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明帝走近了，便認出那孩子是陳衡戈。他環(huán)視一圈，並未看到五皇子和六皇子。
陳衡戈站在晉王妃身邊，小臉上滿是憤懣，正跳著腳對著一個小太監(jiān)大罵。
“好你個閹貨，我還當你是個好的，原來你在這裡給我下套！”
那小太監(jiān)被侍衛(wèi)鉗制著，嘴上依然頗爲強硬，“陳公子莫要冤枉好人，奴才一直躲著不肯給你爆竹，是你將玉佩給奴才，換了幾個爆竹去。
你又跟奴才打聽皇后的住處，說要見識皇后的鳳儀。奴才阻攔說皇后尊貴，不是想見就能見的。誰成想你竟繞到坤寧宮後，隔著牆往宮裡扔爆竹。”
“你胡說！”
陳衡戈對著他連踢帶踹，“分明是你引我來的！你來了就往牆裡面扔爆竹！”
兩人正爭辯著，在場的衆(zhòng)人發(fā)現(xiàn)了慶明帝，紛紛行禮。
慶明帝此時已經(jīng)知道了大概，他走上前，問鉗制小太監(jiān)的那個侍衛(wèi)，“是怎麼回事？”
侍衛(wèi)行禮，“回皇上，卑職一隊六人負責坤寧宮附近一帶巡邏，聽到爆竹聲趕到時，便發(fā)現(xiàn)這小太監(jiān)和陳公子在此處。兩人各執(zhí)一詞，卑職也拿不準到底是誰幹的。”
慶明帝皺眉，“南漳既然不知道，便莫要添亂。”
小太監(jiān)跪在地上，結(jié)結(jié)巴巴道，“回皇上，奴才張喜，是內(nèi)務(wù)府的。王總管派奴才幾個在慶和殿前放煙花炮竹。奴才不敢欺瞞皇上，那炮竹，著實是陳七公子調(diào)皮扔進坤寧宮的。”
韓攸寧冷笑，“哦，原來是猜的。南漳堂堂郡主，靠猜測定人生死未免兒戲。”
“正是。欺君之罪會死人，但是扔個爆竹卻罪不至死，頂多是讓你向皇后賠個不是了事。”
胡明珠瞪著她道，“在宴會上時我聽宮人說，陳衡戈對皇后頗好奇，一直在向趙湘兒打探皇后的事，想親眼見一面。定然是他見皇后不成心生怨懟，扔炮竹泄憤！”
陳衡戈頗真誠地說道，“當真。”
韓攸寧方纔一直沒說話，一直任由陳衡戈自由發(fā)揮，來的路上霍山說了，不必插手。
“皇祖母，我看見了！”
慶明帝皺眉，“六皇子？”
王太后淡聲道，“那送信的侍衛(wèi)是你的屬下，還不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陳衡戈頗仰頭看著他，“可是要砍腦袋？”
慶明帝指著那個小太監(jiān)，“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宮裡伺候的？”
趙湘兒如今在和陸凜議親，成郡王想要幫晉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慶明帝道，“對，要砍腦袋。不但要砍你的腦袋，甚至還要牽連你的親人。”
陳衡戈仰視著慶明帝，“回皇上，是那個小太監(jiān)。草民行事一向穩(wěn)妥，定不會做這種沒分寸的事。”
成郡王拱手道，“回太后，看到這一幕的可不止臣一人。”
成郡王推開人羣，寒著臉走了進來。
王太后的鳳輦到了。
王太后緩緩開口，“哀家聽說嘉和在與安陵候府的三公子議親，成郡王你和晉王也算是親上加親，但你切不可因私忘公，徇私枉法。你憑空一句話就是真相，這可不行。”
慶明帝走到陳衡戈跟前，俯身盯著他，周身威勢森森，語氣也頗森冷，“陳衡戈是吧，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什麼下場？”
慶明帝摩挲著玉扳指，對他的說辭半信半疑。雖說愛女中毒，他如此行事也算合理，可這並不足以讓他信服。
成郡王臉上有幾分黯然，回話道，“當時臣剛要上前，恰巧有侍衛(wèi)來跟臣報信——他跟臣說嘉和在慶和殿中毒，生死未知。臣擔憂女兒，且見已經(jīng)有侍衛(wèi)上前捉拿小太監(jiān)，便趕往慶和殿看望嘉和。”
只是，他方纔釋放威壓，尋常的大臣都頂不住壓力，常常會嚇得跪下去說不出話。可陳衡戈卻絲毫不知害怕，不知是不是無知者無畏的緣故。
小孩子都是不經(jīng)嚇唬，往往一詐一個準，陳衡戈如此說，慶明帝心裡便信了六七分。
他拱手道，“皇上，臣親眼所見，炮竹是這個太監(jiān)扔的。”
而守在宮門口的侍衛(wèi)，與坤寧宮後牆相去甚遠，也不曾看到動手的到底是誰。
王太后臉色微變，捻著佛珠道，“六皇子一個小孩子，目力不及你們練武之人，又如何能看得真切。”
“你是真當沒人看到真相嗎？”一個冷聲響起。
慶明帝利眸盯著他，“那你現(xiàn)在告訴朕，那爆竹是誰放的？”
胡明珠走上前道，“皇上，您別信這個小鬼頭的話，他狡詐的很，那炮竹定然是他扔的！”
一個侍衛(wèi)抱著六皇子進來，身邊跟著的還有六皇子的生母雲(yún)嬪。
慶明帝眼中起了疑色，“你既然看到了，爲何沒有當場拿下他，反倒現(xiàn)在纔出現(xiàn)？”
陳衡戈眼睛睜得大大的，“這麼嚴重？那若草民欺君，豈不是要牽連我姐姐？”
成郡王道，“太后，臣說的另一個人，是六皇子。”
雲(yún)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拉著兒子的手。
慶明帝瞇眼問，“當真?”
成郡王道，“回皇上，正是。臣方纔巡邏時遇到六皇子，說是和他七舅走散了，正在哭鬧。臣便抱著他一路尋到這邊，剛好看到這個太監(jiān)扔炮竹。臣去慶和殿時，恰巧遇到雲(yún)嬪在尋六皇子，便將六皇子交給了她。”
他看向王太后，“六皇子尚不足六歲，稚子的話總能分出真假吧。”
慶明帝看著這個六七歲的小孩。
胡明珠臉色漲紅，“皇上，那小太監(jiān)在宮裡定人知道規(guī)矩，哪裡來那麼大的膽子，來坤寧宮搗亂。”
但是此時，她還是有必要替六哥說幾句話，她道，“南漳今日是頭一回見陳衡戈，又如何知道他狡詐？你剛剛到此處，事情未明，你又未親眼所見，爲何一口咬定是他扔的？”
六皇子臉上還掛著淚，指著張喜哭著喊道，“我看到他往母后宮裡扔炮竹了，他要害母后！”
王太后臉色難看，呵斥雲(yún)嬪，“你不帶孩子回宮，跑這裡來作甚？”
雲(yún)嬪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下，囁喏著，“嬪妾知罪。”
侍衛(wèi)放下六皇子，跪地拱手道，“稟太后，稟太后，卑職聽六皇子在路上一直說有人要害皇后，雲(yún)嬪也頗擔憂皇后安危，想來坤寧宮看看。卑職覺得事關(guān)重大，便帶他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