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加眉眼淡然，那微彎的笑眼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他只輕描淡寫的瞥了軒轅離一眼，緩緩地的往前走了一步，只懶懶的捋了一下自己暗藏花紋的鍛絲袖口，如今軒轅離愈發的氣急敗壞，他便愈加的感到高興。

他知道，絮兒母女在軒轅離心中的地位遠遠比他想的還要重要，若是如此，那就代表此次打賭，他真的賭對了。

“軒轅將軍也知道，決定權在你的手上，不管是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選擇。”霍加只悠然笑著，不過此刻那恬淡隨意的笑容卻分外的讓軒轅離覺得刺眼。

他只恨不得此刻上去，立即撕下霍加那張虛僞狡詐的臉龐，但是隻要每每一想到絮兒和他的孩子身處何境，他的手指就僵直的不能再挪動半分，不管如何，他簡直恨透了此刻被別人完全掌控住的自己。

但是絮兒，那個柔弱無助的她，此刻承受的只怕是比他更多上千倍萬倍的疼痛，這樣的處境，她又是如何能夠忍受下來的？還有那，出生不過百日的孩子。

思慮良久，軒轅離依然是覺得腦子裡如同一團亂麻，彷彿天地之間都在旋轉。

大愛和小愛，國家和家室，義與情，他究竟應該如何抉擇？

過了很久，軒轅離感受到自己嘴脣裡的一絲苦澀，他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頹然的說道：“我辦不到，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

霍加凝視了軒轅離良久，眼眸裡閃過一絲詫異，不過隨後卻是蟄伏更久的殘虐，他輕輕的一笑，隨即說道：“其實，朕倒不必一定要逼軒轅將軍背信棄義，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只不過，若是你不能夠歸順南疆，朕實在是感到很遺憾，既然如此，那朕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做完之後，朕便放了令夫人和令公子，讓你們一家團聚，你覺得如何？”

聽到霍加如此說，軒轅離猛然擡起頭，正要欣喜的問上一句，只不過隨後又彷彿想起了什麼，立即警覺的問道：“你需要我爲你做什麼？”

他怎麼能忘了，眼前站的人到底是誰？冰冷狠毒如同毒蛇一般，他能夠開口提出來的條件，又怎麼會是什麼好的條件？

“很簡單。”霍加依然是那副溫和淡然的模樣，只緩步走到軒轅離的身邊，饒是軒轅離一臉的警惕和抗拒，他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淡淡的一笑，就輕輕的在他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便是這幾句話說完，軒轅離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下意識就緊繃了起來，張口便說道：“這絕不可能！”

他萬萬沒有想到，霍加居然會提出如此條件，這個條件，甚至是比他之前所說的那一切，都更加狠毒萬分！

難道他是把他們都當做了玩物嗎？如此狠毒的手段，也只有他才能夠想出來。

而他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嗎？

霍加彷彿是料到了軒轅離會這麼說一般，當即只是聳了聳肩，無限遺憾的說道：“原本朕倒是一心爲大將軍著想，怎奈何你不領情，若是如此，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軒轅離此刻已經雙目猩紅，接近於爆發的邊緣，他咬牙切齒的看著霍加，半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霍加，你非要欺人太甚嗎？”

“決定權都在你的手上，軒轅將軍，我並沒有逼你，該如何選擇，也是你自己的抉擇，只是我原本沒有想到，你竟不是一個聰明人。”霍加依然是如常的那副神色。

不過他言語之中那細微的詞調，和那帶有感染力的言語，卻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把人往他的圈套中帶。

他知道軒轅離舍不下他的妻兒，不然也不會這麼遠的從中原的京都感到南疆的都城裡來，既然他會來，那麼他最終也會臣服於他。

他從來沒有失算的時候。

知道此刻和霍加的談判，必然是一場毫無勝負懸念的掙扎，但陷入如此境地，卻讓軒轅離著實進退兩難，他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夠真正的把這一切都解決完善，而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妻兒放在南疆不管，尤其是他那尚未見過面的初生的唯一的兒子。

一想到這件事情，軒轅離就覺得自己的心中宛如生生撕裂一般，但是如今的境況，他究竟應該怎麼做纔是對的？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最爲絕望的感覺。

霍加所提出的條件，他自然知道是萬萬不可的，若讓他如此，他難以想象一直以來最爲信任他的軒轅禹究竟會如何，可是若不這麼做的話，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放任絮兒和孩子不管麼？

霍加早已經看穿軒轅離此刻心中的茫然和掙扎，他在此刻輕笑一聲，恰到好處的說了一句：“軒轅將軍，若我是你的話，自然知道如今該怎麼選擇，其實令夫人到了南疆國之後的確是一直不很適應，病情已經反覆幾次了，還有令少爺，朕看著也很是惋惜呢！”

“夠了！”軒轅離終於忍不住崩潰的吼道：“我會仔細考慮你說的這件事情！”

霍加見好就收，聽到軒轅離這句話，他終於忍不住笑了笑，道：“對，這纔是一個聰明人應該做出的選擇，而且朕要你做的這件事情，比之讓你投誠，實在是好了許多，你並不會真的傷害到軒轅禹什麼，而之後不管結果如何，朕都會放了令夫人和少爺，朕說到做到。”

軒轅離已然無力再說什麼，只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日爲限，朕希望軒轅將軍能夠好生考慮，朕要在三日之內得到答案。”霍加乘勝追擊，在軒轅離身後淡然的說道，眼神卻是不同於以往的高深莫測，彷彿有什麼蟄伏的情緒在他的眼中升騰。

而事實上，在軒轅離到了南疆的時候，他便知道，他無法逃脫。

很好，這張網終於逐漸收斂到了他喜聞樂見的程度。

看著軒轅離頹然離去的背影，想起他每次在戰場上交鋒那鎮定自若，揮斥方遒的沉著模樣，再對比如今落魄沉重的背影，實在是判若兩人。

看著他的背影，霍加一瞬間倒是有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