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跟在身邊那麼久的綠梅,都沒有見過蘇冉這麼空洞無神的樣子,一時間真的把她給唬住了。
綠梅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只連聲說道:“娘娘,你沒事吧?可不要嚇著奴婢啊!”
方纔憤憤不平告密的丫鬟,此刻也是嚇得呆了,反應(yīng)過來連忙說道:“奴婢,奴婢也是爲(wèi)了娘娘好啊!”
接觸到綠梅殺人一般的眼光,那丫鬟什麼也不敢說了,只默默的噤聲,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蘇冉拼命的露出一個笑容,隨後才說道:“無妨,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今兒是宸妃封妃的好日子,按照道理來說,皇上也應(yīng)該去她那裡,對,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聽得蘇冉兀自安慰自己的聲音,綠梅再一次垂下淚來。
蘇冉站起身來,緩緩的往外走去,口中淡淡的說道:“如今睡了一覺起來,覺得身子爽利了許多,趁著這夜色幽涼,我便出去走走吧。”
“可是,這外面還在下雨啊娘娘……”看著外面依然飄忽的雨絲,讓這夜色也莫名的增添了一絲涼意,綠梅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有些遲疑的說道。
蘇冉的聲音只頓了一下,便繼續(xù)說道:“無妨,正好有這雨絲涼意,才能讓自己清醒一些,對了,今晚你便好好休息一下吧,不必跟過來了。”
說完這句話,蘇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綠梅翕動了一下嘴脣,卻只能夠長長的嘆了口氣,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蘇冉靜靜的走在夜色之中,只自己單獨提了一盞燈籠,感受但細(xì)如牛毛的雨絲迎面拂在臉上,竟是冰涼之中帶著一絲柔和。
她在心中自嘲的想著,興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自己才能夠感受到那詩人口中所吟誦的‘天街小雨潤如酥’的細(xì)膩之感了吧?
她靜靜的往前走去,神色之中也多了一種沉凝,她看著眼前往前無限延伸的幽靜小道,一時間甚至迷茫了路的盡頭究竟是何方。
不過看著前方一往無前的黑暗,卻是給了她一條道走到黑的勇氣,她沒有遲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軒轅禹和攬月回到了空翠宮,只見裡面的佈置的確是充滿了喜氣,紅色的龍鳳對燭,大紅的幔帳鋪開,幾乎是眼睛所能夠接觸到的地方,都洋溢著一種濃烈的喜氣,可見攬月在這上面的確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軒轅禹的神色頓了一下,便不動聲色的錯開了眼神,只屏退了所有在內(nèi)殿伺候的宮人,隨後便徑直往一旁的檀木花桌走出,只淡淡的說道:“如今你便可以去歇息了。”
“那陛下呢?”攬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著軒轅禹問道。
“朕在這裡對付一晚就行了,如今也已經(jīng)到了深夜,明日還有早朝,這中間沒有幾個時辰,你不必過於擔(dān)心。”軒轅禹淡然的說道,便信手翻開了一卷書卷,把它鋪開來,神色沉凝而又淡漠。
那火紅的蠟燭都已經(jīng)熄滅過半,紅色的燭油凝固起來,彷彿是鮮豔的淚珠。
雖然預(yù)料到了軒轅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不過攬月見得如此,心中卻仍舊有些不開心,隨後才笑起來說道:“不如還是陛下睡在牀榻之上罷,如今陛下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出點什麼事情,可如何是好?”
“不必了,你好生休息就是,不用擔(dān)心朕。”軒轅禹頭也沒有擡一下,便低下頭去繼續(xù)看手中的書卷,興許此刻他也不知自己在看些什麼,但和攬月保持距離,卻是他心中最爲(wèi)重要的宗旨。
攬月看了看軒轅禹,沒有再說什麼,脣邊卻是浮現(xiàn)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隨後才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臣妾也不強迫陛下了,如今就給陛下拿一件薄紗披風(fēng)過來,也好比這夜空中的涼氣侵入了陛下的身體,讓陛下身體不適的好。”
說完這句話,攬月便轉(zhuǎn)身作勢要去給軒轅禹拿披風(fēng),但是指尖,卻是不動聲色的碰上了腰間的百草鈴。
是的,有一件事,她壓根就沒有對軒轅禹說過。
那便是這百草鈴是集百種毒草蠱蟲爲(wèi)引,浸潤而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的是一件蠱器,若是使用的頻繁,雖然它對於軒轅禹體中的殘餘蠱毒還有效果,但卻會讓軒轅禹染上一種新的蠱毒,叫他難以安眠,怕只怕這最後的結(jié)果反而是他一種蠱毒還未解除,卻已經(jīng)染上了另外一種蠱毒。
但是如今,他頻繁使用這百草鈴,卻已經(jīng)造成了這種結(jié)果,雖然他自己不曾察覺,但不知不覺之中,他對於這百草鈴,已經(jīng)有了依賴,換一句話說,便是對於這百草鈴的蠱毒,也浸染了一些了。
攬月的手碰上那百草鈴,不動聲色的搖晃了幾下,她的動作輕微,甚至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但是另一邊的軒轅禹,卻是一瞬間覺得天移地轉(zhuǎn),心口猛然劇痛了起來!
他一剎那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把那一桌子的書都拂了一地!
攬月聽得身後的聲響,脣邊露出一絲冷笑,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轉(zhuǎn)過身走上前來,看著眼前神色蒼白,眉頭緊皺的軒轅禹,她大驚失色的叫了起來:“陛下,這是怎麼了?莫不是這病情又發(fā)作了?”
軒轅禹看了她一眼,卻仍舊壓低聲音呵斥道:“不要聲張!如今這裡比不得御書房,外面全是你的宮人,你這麼叫嚷,會把他們驚動的!”
攬月禁了聲,上前一把就扶住了軒轅禹的肩膀,只低聲說道:“臣妾這就爲(wèi)陛下治傷。”
說著她便把軒轅禹扶了起來,要往那牀榻之上扶去。
“你這是做什麼?”軒轅禹神色有些不虞,卻因爲(wèi)此刻自己心口劇痛,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氣,竟是連攬月的動作也掙脫不開。
“陛下如今身體十分虛弱,臣妾不敢貿(mào)然動手,還請陛下到牀上歇息片刻再議。”攬月口中說道,但是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曾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