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峰來了興致:“哪能不好?說說,哪家閨女看上咱家的令海了?”
秀蓮見丈夫心動,也高興起來:“開春時市裡農(nóng)業(yè)局不是請令海和子春去講課,怎麼種草莓嘛。後來村裡來了個姓王的年輕姑娘。說是農(nóng)業(yè)局裡的幹事。特地來找咱們令海請教問題,來了好幾回呢。”
越峰聽得瞪圓眼睛:“農(nóng)業(yè)局,有編制的年輕幹部——至少是個大學(xué)生!你可真敢想啊!”
秀蓮?fù)屏苏煞蛞话眩骸澳莻€王幹部見到咱們令海時笑得跟花似的。一口一個蕭老師。我看有戲。”
越峰沉默了半晌,嘆口氣:“咱家裡。我是一直不著邊的。你向來是最穩(wěn)妥的。可是兒子的婚事上,你倒飄了起來。秀蓮。不是我不希望兒子找個條件好的。只是你說的這位王幹事,忒不靠譜。咱們兒子的確會種草莓會養(yǎng)稻花魚,但畢竟就是個農(nóng)民,高攀不上人家國家?guī)植磕摹!?
秀蓮的笑臉漸漸的冷了下來。
越峰繼續(xù)道:“再說了,就算人家王幹事有意,咱令海也無心哪。他心裡只有子春。你這做孃的還想棒打鴛鴦?”
秀蓮不吱聲了。
那個王幹事她在村裡見到過好幾回,身世好不說,模樣長得秀氣討喜,脾氣也溫柔。和冷硬的子春比起來,強(qiáng)上千百倍。
令海怎麼就沒看上人家呢?
越峰一捶定音:“我娘都滿意子春做她孫媳婦,你就別瞎折騰了。”
她磨了磨牙,這事兒,一定得給他攪黃咯!
令海可不知道他孃的打算,興沖沖的準(zhǔn)備著上門的禮物,數(shù)著手指頭盼著中秋節(jié)。
“姨。您別去了。”子春鎮(zhèn)定自若,“令海出門前跟我說過,他明早肯定回來。不會耽誤事兒的。”
說著她甩起簾子往外跑,氣鼓鼓的去廚房準(zhǔn)備午飯。
桂香哪敢讓她單獨(dú)回家?那還不得把孃家給炸咯?趕緊收拾衣物陪著侄女一起回孃家。
“什麼然後?”桂香瞪她,“一個是你親堂哥,一個是你親表姐。好歹都是村裡公司裡的骨幹,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得想個法子呀。”
桂香面沉如水。
令梅笑了笑:“令海哥和子春姐都是心志堅定的人。你與其擔(dān)心令海,不如擔(dān)心子春姐她爹孃這回打得什麼鬼主意吧。”
又來了!
秀蓮最是不憤婆婆當(dāng)家作主,樣樣都要管。連兒子的親事也不肯放過!日後子春進(jìn)門,上有婆婆壓她一頭,下有兒媳持寵而驕。她在家裡哪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現(xiàn)在家中條件好了,不再苛扣著糧食。她割了塊油亮瑩潤的臘肉臥在飯裡蒸香。又打了五個雞蛋炒番茄,加上一盤綠油油的菜心和幾碟滷味,便是一頓豐盛的午餐了。
桂香哦了聲。回屋越想越不得勁。王秀蓮這女人,平時看著還靠譜,沒想到盡會使小手段。這是肯定讓孃家人絆住令海,不讓他回來了。
桂香登覺意外,子春拉住她手,笑道:“多謝嬸子提醒。”
婚姻這事,結(jié)的是兩姓之好。她不樂意,羅桂香也不能使強(qiáng)啊!
桂香擔(dān)憂的瞧著子春道:“子春,要不,還是我跟你一塊兒回去吧?”
次日清早,依舊不見令海的蹤影。
令梅擱下英語書,擡頭看她,饒有興趣的問:“然後呢?”
到了晚間,還不見令海回家。桂香實在按奈不住,想去婆婆家問問,還沒出門卻讓子春給叫住了。
秀蓮笑笑,也不再說什麼,轉(zhuǎn)身返家了。
她心裡想得好,她大哥大嫂是不知道令海的情況。如果瞭解了,哪能不滿意的?這事也就能迎刃而解了。至於王秀蓮那邊,不是她看不起這個弟妹。她能拗得過令海和公婆?
兩人到了漳州已經(jīng)是傍晚。羅家的院子裡搭著兩張八仙桌,桂香的大嫂二嫂正在往桌上送菜。孩子們正在嬉鬧,見到她們倆一塊回來了,志強(qiáng)夫婦倆的笑臉一怔,志遠(yuǎn)家倒是個個喜笑顏開,把兩人一塊兒迎進(jìn)家來。
子春面上掠過絲冷意:“我當(dāng)我爹孃怎麼突然想起叫我回家過節(jié)呢。姑。沒事。我自個兒回去。我就不信了,我爹孃還能逼著我嫁人不成?”
桂香目送令海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眉頭皺緊。轉(zhuǎn)身進(jìn)女兒的屋裡拍了拍她書桌道:“令梅。我咋覺得令海這回去寧德,有些蹊蹺呢?”
桂香不悅道:“說什麼話呢?你大舅電話裡都說了,多虧這次子春幫忙,子夏的草莓纔沒虧損。中秋節(jié)要好好犒勞子春呢。”
令梅嘴角微揚(yáng):“大舅夫妻倆是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這次中秋家宴說不定就是場鴻門宴。我們班主任已經(jīng)不許我再請假了。要是令海哥回不來,還是得您出馬送子春回去。”
秀蓮一臉歉意的上門道歉:“桂香,子春啊。怕是我兄弟那邊的事兒比較嚴(yán)重。令海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真對不住。”
呸!
桂香衝著窗口啐了一口。還真當(dāng)子春急著倒貼嘛?不說仙雲(yún)六村,就連鎮(zhèn)上也有媒婆找她試探過子春的親事,子春的行情緊俏著呢!王秀蓮這有眼無珠的貨,到時候哭著來求她她也不管了。
桂香惱道:“呸。什麼鴻門宴!你盡把人往壞裡想。你大舅也沒虧待過你啊!”
秀蓮笑容滯了滯,立即接口道:“可不是?子春是頂頂聰明能幹的。我可是聽說,你爹孃正給你物色對像呢。”
桂香瞅了眼子春淡漠的表情,扯嘴笑道:“沒事沒事。我們子春也不差人陪著回家。”
不想到了中秋前兩天,秀蓮叫來令海,說是他舅舅養(yǎng)的稻花魚出了問題,辛苦了幾個月,眼看著就要豐收了,魚卻生了病。王秀蓮孃家在隔壁寧德。令海不敢耽擱,趕緊捎著令梅配好的特效藥出門了。
吃過午飯,桂香左思右想,還是讓令梅的那番話給攪得心神不寧。午睡也沒睡好。
桂香擱了行禮,見院裡坐著個年輕漂亮的陌生姑娘,子秋和她形容親密,不由眼睛一亮。
那姑娘已經(jīng)上前招呼:“小姑好。我是子秋的對象,名叫葉靜貞。”
桂香長長的哦了聲。她就是子秋念念不忘追了幾年的姑娘啊。這相貌身段確實出挑。一件粉色襯衫,白色喇叭褲配黑色的高跟小皮鞋。滿頭的黑髮燙成大卷,一雙閃亮的大眼睛描著黑眼線,嘴脣還抹著淡紅的脣膏呢。十足十一個時髦女郎。
子春也在打量她:難怪她哥花了大半積蓄也要給她買金耳環(huán)。就是這人的風(fēng)流勁和本家相對樸素的風(fēng)格格格不入。倒是子秋被女朋友帶得也時髦起來,花襯衫喇叭褲,頭髮長到了耳邊。
葉靜貞的目光亦在子春的身上逗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