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歡搖頭。也懶得再去想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如今她擔(dān)心是阿爹的安危。今日聽那個慕容夫人的語氣,明顯是說阿爹此次前去有危險,可到底要如何才能知曉內(nèi)情呢?
奈何如今在宮中,本就不熟悉,能用的也只有秋水和夏草。
夜色如涼,窗外已經(jīng)沉積了厚厚的白雪。霍承歡躺在牀上如何也睡不著,皇上如今對霍家的態(tài)度雖看似和善,也甚是榮寵,可卻也早已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她不想辦法自救,恐怕便真的只能失去霍家失去阿爹了。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丞相府的大公子曲靖蕭。他想著今晚的一幕,以及霍承歡的樣子,心中莫名升起了一抹煩躁之意。如今她是郡主,又住在宮中,日後恐難相見,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離霍承歡已經(jīng)越來越遠了。
夜深,霍青雲(yún)的書房中依舊一燈如豆。不過這次他卻不是在忙著批閱公文。而是還在爲(wèi)霍承歡今後住往宮中的事情而擔(dān)憂。
他與霍承歡一樣,其實早就看出了這次戰(zhàn)亂引發(fā)的不正常,只是他一時還未查清到底是什麼原因所致,又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所以,他根本沒把握自己這次還能安全的回來。若是真的不能回來,那麼霍承歡無疑就成了他最大的牽掛。
皇帝雖表面上對阿歡極爲(wèi)放縱寵愛,可只有他和少數(shù)看得懂內(nèi)情的人知曉。皇帝如此做,不過是想要個人質(zhì)罷了。
如今的皇帝,已經(jīng)不再相信他,相信霍家了。唯一留下來的理由,也不過是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若有一日,他沒有了利用價值,而霍家又被皇上掌握在手中,那他又該如何,阿歡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哀嘆一聲,閉了閉眸子,行至這一步,可以說既在他料想範(fàn)圍之內(nèi),又在他的料想之外。而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霍青雲(yún)大軍開拔的日子,也是百里焓離開皇都的日子,不過他只帶了隨身的五名暗衛(wèi),快馬輕騎,自然是要比霍青雲(yún)快些抵達邊關(guān)。
霍承歡只能站在城樓上遠遠的觀望阿爹的遠去。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皇帝對霍家對阿爹到底有多麼的用心險惡。
就在方纔,邊關(guān)傳來八百里急報,涼城已經(jīng)無力抵擋西域兵馬,如今只剩下五千殘兵老將在涼城誓死抵抗。
可抵抗又能如何?五千殘兵怎麼可能堅持到阿爹抵達。更狠的是,皇帝老兒竟然只給了阿爹兩萬五千名士兵前去抵抗。
那西域人本就兇殘力大,即便阿爹用兵如神,可又如何以少勝多?
她心中冷哼。這皇帝老兒爲(wèi)了除去霍家,除去阿爹,倒也真是算得上花了老本了。連自己家的門戶都敢丟給敵人,難道就不怕敵人長驅(qū)直入直搗黃龍?
這一刻,她真恨不得從此處跳下去,去阻止阿爹。也恨不得衝下去撕爛皇帝老兒那張?zhí)搩^得逞的笑臉。
好士兵就怕遇不到好將軍,而好將軍則更怕碰到像當(dāng)今皇帝這種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小人!
當(dāng)然,她這些在世人眼中大逆不道的話,也只能心中想想罷了。她還不想做無謂的犧牲,也不想任人宰割。
如今,也只能期盼阿爹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歸來了。否則……
她眼中如同升起了一團熊熊烈火,狠狠的瞪向不遠之處皇帝那抹虛胖的身體,彷彿恨不得將那人焚燒殆盡。
皇帝彷彿感受到了一束凌厲的目光朝他看來,而當(dāng)他回頭看去時,卻只看到了樓閣處,還有一塊衣袂在凜冽的寒冷中飄蕩,帶著一抹決絕的氣焰。
……
霍承歡在宮中的日子當(dāng)真是稱得上極爲(wèi)低調(diào)。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憋的快要發(fā)黴,也絕不去哪個娘娘和公主的宮中走動。若是以往在府中,她還能想辦法逃出去,可這皇宮之中她要想不聲不響的逃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說不定人還沒逃出去,便已經(jīng)被亂劍斬殺了。所以爲(wèi)了不被別人陷害抓住把柄,她只得每日躺在牀上睡覺,要麼就在園中擺弄一些花草。
日子漸漸的從難熬變成了習(xí)慣。剛開始偶爾一次,皇后倒是也會來看她,只是一見她咳的死去活來的樣子,倒真像是得了什麼癆意之癥,便不由有些退縮了。慢慢的,霍承歡便如同變成了這宮中的擺設(shè)。
皇上見她老實,便也慢慢的放鬆了警惕,但偶爾還是會讓清漪殿的宮女彙報一次霍承歡的行蹤。久了無趣,便也再懶得打聽了。
這幾日天氣甚好,秋水見院中的梨花開了,想著小姐已經(jīng)有好幾日賴在牀上不肯出門了,便高興的喚來霍承歡前去觀賞。
霍承歡不想掃了秋水的興致,便拖著疲倦的身子前去看了。確實開的的挺好,不過可惜顏色慘白了點,梨花梨花,這讓她不由想到了與阿爹分離已有三月有餘了。
如今正是三月小,可霍承歡卻覺得自己絲毫感受不到陽光的溫度。只覺得自己近日來,無事可做,又要擔(dān)心有人監(jiān)視,便除了睡覺,也只能睡覺了。
想著阿爹,如今怕是早已抵達了邊關(guān)。剛開始,她還會厚著臉皮前去皇后哪裡打聽消息,可皇后只道,後宮不能議政,她自然是不能直接去問皇帝的,所以又塞了不少銀子買通了皇帝身邊的德公公,這纔打聽到,自己所料不錯,阿爹趕到邊關(guān)之時,那涼城早已被敵軍攻破,而且在西域太子百里焓的帶領(lǐng)下勢如破敵,一連又攻陷了楚國的三座城池。
之後,之後倒也打聽打了一些消息。阿爹僅僅用一個月時間,便將西域士兵給驅(qū)逐了回去,並收復(fù)了三座城池,只是敵軍退至涼城便又成功的守住了。
說來也不奇怪,涼城四面環(huán)山,易守難攻,既然已經(jīng)被攻陷了,想要再奪回來,自然不是易事。而接來的兩月,阿爹的消息就如同沉入大海般銷聲匿跡。而她身爲(wèi)阿爹的女兒,除了每日坐在宮中閒等,卻什麼也做不了了。
秋水見小姐如此憂心,也知道小姐這是在擔(dān)心老爺。遂安慰道:“小姐不必?fù)?dān)憂,沒有消息說不定便是好消息。”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當(dāng)真是如此嗎?
她擡首怔怔的望著眼前一片雪白的梨花,只覺得眼前的一切變的模糊起來,心也如同飛去了那遙遠而又血腥的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