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漪柔擡眼看著司空無華，脣角輕輕勾起:“無礙。殿下深居皇宮王府，與我交情甚淺，以傳言取人，無可厚非。”
“這樣吧，無華你帶漪柔去宮內轉轉，便當作賠罪了。”皇帝對他使著眼色。
“父皇，兒臣……”他本想拒絕，但見皇帝的模樣，泄氣道，“好，你跟我來吧。”
宋漪柔聞言，起身行禮道：“謝殿下。”
司空無華不理會她，轉身便走。
“漪柔告退。”宋漪柔低著頭，朝著皇帝與皇后施了禮，一同跟上。
帝后二人看著他們倆走出去的背影，皇帝偏過頭喚皇后：“皇后，好像漪柔這孩子有些許不同了，從前她可並非這般沉穩的模樣。”
“只怕是長公主臨時囑咐罷了。陛下，當真要把她嫁與皇子其一嗎？無華與無念定然都不喜她。”
“先帝遺旨，長公主所生子女必配皇室，朕亦無法違抗啊。況且漪柔這孩子，若是嫁到外頭去，婆家待她不好，朕自也放心不下。”
“可皇室大有王公世子，非得配皇子嗎？陛下，您要三思啊。”
“罷了，若老二和老三當真都不喜愛她，再爲她在皇室中另覓佳婿便是，皇后可滿意了？”
另一頭，宋漪柔跟在司空無華後頭，兩人沉默了許久，也未有一人開聲。
“殿下，歇歇吧。”宋漪柔叫住司空無華。
司空無華聽到宋漪柔的話，頓住腳步，答道：“真是嬌氣，這才走了幾步。”
宋漪柔看著司空無華的樣子並不做反應，隨後她走到一架鞦韆旁，輕輕坐了上去。
她輕蕩蕩地搖起來，未幾，便已經超過司空無華的身高了，他看著宋漪柔隨鞦韆擺動的弧度，還有上下飄蕩的裙襬，恍惚間竟然覺得她是一個溫柔似水、端莊有禮的女子。
遠處有一些婢女見此，悄悄議論著，話中帶有“翊王殿下”“王妃”之類的字眼，雖說宋漪柔聽到的大多隨風消散，但還是聽清了些許。原來這位殿下，是翊王殿下。
然而婢女們話還未說完，便聽見一陣深沉的男音：“你們在此做什麼？御花園可是閒聊的地方？”
“參見翎王殿下。”她們視線齊齊望去，皆俯身行禮。
她們今日可算是走大運了，在御花園閒聊都能碰上兩位殿下。
司空無念卻只是掃了她們一眼，輕輕笑著道：“嗯，都散了吧，私下議論皇親，罪名可不小。”
“是，奴婢告退。”她們些微失落地退下。
司空無念望了望鞦韆的方向，笑著朝這邊走來：“三弟，你怎的在此陪小姑娘盪鞦韆？”
那邊司空無華聽見了司空無念的聲音，朝司空無念的方向望去，撇嘴道：“我纔不想陪呢，還不是父皇。”
宋漪柔淡淡提起視線，打量了一下這位翎王殿下。他看起來比司空無華更英俊幾分，約摸十七八的年紀，身上的深藍錦袍更顯得他身材修長。
“這姑娘，是哪裡來的野丫頭，父皇竟讓你陪同？”
宋漪柔見兩人談到自己，暗暗將鞦韆緩緩停下，但並未起身，只是聽著。
“還不是皇姑母那個傻女兒嘛，你別瞧她此刻安靜，指不定下一刻便瘋起來了。”司空無華笑起來。
宋漪柔聞言輕掃了他一眼，後起身行禮道：“臣女宋漪柔，見過翎王殿下。”
原來皇姑姑家的幺女生得這番模樣，幾年未見，又向來與她不熟，雖說年紀尚小，卻不曾想面目出落得如此動人。不過在他的印象裡，這個玉夜郡主同樣只有一個形象，那便是傳遍京都的不學無術、囂張跋扈。
“原來是玉夜郡主，我還以爲是三弟撿來的野丫頭。之前聽說你落入深潭，而今恢復得如何了？”
“謝殿下關心，漪柔無恙。”宋漪柔擡眸看著他，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
她的視線直直對上司空無念的雙目，使他吸了一口涼氣。
雖說表情甜美，可眸中卻又些涼意，這眼神，真的只是年僅十四又不學無術的小丫頭嗎？
“我怎麼瞧著你越發不像個傻子了，你不會是真開竅了？”司空無華看到宋漪柔的表情，暗自疑惑道。
“翊王殿下，若你當真好奇於此，何不自行查探。我累了，先回府了，兩位殿下留步。”她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宋漪柔？真是怪了。
司空無念覺得她此時與傳言甚是不符，倒來了幾分興趣:“無華，可要二哥幫你查查？”
“我可沒有興趣”他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回道，“我也先回府了，二哥自便。”
司空無念從宮中回到王府後，輕唸了一句話，身旁便出現了一個黑影伏在地上，他對黑影下令道：“給本王查查玉夜郡主，宋漪柔。”
入夜，宋漪柔在睡夢中冷汗淋漓。
她夢見她再一次經歷了被兩個她最相信的人毒殺，而在夢中，她再也沒能醒過來。
忽而一道雷電劈過，她恍然驚醒，向周圍望了望後伸出手在眼前反覆確認，才相信自己還活著，以另一個身份活著。
玉瞳皇宮裡的皇甫清雪，同樣夢到了皇甫硯給皇甫若莨灌毒藥後的慘狀。
雖然父皇含糊此事，他們又隨便捏了一個理由好不容易讓皇甫澤相信了，但她還是心存愧疚。
不過，自皇甫若莨死後她只會夢到曾經的美好時光，夢到她死前情狀，是第一次。
隨後，她夢到皇甫若莨一起來到她面前，皇甫若莨伸出雙手，架上她的脖子，而她動彈不得。
“啊！呼，呼……”果然還是嚇醒了。
她望向窗外，一片漆黑、一片寂靜。
門外守著的宮女聽到呼聲，急急破門而入緊張道：“公主，怎麼了？”
“無妨，只是做了個噩夢，你出去吧。”她笑道，把宮女打發出去了。
她思慮再三，還是下榻點起燈坐在桌前給皇甫若莨寫了封道歉信，隨後便燒掉了。
皇甫清雪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默唸道：“若莨，此前是姐姐對不起你，願你今後安息，勿要再驚擾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