀,能夠找到天正,西漢,倭馬的位置,但是除此以外,其他的被越宮景給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地方,蒙書悅就不是很明白了。
若要說是郡縣州府,有的地方比州府大,有的地方,又比郡縣要小,肯定不是這樣劃分的。
她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排除了越宮景畫錯的可能,只是指著一片臨海的地方問:“別的我都還懂,這些地方,就看不明白了,這是什麼圖?”
越宮景笑,提筆,卻不是在臨海那處,而是在京畿下面一點被他圈出來的地方,慢慢地寫下了一個“楊”字。
蒙書悅頓悟。
她沒有想到,她將將才在御花園賜宴給了那些命婦,回來以後,越宮景就給了他這麼一張圖。
看來,要處理這些豪門勳貴,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這個圖,是暗部那邊送來的?”
越宮景點頭:“今日在御花園的事情,他們也報給我了,這些人,平日裡基本上都是無所事事,結果卻在暗中把持國家朝政民生,沽名釣譽,至朝綱與百姓而不顧,況且,他們居然又想要把手伸到後宮裡面來,所以,這些人,一定是要處理的。”
“不過,他們都藏得太好,真要找點由頭,還不是那麼簡單?!泵蓵鴲偪粗貓D,也拿起另外一隻筆,將謝與周字,也添了上去。
她的字跡與一般的女子相比,少了幾分娟秀,但是多了幾分英氣,與越宮景的字放在一處,如同兩人站在一處一般的般配。
“既然決定將他們抓出來,那麼由頭必然是可以找到的,不可能有多幹淨?!痹綄m景說著,雖然沒有寫上什麼名字,卻在臨海的那一塊地方,畫了個一個圈,“這裡,就是突破口了。不過,還有一事,我也是將將才知道的。”
蒙書悅的目光從地圖上挪開,看著越宮景。
“我方纔去見了父皇,不只有父皇,還有西漢的使臣,也是過來慶賀我倆大婚的。”越宮景頓了頓,彷彿是在尋找適合的措辭,“西漢那邊,現在也同意了結盟,不過,還有一事。”
“何事?”蒙書悅問。
“和親。”越宮景道。
“和親?”蒙書悅驚奇:“他們怎麼總是要和親?先不說,那慕予是否還能有公主能夠出來聯姻,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還想著和親?我是真不知應說他們天真,還是說他們大度了。”
“這類的公主,對於他們而言,大概是需要有,就一定會有吧?!痹綄m景頗有深意地說,說完又急急地補充,“不過你要信我啊,肯定不是同我和親的,我不娶。”
“當然不是你,如果你,你敢來同我講?”蒙書悅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橫了他一眼,自己都不知這眼神是如何地勾人心魄,“這次,他們又是個什麼想法?”
“我猜他們大概是覺得,和親的話,自覺我們的盟書會穩固一點,這樣的
想法吧。只是……”剛纔的輿圖本就不單單只是爲了畫出幾個世家,越宮景用筆圈了圈還剩下的那部分西漢的地盤,“這個搖搖欲墜的盟約,能夠被保證到什麼時候,那是誰都說不準的?!?
蒙書悅心中不爽西漢將女子當做牛馬貨品一般的交易,但是此刻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如此,來和親的,是個哪裡來的公主,父皇那邊又是怎麼個打算?”
“父皇是覺得,既然他們非要求個心安,不如就先給個心安。要和親的公主,據說是他們最年幼的公主,今年才八歲,以前都是養在深宮中的,從未見過外人,應從未許過人家,所以連個封號都還沒定下來……”
“七皇子?”聞絃歌而知雅意,只聽越宮景這麼一說,蒙書悅就明白了過來,立馬道,“他們是打算讓老七來和這個親?”
越宮景點頭:“老七的年紀也不算太小了,雖然完婚是要等幾年,但是現在就定下來,也是未嘗不可的。西漢雖然是敗在我們手中,不過江南地方富庶,只是這麼幾場敗仗,應該也虧不了他們的根本,但也不能讓他們這麼容易得到喘息的機會……”
蒙書悅聽得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沒錯,不過,他們爲什麼會想到,要老七來和親?”
一般而言,和親一事,如果皇帝不願意,那麼也應該是比較有勢力的親王,再不濟,能夠和到權勢教衆的大臣,應也是個好辦法。越清鯉雖然是皇子,因爲年幼,尚未建府,並無封號領地。
一個沒有爵位的皇子,就如同沒有根基的木屋,伸手一推,是很容易傾覆的。
不要說什麼西漢那邊找不到適齡的公主,只要他們願意和親,有這個念想,那肯定是能變出來一個的。
“按照他們的說法,是隻餘下那麼一位公主了,而且備受寵愛,原本是捨不得的。”越宮景這樣回答,他心中雖也不疑惑慕予的行事方式,但終究不願意太過於揣測自己的兄弟,只能是先暫且按下疑慮不提。
見他不願意再深究,蒙書悅便也是點過就罷:“老七同西漢的公主聯姻,也不是不可以,他的年紀倒是同那個公主匹配,不過,年紀這麼小,是現在先訂一下親嗎?”
“應是這樣,而且他們還提出,可將公主先行送來,與老七一處養著,當做是兩個小孩子培養一下感情?!比绻皇撬攵嗟脑挘綄m景覺得,讓越清鯉娶一個西漢的公主,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畢竟,天正是不可能給越清鯉留下什麼發展的空間了,不如讓他娶了這個公主,以後還有什麼機會,還能讓這個弟弟能有條路走。
就算他的母親是恭妃,對於越宮景而言,這也是自己的弟弟,加上又是年紀最小的弟弟,自然是不願意過分地苛待這個弟弟的。
只是,越清鯉會不會領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蒙書悅其實是覺得越清鯉未必會領情的,她見過這個小孩子幾次,總覺得,從那個小小的少年的目光中,她彷彿是看見了太子。沒錯,就是上輩子的時候,太子的那個樣子。
但
是,稚子何辜?
縱使蒙書悅自己再怎麼覺得自己不太看好越清鯉,也是肯定不會說出他的不好來,當下便點點頭:“這樣也好,老七的年紀也到了,現在先給他定下來,也讓他好收收心,不要再同小孩子一樣,只知道胡鬧了?!?
除開前面二人談論的關於幾個豪門世家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到也沒有什麼不能讓別人聽去的,因而過了也沒多久,關於這個聯姻的事情,還真的就被傳給了越清鯉知道。
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越清鯉其實內心中是充滿了不甘的。越宮景大婚的時候,宮中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歡樂喜慶的樣子,但是他呢?
他就這麼被所有人給忽略。反覆這個皇宮中,根本就沒有他這個皇子的樣子。
自己還是不是父皇的兒子?
難道僅僅是因爲母妃的原因,他就要從此以後生活在冷宮之中,活在陰暗裡了嗎?
越清鯉自然是不甘心的,更不要說,有心人還偷偷地將這個聯姻的事情告訴了他。
娶一個西漢的公主,還要當做是自己的正妃?
當他年紀小好欺負嗎?要是真娶了這個女人,他這輩子,同那個位子,就再也沒有半點可能了。
也一定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越宮景纔會非要讓他來娶那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黃毛丫頭。
聽到這個消息,越清鯉十分地憤怒,但是到底是比之前學得聰明瞭,什麼也沒有說,揮退了所有的下人,自己一人獨自坐在宮中的花園裡。
他的花園中也有一個小池塘,池塘裡養了幾尾鯉魚,橙黃色的,在池塘裡無憂無慮地搖晃著尾巴,來回地遊動。
當年,這個池塘修起來,養這鯉魚,也是爲了暗合他的名字,全是寵愛之意。但是現在,在越清鯉看來,這些在池塘中來回轉圈,怎麼都遊不出這一池子水的鯉魚們,活活就是對他的完全的諷刺。
越清鯉越看越是生氣,抓起石頭就往池塘裡砸了進去。
鯉魚受驚,一下就盡數躲到了假山的山洞裡頭,再也不肯出來了。
沒有膽子。越清鯉這樣想著,活該你們只能被養在池子裡。
魚,不躍出去那一步,終究就只能是魚!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太監跑過來:“殿下,殿下,太上皇有請。”
這話一出口,越清鯉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不好,嚇的那小太監連連後退。
“你怕我?”越清鯉忽然一下湊近了戰戰兢兢的小太監,牢牢地盯住他,這麼問。
那小太監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點了個頭。
越清鯉面無表情,忽然伸手,一把就將人給推到了水池子裡頭。
還好是夏日,又是越清鯉這個未成年的皇子宮中的池子,因而池塘很淺,除了一身的水以外,也沒什麼別的壞處了。
但是如此一來,越清鯉那個喜怒無常的性子,在不經意間,又一次被落實了。
他到底還是年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