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風(fēng)雪石橋(還有一章)
天空飄起牛毛細(xì)雨。
兩人順著繩索從雪崖垂下,到了北峰山腳。
前面有座飛鳳橋。
傳說穆公之女弄玉吹簫引鳳,其乘鳳仙去前,曾在華山腳下停留,與騎馬趕來的秦公見上最後一面,隨即一飛沖天。
秦公不捨愛女,騎馬狂追,直至到了這條深壑前,馬不能越,那綵鳳在天上盤旋三圈後遠(yuǎn)去。
過去石橋,纔算真正離開華山。
這裡是後山,少有人行,之前幾次出入,都沒有出過差池。
石橋橫跨深壑兩邊,橋下是條深澗,冰雪初融後的溪水在此匯聚。
再過幾天,山雪徹底融化,澗水就會漲起來,直至與橋面平齊。
花劍道:“橋上有人。”
那人一襲黑色勁裝,頭戴斗笠,坐在橋墩上,懷中抱著長劍。
“大人,他是衝我們來的?”
張玉道:“來者不善。”
花劍擔(dān)憂道:“要不我們別過橋,繞遠(yuǎn)路過去?”
張玉輕笑一聲:“是福不是禍,躲是躲不過的。”
華山派在江湖上名頭不小,但除了嶽不羣甯中則,其他大貓小貓兩三隻,確實(shí)不在他眼裡。
前方那黑衣劍客,看著不像一貫羽扇綸巾的君子劍嶽先生。
兩人緩步走上飛鳳橋,離黑衣劍客越來越近,那人背對他們,抱著劍靠在斗笠上,似乎在低頭假寐,有人從身邊經(jīng)過,也恍然未覺。
一步。
兩步。
三步……
張玉主動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向那人:“閣下在等我?”
黑衣劍客輕笑一聲,低沉嗓音從斗笠下傳出。
“本想讓你跑出七步之後再出劍,你還有四步可走。”
花劍聞言,握住腰間長劍。
張玉搖頭笑道“不必了!我要走的路,不需別人讓,生死無怨。”
“年輕人真夠狂妄的!”
黑衣劍客從橋墩上跳了下來,慢慢擡起頭,斗笠下那張臉儒雅英俊,雙目有神,頜下五柳長鬚整整齊齊,透著仕林學(xué)子的書卷氣。
張玉心中一沉。
花劍未見過此人,但江湖傳聞聽得不少,隱隱猜出幾分,心中愈發(fā)不安。
張玉突然笑道:“原來是華山派的嶽先生,勞尊駕久侯了。”
嶽不羣打量著年輕男子模樣,輕笑道:“我正在山亭觀雪景,見有人從高崖懸索而下,出入華山地界,如踏無人之境,身爲(wèi)東道,豈能不趕來相送。”
張玉大笑道:“原來如此,嶽先生恕罪,這真是君子所見略同啊,在下甚愛西嶽雪景,有聽聞貴派封山,不好意思投帖攪擾,才悄悄來華山賞雪景的,若是冒犯了嶽先生,實(shí)在非在下本願。”
天邊那輪紅日還未落下,山間細(xì)雨,高崖雪風(fēng),深澗潛流,匯聚在飛鳳橋。
嶽不羣緩緩摘下斗笠,放在橋墩上,手掂長劍。
“三四百里西嶽華山,嶽某豈能獨(dú)佔(zhàn)?”
“若是正道上的朋友來了,自然有美酒佳餚相侯。”
“可要是邪魔外道,敢窺視華山,那隻能先問過嶽某手中的劍了!”
張玉收起笑容,看向嶽不羣:“嶽掌門此言何意?”
嶽不羣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如貍奴戲鼠,看著年輕男子。
“平安客棧張鯉魚?”
“或者我該叫你張玉,還是關(guān)中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雲(yún)雨壇張香主。”
張玉按住紫薇神劍,雙目如電,盯著風(fēng)輕雲(yún)淡的嶽不羣:“嶽掌門或許有什麼誤會吧?”
嶽不羣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笑道:“誤會?也是巧了,今日正好收到左掌門飛鴿傳信,不然嶽某還真不知道,伱在平陽府幹的好事,張玉便是張鯉魚!能殺了一位這麼年輕有爲(wèi)的魔教香主,也算爲(wèi)江湖消除隱患了!”
五嶽劍派多有齷齪,畢竟是同盟,尤其在對付日月神教上,時(shí)常互通消息,只是張玉率領(lǐng)的雲(yún)雨壇,纔在關(guān)中嶄露頭角,華山派封山閉戶,他也是年前才知曉鎖月派、飛星門覆滅的消息。
“左冷禪如何對張玉的底細(xì)如此清楚?”嶽不羣心中未嘗沒有疑問。
張玉後退兩步,對花劍低聲道:“我攔住他,你立刻退走,撤回天月山。”
“大人。”
“聽命行事!”
花劍看著他,輕輕搖頭。
不容兩人多說,寒光霎時(shí)出鞘。
嶽不羣左腳點(diǎn)在橋欄上,三步凌空,手中長劍朝下,迅疾刺向?qū)κ置骈T。
“天紳倒懸!”
張玉認(rèn)出這一招劍法。
華山派近在眼前,花劍在思過崖畫劍幾日,他都在暗自揣摩‘張乘風(fēng)張乘雲(yún)盡破華山劍法’那面石壁上的劍招及破解之法,因著綠玉扳指的輔助,已有所得。
張玉身體後躺,紫光閃過,刺向那劍尖,‘當(dāng)’的一聲金戈交鳴。
他借力倒退兩步,繞至嶽不羣身側(cè),未加思索,屈身揮劍向前斬去。
嶽不羣正要落下,心中微驚,按照以往的套路,竟然就像自己把雙足送至對方劍下一樣。
“此賊出劍又準(zhǔn)又快,預(yù)判驚人,莫非是天生的劍道種子?”
嶽不羣強(qiáng)提內(nèi)力,身體在空中一滯,險(xiǎn)之又險(xiǎn)地踩在削來的紫薇劍上,身體騰空,同時(shí)右腳踢向?qū)κ帧?
“嘭!”
張玉躲閃不及,揮掌擋去,還是被一腳震得胸口發(fā)悶。
張玉乾咳兩聲,嘲諷道:“嶽掌門劍法平平,咳~卻踢得好一招斷子絕孫腳,真是不同凡響!”
嶽不羣單腳點(diǎn)在石欄上,居高臨下看向年輕劍客,心中不由生疑:“這魔教賊子似乎對我派劍法非常熟悉?方纔那一劍,竟像專門剋制‘天紳倒懸’的,真是臨時(shí)想出來的?如此天資,這還了得。”
他只笑道:“嶽某劍法如何,殺一小犬兒卻是足夠了!”
“江湖上傳聞,嶽掌門的劍法是在閨房裡向?qū)幣畟b討教的,看來所言非虛了?”
張玉藉著空隙,暗自疏導(dǎo)胸中紊亂的真氣。
那一腳提了真氣,踢中自己膻中穴附近,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胡言亂語,該殺!”
嶽不羣持劍攻來,瞬間刺出十二道寒光,此起彼伏,劍氣相連,連綿不絕,將張玉籠罩在劍光之下,似乎幽暗森林中藏著萬千甲兵,一聲令下,十面埋伏,殺機(jī)沖天。
“這纔是真正的華山劍法——古柏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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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不羣出劍愈急,殺意升騰。
如此年輕的魔教高手,若不能除惡務(wù)盡,假以時(shí)日,必會威脅華山派,甚至又是一個東方不敗,成爲(wèi)天下武林正道的禍害。
“誅殺魔教賊子,嶽某替天行道,也不算以大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