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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皇宮中多數宮殿內都熄了燭火,各宮小主都相繼進入夢鄉,此時此刻的皇宮就猶如一座漆黑又神秘的地方,這裡的每一條路以及每一個轉角,都有可能藏著一些平凡肉眼所看不到的東西,它們在人們的口中相繼傳下來,它們或是神聖不可侵犯,或是妖魔鬼怪需要驅逐。
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街之上,路旁的燈火在秋風的吹拂下微微地晃動,周圍鴉雀無聲,若是在這時誰在宮內掉了一根針下去,恐怕都是聽得見的。也正是這麼一個讓人覺得神秘的夜晚,宮裡還有許多座宮殿以及數個角落中,有那麼一顆心正在蠢蠢欲動。
坤寧宮內燈火通明,皇后的寢宮大門此刻正敞開著,有秋風不斷地往裡灌入。寢宮外的樹下躲著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他們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甚至是不敢離開這個地方,因寢宮之內,皇上正與皇后說著話,而皇后卻因此輕輕地哭泣。
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在這麼一瞬間,寢宮之內傳來一聲瓷器落地破碎的聲音,那些樹下的宮女太監們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他們都激靈地把眼睛集中到了房內的地帝后身上,看著如此的情形,衆人不禁在心中猜測:皇上究竟對皇后娘娘說了什麼,叫皇后這般生氣?皇后娘娘的情緒爲何如此惡劣?
……
寢宮中,四面紅燭相映,空氣中瀰漫著陣陣濃郁的玫瑰花香。皇后背對著皇帝,臉上是明顯的怒意,她的雙手垂於身體兩側,而肩膀與胸脯卻在大幅度地起伏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的眼中已經通紅,滿地的瓷片兒,僅此一處便能叫整個房間看上去時一片狼藉之像。
而皇帝一臉的冷峻,他的身體內彷彿向外透著寒氣,叫人不敢靠近半步,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皇后的身上,而是落在了滿地的瓷片兒上。那一片一片的碎片上,每一片都映著皇后那張逐漸猙獰的面孔。他也在等待著。
終於——
皇后閉上了眼睛。翹卷的睫毛在秋風中微微顫抖著。她的紅脣微啓、閉合,她在大口的吸氣,她做好了準備,她想賭一賭——
“我時常懷念當年的後宮只有我一人的日子,我每日與你相伴,每日爲你穿衣,每日爲你捶背在你身邊耳語,你也時常會幫我梳髮畫眉,然後輕輕地在我的耳旁吹氣,說一句“瑯璃,你總是這樣美麗”……可自打後宮源源不斷地來了好些個妃嬪之後,這一切都慢慢的改變了,你可知道我每日每夜守在這裡等你時的心情?”說到此處,皇后已經靠在了那扇紅褐色的雕花門上,她的手正輕觸那扇門,眼中的淚水已是止不住地落下來了。
“即便當年你專寵雲嬪而忽視了我,我也都忍氣吞聲地過來了,我原以爲你對雲嬪也是一片心意,可沒想到那寧妃一進宮,你變如同被她施了什麼妖術一般對她如此癡迷,也因此忽視了雲嬪,更加把我不放在心上,皇上!”皇后忽然轉身,她的眼中充滿了血絲並且溢滿了淚水。
她止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她終於要朝他爆發了,
這些話堵在她的心裡真的太久,太久了。“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皇上,你可曾想過我們的感受?我陪伴你十多年,我與你一同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可卻只因爲一個女人,你便把我們都拋之腦後!世代相傳,帝王愛不可輕盼,如今看來果真如此!皇上,你對我們多麼的殘忍啊!”
“這麼多年,皇上你自己數一數手指頭,你來此處看我來了幾次,其中又有幾次是因太后娘娘提起這件事兒你纔來的?皇上,瑯璃在你心中究竟算什麼?究竟佔取了多少位置?”
她以爲今日如此一鬧騰,他會過來抱著自己,然後溫柔地說一句“是朕不好”,她以爲他會像對寧妃一樣對待自己,她以爲他今後都會待自己好,可是呢?
逸塵的臉上始終都是這樣的表情,聽瑯璃說了這麼多,看她流了這麼多的眼淚,可他仍然無動於衷,“說完了麼?崇兒在哪兒。”
瑯璃這次是真的絕望了,她冷笑著朝後退去,她的眼裡是逸塵面無表情地臉龐,她忽然覺得,這麼多年來自己所伺候、相伴的人,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你當真要這樣……呵呵……”瑯璃的臉上忽然平靜了下來,她背過身朝著站在門外一愣一愣的宛心說:“宛心,你去把二皇子帶過來。”
起先宛心沒有反應過來,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匆忙地點頭跑著去了。而方纔坤寧宮內那麼大的動靜都被趴在房內門上偷聽的嘉崇給聽得一清二楚。此刻宛心突然過來開鎖,嚇得嘉崇匆忙跑到牀上鑽進了被窩,他躲在被窩裡背對著宛心,宛心走得近了些,喚了一聲“二皇子”,見嘉崇沒答應,便又多叫了兩聲,還是沒有得到嘉崇的答應。情急之下,宛心伸手一把拉開了嘉崇身上所蓋著的被子,橫著就把嘉崇抱起來往外走去了。嘉崇似乎是收到了驚嚇,在玩心的懷中掙扎不已:“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母妃!母妃救命啊!”
宛心無奈,卻又心急,匆忙把嘉崇放在地上,沒好氣地說:“二皇子,你聽著,皇上要見你,現在奴婢帶你過去見皇上,一會兒見了皇上不準亂說話,知道沒有!”
嘉崇怒視著宛心卻不說一句話,宛心以爲嘉崇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帶著他朝皇后的寢宮走去。進了皇后的寢宮,嘉崇一見皇帝便高興地喚了一聲“父王”,皇帝一見嘉崇也高興不已,蹲下身敞開了雙臂,並且朝著嘉崇慈愛地喚道:“崇兒,快來父王這裡!”
嘉崇就“噠噠噠”地跑了過去撲進了逸塵的懷中。
皇后回眸,冷眼看著皇帝與嘉崇相擁的樣子,忽然冷笑道:“果真是父子情深了。”
嘉崇鬆開了逸塵,膽怯地看著皇后,忽然,他委屈地哭了出來,“父王,皇后娘娘好可怕,每次都瞪著眼睛跟崇兒說話,方纔還把崇兒鎖在房裡不讓崇兒出來!”嘉崇又超宛心看去,“這個宮女也你還可怕,崇兒方纔在牀上睡覺,她進來掀了崇兒的被子就把崇兒帶到了這兒來,方纔還叫崇兒見
了父王您不要亂說話……崇兒好害怕啊父王,父王,崇兒想母妃了……”
方纔明明囑咐了他不準亂說話,這會兒便把我出賣了!宛心的整張臉都漲紅了,失去理智的她忽然握緊了拳頭朝嘉崇衝了過去,卻在逸塵的一句“放肆”之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怎麼就敢在朕的面前揚起手衝過來!你是想要打二皇子呢,還是想要襲擊朕啊?!”逸塵的聲音中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宛心嚇得直哆嗦,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皇,皇上,皇上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皇上!皇上饒命!”
逸塵看著宛心跪在地上如此求饒,可臉上卻仍是這樣一副冷峻不禁的表情。倒是皇后,她走上前來一把拽起宛心的手臂,冷聲兒道:“你給本宮起來。”宛心驚恐地看著帝后二人,腳都軟了。
逸塵的個頭比瑯璃高,站著看瑯璃的時候自然是在氣勢上更勝一籌的。他將嘉崇護在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瑯璃,瑯璃鬆開宛心的胳膊,輕笑著走上前,道:“宛心可什麼都沒有做,這小兔崽子實在是不懂事,本宮真是懷疑寧妃究竟是怎麼教育她的寶貝兒子的!“面對皇后這張嘴臉,皇帝心中的一團怒火迅速燃燒。他揚起手就給了皇后一巴掌,鮮紅的巴掌印顯現在皇后的臉頰上,如此觸目驚心。也就是這麼一巴掌,它是徹徹底底地結束了二人之間的夫妻情分了。
“朕年在母后曾下懿旨不可廢后的份上,留你一命,但你也不要太囂張了,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便是。崇兒,父王帶你回你母妃那兒去。”
皇帝離去後,皇后的臉上再也裝不出那副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了,她忽然跌坐在地上,雙手猛地砸在了一地的瓷片上,一瞬間,殷紅的血跡緩緩淌了出來,宛心瞧見了這個情況,匆忙蹲下來小心地提起皇后的那隻手,心疼地說:“娘娘!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奴婢這就去叫太醫!娘娘您忍著點兒!”
皇后輕輕地一甩,便把宛心給甩開了,她苦苦地笑起,“本宮可一點兒都不疼,你這麼著急做什麼?皇上都不把本宮放在心上了,你擔心什麼?本宮現在什麼都沒了……”
“娘娘在說什麼胡話,娘娘不是還有奴婢嗎?還有德壽啊!奴才們一定會陪在娘娘身邊的!娘娘……”
“你們陪在本宮身邊有什麼用!”瑯璃忽然哭著吼了起來,“本宮與雲嬪暗地裡鬥了這麼多年,一點兒結果都沒有,雲嬪失寵時本宮還如此嘲笑她,如今倒好了,本宮也被皇上遺棄了!她雲嬪若是想要報復本宮,此刻就可以來了!還有那寧妃!寧妃那個賤人,究竟給皇上下了什麼迷魂藥!竟把皇上迷得如此團團轉!”
宛心明白皇后此刻的心情,卻更是擔心她的傷勢,她安撫了皇后幾句後便匆匆地跑出了坤寧宮朝太醫院跑去。宛心離去後,瑯璃靜靜地看著滿地的碎片,忽然鬼使神差地握起了一枚殘渣片,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劃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