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樓下，就聽到樓上傳來吵架聲，一個沙啞的女聲在呼天搶地：“一羣狼心狗肺啊！土匪、流氓也不過如此吧！”
章宇的好心情一下子沒了，一定是王小菊上門了，慣用的伎倆：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知道文縐縐的舅舅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過，章家不是她撒潑犯渾的地方！
一臉怒色地推開房門，王小菊坐在客廳中央的椅子上，發(fā)福的身材顫抖著，肥厚的手掌揮來揮去，“不是人啊不是人！”
舅舅劉鵬和母親並排坐在沙發(fā)上，兩上哥哥站在窗前，大家就像看戲一樣，看王小菊盡情地表演。
見到章宇，王小菊的身軀立了起來，像一堵肉牆，章宇‘噗哧’笑了出來，言語中盡是嘲諷，“王小菊，日子過得不錯啊，快趕上楊貴妃了！”
“小崽子！幾年不見成殺人犯了，今天我就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你！”
一直剋制著的章林要上前，被章岐一把拉住，他輕輕搖搖頭，衝妹妹那邊努了努嘴，低聲說：“看她怎麼處理。”
章林也就明白了，自家大哥是想鍛鍊妹妹，如果這點兒小事都不能擺平，走入社會不定被摧殘成什麼樣呢，沒準(zhǔn)兒就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劉鵬到底是文化人，王小菊讓他忍無可忍，可也只會說：“你不要太過分！”
章宇臉上陰得沉沉的，厲聲道：“王小菊，別拿你那套在我面前耍，可笑、可恥！”
也許是章宇的目光太冷，王小菊不由得退後，鼓鼓的胸脯起伏著：“小崽子，沒家教，敢這麼和長輩說話。”
劉青護(hù)女：“我女兒很好，輪不到你來評介。”
章宇拍拍媽媽的肩膀，“媽，你們都別說話，聽我的。”
她轉(zhuǎn)頭看著王小菊，“長輩？你哪裡做出長輩該做的事啦？劉子玉被你調(diào)教的很好是吧？佔了便宜就乖乖閉嘴，你倒好，倒打一耙！二十年了，房租收了多少，你心裡沒數(shù)嗎？我媽不和你算那是我媽大度，真以爲(wèi)章家沒人了，還敢上門！”
章宇這凌厲的氣勢讓王小菊目瞪口呆，其它人也有一瞬間的懵，氣度、口才，自家孩子這麼厲害？
章宇冷眼看著王小菊，“你私下截留的房租和貪污有什麼兩樣？舅舅不計較、我媽不計較，可從今天開始我要計較了。趕緊離開我家，別礙我眼！”
王小菊的眼裡有了恐懼，想到就那麼一下，兒子的手腕就斷了，著實可怕，此時她只有把火氣撒在劉鵬身上，“你個窩囊廢，人家把你兒子打殘了，你屁都不放一個，還胳膊肘往外拐，你還是男人嗎？”
劉鵬還是章宇記憶中訥訥的樣子，他低嘆一聲：“丟人啊！”索性站了起來，“妹子，對不起！哥沒能爲(wèi)你做什麼，幸好孩子都頂事了，就...別怪哥！”
劉鵬神情落寞、不到五十歲的人，背已經(jīng)開始佝僂了，他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短短的十幾步，走得很慢、很重。
“舅，”章岐過來，“留下吃飯吧！”
劉鵬苦笑一下，“沒臉！”
王小菊竄過來，扯住劉鵬的袖子，“你不能走，還沒說完呢！”
“還有什麼好說的，本來就是人家的，你還想怎樣？”劉鵬的語氣中透著懇求，“別再丟人現(xiàn)眼了，行嗎？”
王小菊看著兇巴巴的章氏兄妹，不甘心地說：“我兒子受傷，他們得賠醫(yī)藥費(fèi)！”
章林輕飄飄丟過一句話，“醫(yī)藥費(fèi)、營養(yǎng)費(fèi)、誤工費(fèi)，你一下說全了，訛人都抓不住重點！”
老實人也有三分尿性，劉鵬猛地甩掉王小菊的手，“扯淡！”頭一次挺直胸膛走了出去。
王小菊由於心存忌憚，嘴脣哆嗦著硬扛：“你們仗著人多勢衆(zhòng)，我也不是好惹的，咱們走著瞧！”
劉青對著空空的樓道略顯惋惜地說：“好好的一家人，走到這個地步，唉！”
章宇知道媽媽心裡一定是難過的，之前發(fā)生了什麼她也能猜到八九分，媽媽一定是據(jù)理力爭的。
“媽，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是劉子玉和他舅太過分了，您要是難受，打我兩下...”
劉青紅了眼圈，“我就是替你舅舅不值...如果不是當(dāng)初家庭成份不好，怎麼也不會和她成一家人啊！”
章宇無語，自己離那個年代太久遠(yuǎn)，不能理解，這也許是好多長者心上的傷吧！
家裡的氣氛沉悶下來，劉青揉了揉眼睛走進(jìn)廚房，兄弟二人悶頭在沙發(fā)上抽菸...章宇遲疑了一下，難道是自己錯了？
心裡糾結(jié)著，嘴巴就不利索了，“哥...媽是不是生我氣了？”
章林在菸灰缸裡掐滅菸頭，“別瞎想！媽今天特別有戰(zhàn)鬥力，據(jù)理力爭，沒讓王小菊佔到便宜，”扭頭看看廚房瘦小的身影，“她可能想起了以前，又不想舅舅太難堪...”
章宇仰面躺在牀上，腦子裡很亂，預(yù)知的技能加這一世的機(jī)遇，又有一身的功夫在，她曾經(jīng)小小的膨脹過，自己好像可以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策馬定乾坤，現(xiàn)在想想可笑之至。
張建明有一次帶她去項目上，認(rèn)真地對她說：“做銷售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人不鬼說神話。但千萬不要低估別人的智商和情商，這就像鏡子，照你也照別人，老實做人、踏實做事，不要爭一時短長...”
章岐敲門，“小宇，哥進(jìn)來啦！”
“哥，我是不是太強(qiáng)硬了？”
章岐還是那副寵溺的神情，“女孩子如果要闖蕩，還是要果斷、強(qiáng)硬...哥現(xiàn)在不擔(dān)心了，你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也知進(jìn)退，挺好的，”章岐猶豫了一下，“舅舅不容易，他是個好人，以後對他好點兒！”
十年前那一幕過後，章宇只見過劉鵬兩面，以爲(wèi)他和王小菊是一夥的，除了遷怒就是厭惡，自然沒有好臉色，也再沒喊過‘舅舅’。
緊咬著嘴脣，她輕嗯一聲。
章岐撫摸著她的短髮，“一會兒陪媽呆會兒！”
客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兄妹的對話，章岐笑了，“找你的，咱家的電話成你的熱線了。”
“喂，我是張建明，出來吃飯，順便商量點兒事！”
“我...”
電話裡已經(jīng)是盲音了。
那頭的張建明得意地對洪濤說：“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