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在方蟄英俊的臉上略過，雲玨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

“你父母是幹啥的？”雲玨冒出這麼一個問題，方蟄扭頭一笑：“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不行麼？”雲玨堅持的表情像智商欠費的撒嬌。

呵，愛情。

“我媽是黃梅戲團唱花旦的，我爸是文化館的小幹部。”沒有什麼好隱瞞，知道也沒啥。

防線已經動搖，關係正在往一個微妙的方向發展，方蟄心知肚明，卻無可奈何。走心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走腎就簡單多了。不過在學校裡走腎，方蟄覺得太缺德了。大學裡的女孩子，尤其是這個年代的，都是走心的，走腎的鳳毛麟角。

“我媽和我爸是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從小就被雙方父母確定爲夫妻。大了他們也沒反抗就結婚了，結果兩人性格詫異極大。我爸事業心重，我媽也很強勢，都想在事業上有所作爲。一開始我媽還算配合，從京城跟著我爸四處調動，後來……。”

雲玨沒說了，方蟄有足夠的默契，點點頭：“我知道了。”

“主要還是感情出了問題，唉……。我爸那個人一貫的以自我爲中心，這次我媽回京，兩人應該會離婚。其實早點離也好，拖這麼多年何苦呢？”雲玨說著看看方蟄，發現他表情正常，沒有任何驚訝的地方。

“別這麼看我，小時候我不理解父母爲何離婚，後來才知道，離婚其實對他們來說不是壞事。”方蟄想起往事，不免心情有些低落。上一輩子父母離婚對他影響太大了。

“你爲什麼不勸我留下？怕我覺得你自私麼？”雲玨換了個話題。

方蟄搖搖頭：“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將來因此遭到你的抱怨。”

雲玨臉上泛起笑容，殷切的看著方蟄：“你認爲我們之間會有將來？”

方蟄沉吟一番後才很認真的回答：“我不想騙你，也不能騙你。但是將來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人都是會變的，變成什麼樣子，無法猜測。”

雲玨很想說方蟄是錯的，但是理性狀態下的雲玨很清楚，方蟄是對的。她不可能放棄出國留學，一切都註定不可預測。人在國內和在國外，完全是兩個改變。雲玨現在有點痛恨自己了，爲何會如此的理性，而做不到不管不顧。

“我不如楚有才！”雲玨苦澀的笑了笑，方蟄沒有接話，雲玨繼續：“他把女友辦出國了。”

方蟄聽了只是淡淡的一笑：“不出國還好，出國就真不知道事情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了。”

“你什麼意思？”雲玨發現這傢伙，總是喜歡把事情往壞處想。

“沒什麼意思，靜觀其變吧。”方蟄沒有解釋的意思，這東西也沒法解釋。也許人家就是情比金堅呢？但是大概率，方蟄覺得那女的到了國外，一定會出問題。

這個時代出國真是難以抗拒的事情啊，其實就算是到了方蟄上一輩子重生前的那一刻，還是會有很多人崇洋媚外，覺得能出國就一定要出去。似乎出國之後，身上就多了一層金光。

我們生活在這個國家，身邊一些不好的事情總是能看見或者知道，對於外界的事情反而不是很在意。尤其是某個階段，一羣“公知”竭力鼓吹民主。方蟄賭一毛錢，那些“公知”根本就沒有去了解這個“民主”這個詞的出處和演變過程。

方蟄有個朋友說的很有道理，這個世界其實是比爛的。

“你騙我一下都不行麼？”雲玨還是忍不住抱怨了。

方蟄嘆息一聲：“唉，女人。就算將來我們在一起，你這個好強的性格，我是鹹魚屬性。時間長了你肯定看不上我，覺得我沒出息。我要是按照你的要求去拼事業，你又有自己的事業，看看你父母，結局會如何？順其自然吧，彆強求。”

這算是心裡話了，雲玨很清楚，就是有點不甘心。她很清楚，方蟄說的都在點子上。

“等下你別下車了，就當真的是司機。”雲玨看見了前方的路牌，示意方蟄拐彎。

“其實你不用來！”孟庭芝就算是離職，也是高升，單位專門安排車接送。她的去向是部委，原單位巴不得留一份人情，將來跑項目的時候提著豬頭能找著廟門。

看見女兒走到面前，孟庭芝皺著眉頭，瞄著駕駛員同志。雲玨上前抱了一下母親：“我回去留學的，請不必擔心。媽媽，謝謝你，允許在最後這段時間裡任性一回。”

女兒的話讓孟庭芝露出驚訝的表情，這要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母親是驕傲的，女兒比母親更驕傲，這點孟庭芝心裡很清楚。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方蟄從車上下來，站在一邊抽菸。

雲玨笑了笑：“好啊，就這樣吧。”這就是方蟄，總是能找到合適的位置。其實雲玨知道，這樣對方蟄並不公平，他不是真的司機。

奧迪車尾燈消失在視線中，方蟄聳肩苦笑。知道不是去機場的時候，方蟄就做了決定。

車上的雲玨表情冷淡的看著車窗外，孟庭芝看似在閉目養神，其實心裡挺後悔的。就算對方蟄有什麼不滿，也不該讓女兒察覺到，之前刻意的冷淡，招呼都不打一個，過分了。

從雲玨說要跟人合租的那天起，孟庭芝就一直莫名的擔憂。方蟄在學校表現的並不出色，但是女兒的眼光不會有太大的錯誤。長的帥的男孩子，女兒見的多了。兩人互相有好感這是肯定的，沒有成爲男女朋友也是肯定的。

不然就雲玨的性格，不可能出國留學。女兒像自己，甚至更甚。身爲女人，想有所作爲很難，但她就是不想放棄，想來女兒也是一樣。

雲玨也在擔憂，她不想責怪母親，只是方蟄遭遇這麼一場冷遇，心境會如何變化。

耐心等待的方蟄也有一種莫名的擔憂，自己和雲玨之間，可能真的會有將來。

這不是方蟄希望看見的結果，畢業後的計劃是該走腎就走腎，能用錢解決問題就OK，不想再虧待自己了。愛情，太虛無縹緲了，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