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到了晚上常朵再來送雞蛋的時候，秦嫂子就隨口問了一句，“朵兒，你媽咋不來呢？”
秦嫂子本意是想和常大家的說說這個事兒，她不想爲難一個小姑娘，這才送了幾天雞蛋，不是爛的就是壞的，這事兒辦的也太不地道了。
拿來的雞蛋小就不說了，還有壞的，她們這可是做吃食生意的，幸好是提前撿出來了，要是賣給了別人不是砸自家招牌嗎？
秦嫂子生氣的是，現在常大家的不出頭，每天就讓一個小姑娘來送雞蛋，她有氣不能衝一個小姑娘使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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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這話，常朵嚇得一哆嗦，還以爲自己漏錢的事兒被發現了呢，“嬸兒，咋啦，我來不行嗎？”
看小姑娘臉色都白了，秦嫂子以爲自己聲音太大嚇著人家了，於是放柔了聲音說，“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每次雞蛋都有問題，我想給你媽說道說道，但是一直不見你媽，我們整天的忙，也沒空去你家，想著她來送雞蛋，我們能當面交流一下。”
常朵輕輕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自己被發現了，“嬸兒，啥事兒你給我說就行，我回家給我媽說一說。其實，雖說雞蛋是我媽去收的，但是送來的雞蛋都是我奶幫忙裝的，掙得跑路錢有時我奶也會要走。”
“這不是給你掙學費的嗎，你媽咋願意，這不是白捱打了麼？”秦嫂子話說的直白。
“我奶就那樣的人，我媽也沒辦法，但是說好了下個學期還讓我上學的。”常朵低聲說。
“行了，把這幾個雞蛋給你媽和你奶拿回去，讓他們看看，要是一兩個壞的我就不說了，一下子五個壞雞蛋，我們這是小本買賣賠不起，如果下次還這樣，就不用再來送了。”
常朵端著那幾個壞雞蛋，感覺臉上火燒一樣難受，奶奶總是做一些讓人難堪的事兒。
昨天裝雞蛋她是在場的，家裡的雞蛋只有小姑和兩個弟弟能吃，奶奶給小姑存的雞蛋時間長了，明顯壞了不能吃了，她又捨不得扔。
看見媽媽在裝雞蛋，奶奶就把壞雞蛋放了進去，拿走了籃子裡的好雞蛋。
當時常朵就委婉的提醒過了，可是卻遭到了奶奶的一陣責罵，說她胳膊肘子往外拐，秦家那麼有錢吃點虧怎麼了。再說四嬸還在那呢，看在四嬸的面子上，秦家的也不敢把事兒鬧大。
你看，就是因爲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無腦蠻橫的人，自己在學校被人嗤笑，在家也要受氣。
李老頭這幾日的早餐生意還算可以，每天能賣個二十多碗。莊稼人實在，兩毛錢滿滿一大碗，端回家去吃足夠兩個人分吃了。
李老頭這裡並不是只收錢，也可以用豆子換，秦嫂子觀察了一陣，發現用黃豆來換豆腐腦的人還挺多。
於是她轉頭和許芳華商量，“芳華，你說咱們是不是狹隘了，面和滷菜只要錢和糧食，是不是也可以用雞蛋來換呢？這樣以後常大嫂再來噁心我，我就也不怕她了。”
在這個人情社會裡，許芳華知道秦嫂子按著性子不發火主要是怕自己爲難，能多個法子弄到雞蛋，讓常大家的有些危機意識，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如果常大一家再這樣時不時的弄一出幺蛾子，不用秦嫂子發話，自己就去拒了常大家採買雞蛋的事兒。
也是巧了，早上他們還在說這個事兒呢？中午村尾一個小孩子就握著兩個雞蛋來了，這個孩子是家裡最小的，他家孩子多，大人顧不上他，整天在村子裡瘋跑。
這孩子其實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了，但是他們家人似乎是忘了這個事兒，從沒有送他上學的打算。
“冬娃子，你來幹啥呢？”秦嫂子問他。
“嬸兒，我這有兩個雞蛋，可以換一個滷蛋嗎？”
“那你先告訴嬸兒，你這雞蛋是哪來的？”
“我自己的呀，我每天幫奶奶家的雞找蟲子，雞鴨吃的可歡了，奶奶說自從吃了蟲子，小母雞下蛋勤了，這兩個雞蛋是奶奶獎勵給我的。”
“是這樣呀，那你換了滷蛋的事兒，你奶奶知道嗎？”
“知道呀，就是奶奶讓我來的。”說罷，冬娃子委屈的低下頭，“原來二爺爺家收奶奶家的雞蛋，後來換成常大娘收，就不要我家的雞蛋了。我奶奶不能趕集去賣雞蛋，就讓我上你們這來問問，能不能用雞蛋換吃的。”
常二洲夫婦心腸軟，收雞蛋的時候會特別照顧那些行動不方便的老人，親自上他們家去收。但是常大家的不是這樣，她和誰家關係好，就收誰家的雞蛋。
常大家的這個舉動方便了她自己，但是讓那些不方便出行的人又少了一份經濟來源。冬娃子的奶奶今年都七十多歲了，和兒子分了家，自己住一個小院子，平常都是這孫子幫忙給她跑腿。
“冬娃子，你回家告訴奶奶，可以換滷蛋，你也可以把家裡的雞蛋拿來，到嬸兒這裡換錢。”
“真的麼？那我以後捉更多的蟲子餵雞鴨，讓它們下更多的蛋，這樣奶奶就能攢著錢讓我上學了。”
秦嫂子遞給端起碗給冬娃子盛出兩個滷蛋，然後遞給他，“回去吧，讓你奶奶也嘗一個，記得把碗給嬸兒送回來。”
冬娃子想捧著珍寶一樣捧著手裡的碗，小心翼翼的走回了家。
沒過多大會兒，冬娃子就將碗送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生雞蛋，“嬸兒，我奶說了，你們的滷蛋比我拿來的雞蛋貴，讓我再送來一個雞蛋，不然你們就吃虧了。”
秦嫂子沒有推辭，老人家既然託孫子再送來一個雞蛋，證明她不是一個佔小便宜的人，心裡也有自己的自尊。
“好的，嬸兒收下了，回去幫你奶奶多幹活好不好。”
冬娃子臨走的時候，秦嫂子又塞他嘴裡一塊豆乾，小孩子狼吞虎嚥吃完後，還意猶未盡的嚥了嚥唾液。“嬸兒，你做的飯真好吃，等我長大了也跟你學做飯。”
收雞蛋的門路是多了一條不假，但是也多了麻煩，許芳華和秦嫂子現在都很忙，雞蛋不好存放，說不定她們忙起來注意不到，一不小心就會弄碎。
她們兩個正在發愁呢？秦銘倒是給給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這有啥麻煩的，媽，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這個事兒交給我。我搬個凳子離你們遠遠的，然後把收到的雞蛋放我身邊不就得了。但是媽，咱們要提前說好，我幫你忙，到時候你要讓我吃冰棍兒。”
秦嫂子本來以爲這個兒子終於長大了，可以幫自己分憂了，正感動呢，誰知道最後還是爲了吃，忍不住揪兒子耳朵，“老孃白白感動了一場，你還是就惦記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