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尋常秀才舉子,商賈富戶,那位姑娘還是可以找到的。”
“畢竟,康家的底蘊在哪兒呢!”
盧大娘子說完,幾位貴女大娘子們紛紛點頭。
這時,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離著衆人有些遠的地方,有齊聲謝恩的喊聲傳來。
聽到動靜的柴錚錚等人,紛紛朝窗外看去。
一旁的黃青萌有些遺憾的說道:“其實一開始,我是想和嫂嫂去宣德門外看‘下赦’儀式的!”
“可是,母親大人她怎麼都不同意!”
榮飛燕看著黃青萌道:“二孃,壽山伯夫人不讓你去,是對的。”
黃青萌:“啊?這有什麼說法麼?”
榮飛燕點頭:“我聽二哥說,今日在宣德門下赦免的犯人,大部分是從南邊送來的儂人俘虜。”
“九成九的都上過戰場,身上可能沾著戰場上的煞氣。”
“廷熠姐姐生完孩子不久,你小侄兒月份也不大,咱們姑娘們不去,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黃青萌認可的說道:“好吧!”
顧廷熠感謝地看了眼榮飛燕,笑道:“對了,明日鄭家去英國公府納彩,不知道婚期會定在什麼時候。”
事關衆人好友張家五姑娘,衆人也紛紛笑了起來,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盧大娘子。
廉國公老夫人和英國公夫人關係極好,作爲孫女的盧大娘子興許知道些什麼。
和衆人對視了一眼,盧大娘子道:“聽說,可是在臘月。”
榮飛燕等貴女和大娘子們,聞言皆是一愣。
宣德門,
高高的宮門樓中,
皇帝明黃色的衣服若隱若現。
宮牆上,
有不少桌椅從宮門樓開始,沿著連廊朝兩側朵樓鋪開擺好。
離著皇帝比較近的,都是當朝高官勳貴。
因爲載端是嫡長子,代表著徐家和徐明驊,自然位置離著很近。
坐在連廊中的,徐載靖等勳貴子弟的位置則稍稍遠一些。
此時,
站在連廊窗邊桌旁的徐載靖,從樓下山呼謝恩的儂人俘虜身上收回視線。
側頭驚訝看著鄭驍,徐載靖道:“鄭二哥,好日子居然這麼快?兩個月後就要迎親?”
站在一旁的顧廷燁聞言,也很驚訝的看向了鄭驍。
“咳。”
鄭驍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喉嚨,點了點頭。
躲開幾個好友的視線,朝著英國公所在方向看了眼,鄭驍道:“嫂嫂說,是英國公和英國夫人的意思。”
徐載靖和顧廷燁對視了一眼,同鄭驍說道:“這,未免也太著急了!明年的金明池奪標,也不等了?”
鄭驍搖了搖頭。
“嘶——”
徐載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鄭驍,低聲問道:“我說,鄭二郎,你不會是和張家五妹妹做什麼錯事兒了吧?”
鄭驍聞言一愣,隨即便用力捶了徐載靖一下,道:“靖哥兒你亂說什麼呢!”
沒聽到對話的顧廷燁,有些疑惑的看著忽然動手的鄭驍。
鄭驍繼續道:“但凡我敢在婚前動五娘一根手頭,不用英國公來,我哥哥嫂嫂就會扒了我的皮。”
顧廷燁聞言,心中瞭然,猜到了徐載靖說了什麼。
徐載靖則認可的點頭:“也是,鄭將軍和鄭大夫人是會這樣做的。”
隨即,徐載靖皺起眉頭,眼中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鄭驍。
鄭驍此時正透過窗戶,看著肅立在宮門樓下,換了新官服,衣著整潔且簪花的開封府衙役捕快。
“燁哥兒,靖哥兒,你看下面那個衙役,我看著彷彿有些眼熟。”鄭驍指著樓下說道。
徐載靖朝下看了眼,道:“不眼熟纔怪。那位捕快姓李,叫慕白,之前咱們和別人動手的那幾次,這位都有出現。”
“這兩年,也和侯府打過幾次交道。”
鄭驍笑著點頭:“哦!想起來了。”
笑著說完,鄭驍轉頭看向了沒說話的顧廷燁。
顧廷燁則朝著鄭驍微笑了一下。
在樓下鈞容直(軍樂隊)的奏樂聲中,鄭驍疑惑的問道:“燁哥兒,想什麼呢?表情這麼嚴肅。”
顧廷燁微微舔了下嘴脣,斟酌著話語,道:“沒什麼,就是心裡有些想法”
徐載靖瞥了顧廷燁一眼,若有所思的問道:“二郎,你是想到了什麼?”
顧廷燁緩緩點頭的同時,又看了鄭驍一眼。
鄭驍蹙眉道:“燁哥兒,你老是看我幹嘛?有話你說就是了。”
徐載靖瞧著顧廷燁的神色,用只有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二郎,你不會是通過鄭二哥和五孃的喜事,猜測明年北邊會有”
顧廷燁面帶笑容點頭不停:“還是靖哥兒你懂我!”
鄭驍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兩人,低聲道:“不是,讀書這麼管用的麼?這都能被你倆猜到?”
徐載靖笑了笑,看了看周圍後,略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不是全靠猜,我大哥也透露過幾句。”
“我大哥也是。”顧廷燁笑道。
鄭驍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不然我真得後悔沒好好讀書了。”
徐載靖和顧廷燁聞言一笑。
笑容稍減,徐載靖道:“鄭二哥,二郎,英國公知道的事情,定然是比咱們還要多,明年可能真的會有大事。”
顧廷燁和鄭驍嚴肅點頭。
徐載靖眼底憋著笑意,低聲道:“鄭二哥你和五娘早早成婚也能有幾個月的造小孩兒時間。”
“去你的!”
鄭驍一愣,隨即用力的捶了徐載靖一下。
“嘶!真疼!”徐載靖擠眉弄眼的咧嘴道。
這時,
宮門樓下的音樂聲消散,
有穿著甲冑的御龍直禁衛持盾握刀,列隊而出。
“哈!”
衆人吐氣開聲後,便在宮門樓下對戰了起來。
聽著下面的叮叮噹噹,看著盾牌鐵邊、長柄棹刀刃上不時迸發的火星子,顧廷燁道:“嚯!居然用的是真傢伙!”
與此同時,遠處圍觀的百姓,看到精彩處,也會不時的爆發出喝彩聲。
表演結束,
徐載靖和鄭驍等人紛紛落座。
剛坐下,
宮門樓方向便傳來了大內官的喊聲:“賜,茶酒!”
衆人紛紛朝著宮門樓方向,躬身拱手一禮喊道:“謝陛下!”
中午時分,
徐載靖等人坐在桌邊用了飯食。
隨後,
文武百官休息半個時辰,讓衆人能去更衣。
未時初刻(下午一點後)
皇帝及百官歸位,
宣德門前的寬闊廣場上,有步卒排著還算整齊的隊列經過。能入禁軍的士卒,多是高壯之輩,此時穿著鋥亮的甲冑,舉著旗子列隊而過,氣勢很是不錯,就是人實在有些少。
從樓下收回視線,顧廷燁側頭看著眼中毫無波瀾的徐載靖,道:“五郎,怎麼瞧著你對這步卒隊列.不怎麼瞧得上?”
徐載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前世看過閱兵的徐載靖,此時能讓他入眼的隊列,還真沒有
側頭看了下遠處待命的騎軍,徐載靖道:“對了,鄭二哥,這禁軍騎軍,和你們新建的騎軍相比,如何?”
“沒法比!”鄭驍搖頭道:“能在陛下跟前騎馬路過的,都是汴京附近禁軍騎軍裡的精銳。”
“北邊新建的騎軍,時間連一年還不到,如何同他們比。”
徐載靖和顧廷燁點了下頭。
鄭驍看了看兩人,微微一笑,道:“你們猜,和你倆結仇的張家子弟,有沒有在下面的騎軍之中?”
顧廷燁撇了下嘴。
徐載靖搖頭道:“瞧著他們臉上都覆面甲,看不清楚。應該沒有在其中。”
說完,
徐載靖繼續看著宣德門前寬闊的廣場和街道,心中胡亂想到:以後假如在此處閱兵,該當如何呢?
申時(下午三點後)
宣德門前的騎軍步軍,在將領指揮的帶領下按部離開。
宮城門樓上的皇帝百官,也都下了宮牆。
或離宮歸家,或跟著皇帝和皇子去宮內。
徐載靖和顧廷燁等人一起,沿著朵樓旁的宮牆石梯下來的時候,
小內官慶雲湊了過來,朝著幾人躬身一禮後說道:“五郎還請留步。”
鄭驍等人聞言,笑著朝徐載靖和小內官拱拱手,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徐載靖點了下頭,然後便跟在慶雲身後,朝著宮內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
徐載靖這才發現,他去的方向居然不是皇帝和皇后所在,而是直直的到了皇宮北邊。
在一處宮門前站定,內官慶雲站在一側伸手道:“五郎,裡面請。”
徐載靖笑著點頭,邁步進門。
看到慶雲邁步跟上,徐載靖心中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又走了幾步,
繞過一座假山後,
徐載靖這纔看到皇子趙枋正坐在不遠處的亭子中。
趙枋附近,還有幾位梳著婦人髮式的女子,或坐或站。
來到近前,
徐載靖躬身拱手一禮:“見過殿下,見過太子妃,見過兩位良娣。”
“靖哥有禮了,過來坐。”趙枋笑道。
徐載靖躬身應是,擡起頭的時候,站在太子妃身後的李家、姚家的兩位良娣,笑著朝徐載靖福了一禮。
曾經的李家五娘看徐載靖依舊瞇著眼睛,原來的姚家姑娘則衣著利索,很是英氣。
稍提衣襬,徐載靖坐在了趙枋和太子妃下首。
站在一旁的姚良娣,笑著從一旁女官手中接過茶盞,走了兩步後送到了徐載靖手中。
見此,
徐載靖趕忙起身接過:“有勞良娣娘子。”
姚良娣回了一禮後,站回了太子妃身後。
坐下後,看著趙枋舉著茶盞的動作,徐載靖笑著點頭後,低頭啜飲了一口。
看著徐載靖閉眼享受的樣子,趙枋眼中笑意更深。
“好茶。”徐載靖睜開眼讚歎道。
趙枋笑著點頭:“靖哥兒喜歡,回去的時候就帶幾盒回去。”
徐載靖雙手端著茶盞,躬身道:“謝殿下,小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徐載靖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坐在趙枋身邊的太子妃,坐的不是石墩,乃是一把木質的交椅。
趙枋笑了笑,道:“之前徐家大郎來宮裡,說他給父皇和孤講西北態勢,用的沙盤就是靖哥兒作的?”
徐載靖笑著點頭:“是的殿下,之前冬日在家中無聊,便藉著姐夫的輿圖,做了個大些的沙盤。”
“大哥將其帶來宮裡之前,也修改了不少地方。”
趙枋連連點頭:“對了,靖哥兒,張家五姑娘.”
兩人說話的時候,
太子妃高滔滔面帶笑容的看著兩人。
看向徐載靖的眼神中,更滿是笑意和友善。
皇后娘娘是高滔滔的親姨媽,和趙枋大婚後又成了兒媳婦。
這些時日,婆媳經常屏退左右閒說話,高滔滔便也自然知道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譬如,之前有人對皇室子嗣圖謀不軌,十幾年前皇后能夠懷孕誕下趙枋,就和眼前的公子哥兒有關係。
譬如,趙枋小時候差點被憋死,太醫束手無策,還是徐載靖援手救了趙枋。
譬如,徐載靖‘闖禍’挨罰,趙枋會搬去自己的坐墊,陪在徐載靖身邊。
以及自家官人趙枋身體健壯,還有起早鍛鍊的習慣,也是受到徐載靖的影響。
忽的,
高滔滔看著徐載靖笑了笑。
原因無他,乃是想起了之前,皇后娘娘說徐載靖痛毆兗王世子,又去兗王藩地大鬧時的痛快摸樣。
那種神清氣爽十分痛快的樣子,高滔滔現在想來都感覺有趣。
但轉念一想,要是自己十幾年都沒有親生子嗣,丈夫還不幫自己,高滔滔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張家五妹妹,自小就喜歡貍奴。年紀不大的時候,就經常去我家,和臣的四姐一起逗弄貍奴。”
徐載靖笑著道。
趙枋點頭:“怪不得她每次跟著英國公夫人進宮,總會抱著母后跟前的貍奴不撒手。”
高滔滔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了笑容。
趙枋和高滔滔乃是少年夫妻,正是情濃的時候,對妻子自然十分上心。
看著高滔滔嘴角帶笑的樣子,趙枋笑道:“想到什麼趣事兒了,笑得如此開心?”
高滔滔看了眼徐載靖,笑道:“殿下,妾身就是想到了些,之前在城外馬球場的事情。”
“吳大娘子家的馬球場?”趙枋思索著問道:“馬球場有什麼趣事兒?”
只聽了太子妃一句話,徐載靖就有些訕訕的喝了口茶。
“就是前年,靖哥兒和顧家二郎、樑家六郎還有盧家宗哥兒一起,嚇唬曹家芝表妹的那次啊!”
說著,高滔滔還動了動手,做了個扭耳朵的動作。
“孤想起來了。”趙枋笑道:“是你陪著表妹射箭打獵的那次!利箭射過了牆,還把靖哥兒好不容易釣起的魚兒給”
高滔滔笑著連連點頭:“對!就是殿下說的那次!”
“尤其是盧家宗哥兒,本想說靖哥兒沒教他發壞,結果被母后一問,就變成了‘沒少教’。改口可真快!”
“哈哈哈哈!”趙枋開懷的笑道。
一旁的兩位良娣,也都露出了笑容。
“現在一想,居然是前年的事了。”李家良娣瞇著眼睛感嘆道。
衆人紛紛點頭。
隨後,趙枋站起身,道:“走吧,咱們散散步。”
太子妃點頭起身。
看著太子妃習慣性護住小腹的動作,想著太子妃坐的木質交椅,徐載靖很是驚訝的看了眼趙枋。
太子趙枋笑著點頭後,又朝徐載靖挑了下眉,眼中滿是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