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 麗國長公主出世的那一日,天邊滿是色彩柔和的祥雲。
聽聞女帝頭一胎生了個女兒,文武百官大都略覺失望, 尤其是那些個盼星星、盼月亮的古稀老臣們, 巴不能是自己耳背, 將“皇子”生生聽成了“公主”。
不過, 女帝、皇夫二人卻是喜不自禁, 一個直想抱著女兒到處顯擺,一個睡覺都會想起女兒那張皺巴巴的小臉。他們一道給女兒起了名字,然後, 除了坐月子及處理國事,就是齊齊圍著女兒轉。
當然, 女帝產後虛弱, 照顧小公主的重任基本便落到了皇夫的頭上。
看著君寧天極富耐心地抱著孩子搖啊晃啊, 被尿溼了衣裳也不動怒,明疏影默默地想: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孩子, 而是還沒遇到他自個兒的寶貝疙瘩。
這不,一旦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他就恨不能把孩子捧到天上去。
所幸在兒女一事上,身爲人母的明疏影要比初爲人父的君寧天理智許多,是以, 在她的教導下, 長女並未長成一個心高氣傲的小公主, 儘管年紀尚小, 她卻已能做到落落大方、溫婉有禮。
不過, 這也只是對外人。
“孃親——大姐又捏我的臉。”
是日,一個四歲的小男娃皺著眉、板著臉, 忍無可忍地向他的母皇“告狀”。
正在做女紅的明疏影聽了“噗嗤”一笑,看著兒子漂亮的小臉蛋在她的笑聲中黑了下來。
這神態,真是跟他的爹爹一模一樣呢。
略不厚道的女子朝著這小娃娃招招手,小傢伙便半推半就地朝她這兒蹭了過來。
毋庸置疑,這便是明疏影同君寧天的第二個孩子,也是他們的長子——麗國的皇長子。小傢伙長得眉清目秀,年僅四歲便已俘獲了一衆宮女的芳心。宮人們礙於主僕有別而不敢觸碰,可麗國的長公主不同啊,她是他嫡親的姐姐,弟弟的臉那麼嫩、那麼滑,試問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抵擋住這般誘惑?!
“姐姐那是喜歡你呢。”
明疏影笑瞇瞇地安慰著,卻全然不能叫長子眉宇舒展。她眼瞅著兒子微嘟著嘴、愁眉緊鎖的模樣,竟於一瞬間生出了一種衝動。
好想捏他的臉啊……
明疏影認爲,女兒捏弟弟臉蛋的習慣,大約是從她這裡繼承過去的。
所以,她恐怕應該對此負責。
於是,在長子一整天都鬱悶得不想說話之後,明疏影趕忙將長女叫到了自個兒的跟前。
業已七歲的麗國長公主眨巴著一雙與母親如出一轍的大眼睛,滿臉無辜地表示,實在是弟弟太可愛了,她想忍也忍不住。
明疏影故意把臉一拉,告訴她,她再那樣,弟弟會生氣的。
小丫頭聽了,當即就忍不住撅了小嘴。恰逢此時,君寧天掀了珠簾,從外屋走進裡屋,小丫頭一見救星到了,立馬就兩眼放光著迎上前去。
“爹爹——”她毫不遲疑地撲到來人的大腿上,揚著嬌嬌嫩嫩的笑臉,毫不避諱地衝他撒起嬌來,分毫沒有平日裡那端莊得體的公主之姿。
可君寧天見了卻二話不說,這就將寶貝女兒一把抱起,還好脾氣地問她怎麼了。
小丫頭連忙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末了還有板有眼地加了一句:“孃親也捏弟弟的臉。”
明疏影眉角一跳。
君寧天看了看坐在那兒哭笑不得的妻子,彎腰把女兒放了下去。
“欺負弟弟可以,不許欺負你娘。”
他一本正經地說罷,登時就叫小丫頭笑逐顏開。
“爹爹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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踮起腳尖,在父親臉上留下一記香吻,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謹遵父命”了。
來不及阻攔的明疏影簡直不曉得該說什麼好,只能嗔怪著看了丈夫兩眼,低頭繼續去縫她的衣裳。
“我說錯了?”奈何對方在這幾年裡業已愈發厚臉皮,見她不理自己,他這便坐到她的身邊,伸手摟住了她柔軟的腰肢。
“當心針頭!”好在明疏影也早就在年復一年的相處中摸出了門道,隨即就煞有其事地扯開了話題。
她自然知道,不論世事如何變遷,他都會將她放在第一位。
只是,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犧牲”親生兒子(的臉)呀!
“誰讓你每次都忍不住要去捏孩子們的臉,女兒也是隨了你。”
緊接著,她就被他若無其事地揭了老底,頓時不悅得瞪他一眼。
君寧天見她脣紅齒白、明眸奕奕,不由得心頭一動。他不由分說地拿走了她手裡的針線,攬過她的腦袋,就著那嬌柔的脣瓣,細細密密地親吻起來。
明疏影下意識地掙扎了兩下,便徹底敗在了他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的攻勢下。
只不過,夫妻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他二人情到濃處之時,女子卻忽然犯起了噁心。
這一下,君寧天哪裡還有心思行旖旎之事,忙不迭就朗聲喚來了太醫。結果……
“恭喜皇上,恭喜皇夫,皇上有喜了!”
驚聞喜訊,明疏影簡直不能更高興。前幾年先後產下一兒一女,她一直都在盤算著再生一對兒女,讓他們倆都跟著君寧天姓。無奈男人隔三差五努力耕耘,卻始終沒再讓她懷上,害她都急得要去尋醫問藥了。
幸而蒼天不負,時隔四年,終於讓她如願以償。
這時,喜出望外的女子光顧著謝天謝地,因而並未留意到丈夫微微凝結的臉色。
他明明每月按時服用避子湯,爲何疏影還是有了呢?
君寧天沒有告訴妻子,不是他不喜歡孩子,也不是他不想讓君家後繼有人,委實是看她兩次生產時疼得死去活來,業已有兒有女的他不願再叫她受苦。
不過,老天到底是又給了他們一個孩子。既然如此,他便順其自然吧。
如此思量著,君寧天又將愛妻護得跟什麼似的,一直到她終於臨盆,心疼不已的他才悄悄地鬆了口氣。
值得慶賀的是,這一回,他心愛的女子竟一口氣爲他生了一對龍鳳胎。
皇子、公主雙雙降臨,普天同慶。
喜得次子、次女的一國之君更是樂得做夢都能笑醒,她親自爲二皇子與二公主賜姓賜名,終是了卻了長久以來的心願。
當然,整件事裡最開心的,還屬麗國的皇長子。
若要問他怎麼就這般喜悅,那麼原因只有一個。
大姐她總算是轉移了注意力,跑去捏弟弟、妹妹的臉了。
麗國的皇長子從此下定了一個了不起的決心:將來,他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的弟弟還有妹妹,以此來報答兒時的“救臉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