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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菀忽地把頭一擡,她盯著雲嬪看了許久,忽然釋然地一笑,道,“姐姐跟皇后暗地裡鬥了這麼多年,今兒個終於要撥開雲霧見月明瞭?”
雲嬪的嘴角微微一挑,笑言:“可妹妹也知道,皇后有太后親下的懿旨,任何人都不可廢后。倘若妹妹願意和本宮站在一條船上,那日後咱們便可高枕無憂了?!?
程菀的嘴角微微顯出一絲絲笑意,前幾日是自己求雲嬪幫忙而云嬪沒答應,今日她卻以這樣的方法與自己做交易?雲嬪做人可真夠精細的,“姐姐怎就知道妹妹願意答應姐姐呢?想必姐姐也知道,我同皇后娘娘之間沒有任的衝突,又怎能莫名地要與皇后娘娘爲敵呢?”程菀伸手撫了撫發上的髮簪,似笑非笑地說,“姐姐,同爲失寵之人,女人又何必爲難女人呢,姐姐,你說是麼?”
雲嬪從程菀的語氣中聽出了她的不情願,便笑言:“妹妹先別急著不答應,妹妹仔細想一想,倘若皇后失了權,那咱們就贏了,到時候你在宮裡就有地位了,到那時,你若要除去瑛嬪,那還不是動一動小手指的功夫?妹妹可得想仔細咯,妹妹若是願意助本宮一臂之力,那本宮也定是會幫著妹妹的,妹妹大可不必擔心了?!?
雲嬪說的話實在是叫人蠢蠢欲動了,她特別想要躍躍欲試,可是倘若真的這樣了,那便是用自己後半輩子的青春去賭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了?!敖憬忝髦烂妹玫纳矸莸匚辉趯m裡算不上什麼厲害角色,又以什麼去和皇后娘娘鬥?”
雲嬪忽然站起身,她的臉上綻放了笑容,如同一朵美麗的海棠一般,“就是要不起眼,這樣才更能起到效果了。日後你便照著本宮說的去做。聽聞妹妹這幾年來仍是有在跳舞,且舞藝更加精湛了,妹妹放心,過不了多久,你定會給皇上帶來新鮮感的,妹妹只要在宮裡好好兒的便是了,呵呵呵。”
韶顏坐在房中,手裡握著幾片紅楓葉,靈如從房外端著一碗安胎藥進房來,見韶顏看著手中的紅楓發呆,便上前問道:“小主這是在想些什麼呢?”
韶顏回過神來將頭轉向靈如,她望見了靈如清秀的面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姑姑。我也沒有想什麼,只是進宮這幾年,忽然知道了皇宮並不是如同宮外的女子口中說的那般的好?!?
靈如將安胎藥遞上,見韶顏一鼓作氣喝下後,方纔開口問道:“小主進宮短短兩年有餘,便爲皇上懷上了龍種,這樣的日子可不就是如同民間的女子說的那樣麼?多好啊。”
韶顏微微搖頭,起身走至梳妝檯前緩緩坐下,昨夜燃盡的紅燭此刻還放在桌面上,韶顏將這燭臺握在手中提起,輕聲說:“姑姑你瞧,曾熱熱烈烈地燃燒過的紅燭,第二日一早起來便只剩一灘紅油,且凝固定型。姑姑你說,我若沒有這麼一副姣好的皮囊,皇上會將我疼愛於手掌心嗎?”
靈如不知道韶顏這突然地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說起這樣的話來?皇上不是一直都寵著小主嗎?爲何小主還會這樣想呢?“小主爲何會這麼想呢?奴婢相信
皇上待小主好,並不是僅因小主模樣長得俊俏,而是因爲小主的內在修養、處事爲人。小主如今有孕在身,莫要憂鬱,這樣對胎兒可不好??!”
韶顏沉默了一小會兒,緊接著衝靈如投去一個好看的笑容。在外頭人看來,皇上三天兩頭來景仁宮是因爲自己有孕在身,皇上歡喜,故此時常前來探望瑛嬪,而這一切只有瑛嬪知道,就連靈如都不曉得——皇上平日裡常來景仁宮,最主要的並不是前來看自己。韶顏時常坐在窗邊望著正前方的那扇紅褐色的木門,總是能在午後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轉入門中,然後朝著左側的謹蘭苑走去。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從那兒出來,再往自個兒的頤和軒走來,只小坐一會兒便離開了。
他也不過是問問自己如今身體狀況如何,飲食可好,睡得可香等等問題,都是一些尋常的噓寒問暖罷了,沒有其他特別的。這與當年韶顏剛入宮時的情景是一點兒都不同的。那一年,兩人立於頤和軒內互看著彼此,兩人的眼中彷彿都有一種莫名的電流往對方體內灌輸著一般,當年的那一觸碰,激出了多少燦爛的火花……而如今呢?
如今她只有腹中的一個小小的生命罷了。
爲什麼逸塵會對清雪情有獨鍾呢?許多人都會試著去猜測,推斷,但是極少人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的。只有逸塵自己知道,就連清雪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般盛寵不衰——
首先,當年在長街上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清雪的一句話牢牢地吸引了逸塵的心,而新秀進宮的第一晚,逸塵便寵幸了清雪。
其次,二人的“洞房花燭”相對而言,清雪與衆人都是與衆不同的?;屎笠埠?,雲嬪也罷,後宮的妃嬪每一個人,在與逸塵度過第一夜的時候,都是嬌羞不已,又放不開。逸塵是皇帝,多年來寵幸的妃嬪多了,可每一個新的枕邊人都是以這樣的方式伺候自己,難免會覺得膩了,而就在這時,清雪的出現從此緊緊拴住立刻逸塵——那一夜逸塵主動的親吻換來了清雪的熱烈的迴應,那一夜逸塵的主動衝擊換來了清雪放縱的嬌喘……逸塵有付出,清雪有迴應,這讓逸塵很是歡喜。
第三,清雪不懼怕逸塵。逸塵身爲皇帝,一國之君,坐擁江山,懷抱美人,所有臣子、妃嬪都畏懼他,生怕觸犯了他的底線,可唯獨清雪,她對逸塵沒有一絲一毫的牴觸,她的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她時常會同他鬧鬧小脾氣,吃吃乾醋,逸塵便去哄她,逗她,擁抱她,親吻她……她又會在逸塵覺得累的時候在他的身邊安靜地呆著,伸手幫他捏捏肩捶捶背……
太多太多的時候,逸塵和清雪在一起就如同是一對平凡的夫妻一般。
這一切的感受,只有逸塵自己知道。所以他願意對清雪無止境地好,不在乎別人的閒言碎語,獨寵了清雪??蛇@一次,他真的是因爲一直興起而害了清雪。
自從嘉崇離開了清雪的身邊,她便整日都鬱鬱寡歡,茶不思飯不想,偶爾一次進了食,這謹蘭苑上下奴才都高興地跟個什麼似的。高媚時常會同林雨靜
前來看望她,給她帶點兒她平日裡最愛吃的東西,離去時又囑咐著若秋等人好好照顧她什麼的。
而今日,景仁宮內來了一淡藍裝的女子,她的頭髮與一般的女子相對而言要短的許多,可卻是一點兒都不影響美感,這女子沒有梳髮髻,只是在左側的頭髮上打了個小小的辮子,然後別了一個精緻的蝴蝶卡,清新脫俗,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韶顏在房中的窗戶上瞧見了這女子,只見她立於庭院中面對著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宮女筆畫著些什麼,韶顏疑惑,便問一旁的靈如,道:“姑姑在宮裡呆的時間更久,可知道外頭的那位粉藍色女子是何人?”
靈如朝著韶顏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樑楚楚,她再定睛一看方纔對韶顏說起:“回小主,那是樑常在?!薄皹懦T??是同我一塊兒進宮的女子?”韶顏問。
靈如微微搖頭,道:“不是,她是同寧妃選秀那會兒一塊兒入宮來的,傳聞是雲嬪毒啞了她的喉嚨,後在景陽宮想不開,曾引火自焚,燒的自己毀容了!”
韶顏整個人都覺得驚悚起來了,“她是啞巴?!又引火……引火自焚?!那得多疼!”韶顏儘量壓低了聲音驚呼著,她又朝著樑楚楚望去看了一會兒,道,“姑姑,你說她毀容了,可這樣看去,那面容甚是嬌好呀?!?
靈如輕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樑小主毀容後,太后便賞賜了一盒藥膏,說是塗上去便能遮蓋一切傷疤?!?
“當真有這般神奇?”
“神奇雖然是神奇了,可是也得付出代價的。太后娘娘說,這藥膏之中加入了大量的麝香,麝香會導致孕婦流產,長期聞下去會使人不孕呢!”
韶顏倒吸一口氣,這宮裡果真是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然而人心叵測,誰又知道誰在自己的身後笑裡藏刀呢。
樑楚楚站在院子裡對柒柒打著手語,柒柒看了一會兒後回答:“小主放心,小主臉上的傷疤大部分都被太后娘娘賞賜的那藥膏給遮蓋了,只留了幾處深陷的地方沒法兒填補,寧妃娘娘不會嚇到的,小主放心便是了?!?
樑楚楚朝她點頭,又比劃了一個手語,手語的意思是“那咱們進去吧,你去敲門兒?!?
柒柒點頭上前,伸出手輕輕地敲了敲謹蘭苑的門兒,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見若秋從房中開門出來,她一見柒柒,便驚訝道:“柒柒!你怎在這兒?!”隨後她又往柒柒的身後看去,只見樑楚楚穿著一身的粉藍立於臺階之下,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再仔細一看,竟能從她的左側臉頰上發現一個深陷處。多麼完美的面容,卻因爲這樣一個深陷處而在楚楚的心上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子。而楚楚自己呢?她每日起早便能看見一臉燒焦後結痂的臉龐,五官已經模糊不堪了,這已不是一道刀口子這麼簡單了——這是一具用千萬把匕首傷害過的身軀,這是一具被炙熱的火苗燃燒過的屍體。
楚楚對若秋打了個手語,柒柒便匆忙解釋給若秋聽,“我們家小主說,寧妃娘娘可在房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