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介意霍承歡許配過他人，他也不介意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要霍承歡願意，他可立即將她與小皇子一起帶走。他們可以不去計較世俗的眼光，只過他們自己想過的日子。
霍承歡不再是皇后，他也不再是楚國的曲大人，更不是什麼樓蘭的王子。
他迫切的眼神，重新燃燒起來的希望，卻令霍承歡感到害怕。
這麼多年，她不是察覺不到曲靖蕭的心意，更可況曲清瑤還曾明明白白的在她面前袒露過曲靖蕭的心意。只是她當時愛楚墨殤愛昏了頭，也一直不願去承認曲靖蕭對她的愛慕之意。而曲靖蕭也一直沒有在她面前提及過此意，久而久之，她便已經慢慢的放下了此事。原以爲曲靖蕭也會漸漸學會放開，可他今日的樣子，分明是心疼自己到忍不住了。
“別說。”她道。
她承認自己是殘忍的，曲靖蕭對她一心一意，護了她整整十年，可她最後卻選擇了楚墨殤，也再也無法回頭。因爲，她已經配不上他這般好的男兒了。
曲靖蕭是她此生見過最好的男子，也是最好的哥哥，她希望他幸福，而不是用自己殘破的下半生去彌補什麼。
他只配得上比她更好的女子。
散去了宴會，將一切事宜安排妥當後，楚墨殤身心俱疲。他本欲回欽安殿歇息，但一想到曲靖蕭此刻正在昭陽宮中，他的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朝昭陽宮而去。
這個時候，林婉自然不會去多此一舉的阻止楚墨殤。她巴不得他去時剛好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不堪入耳的話，這樣不但能令霍承歡與楚墨殤決裂，還同時可以讓丞相府也跟著一起捲入其中。
楚墨殤越是深陷感情的沼澤中，她便越是有機會取得他的信認，百里焓也可趁此機會將楚國的實力打探清楚。
霍承歡這兩個字無疑是給了曲靖蕭重重一擊。他本以爲自己可以說出來的，可是她連這個機會都不曾給他。
“對不起，阿歡。”
霍承歡搖頭。“蕭哥哥不必自責。”反倒是她，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她纔對。
她手上的傷已經被清理乾淨，也重新敷上了藥膏。
曲靖蕭不語，猶豫許久，才深深的嘆氣道：“阿歡，難道真的不能再改變什麼了嗎？”
今日他看到林婉當著衆人的面爲難霍承歡，沒人知道他心中是有多麼的心疼。她是皇后，一宮之主，可是卻被林婉那般羞辱，而她即便再難過傷心，也要忍氣吞聲。這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霍承歡，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女。
她的驕傲，她的尊貴，統統都被林婉踩在腳下，而她所在乎的那個人卻視而不見。沒有人知道他是有多麼的憤怒，嫉妒，心疼。
她不該是現在這般模樣纔對！
霍承歡自嘲般的苦笑，已無力再多說什麼。
當初自己一意孤行，得此過果，也許她恨過怒過，卻從未後悔過什麼。至於那個人，她現在除了心寒便也只剩下失望二字了。
曲靖蕭手指發緊，眉目沉重，彷彿忍受著一股巨大的疼痛。特別是看到霍承歡這般自嘲的模樣之時，他一直以來的辛苦隱忍，在這一刻他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了。
哪怕她愛的始終都不是他，哪怕她會拒絕，可他任想給她，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阿歡，對不起。蕭哥哥知道你也許不想聽，但今日，我還是想……”
“蕭哥哥。”她再次打斷道。聲音帶著些許嘶啞，令窗外靜默的暗影也聞之一怔。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他有些悲涼。
“對不起，蕭哥哥。其實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阿歡纔對。阿歡知道蕭哥哥想說什麼，但是阿歡已經不值得蕭哥哥這般對待了。”
“阿歡。”
“其實蕭哥哥什麼都明白，一切早已經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徒添煩惱。蕭哥哥配的上更好的女子，阿歡如今只想在這宮中平靜度過餘生。”她說的平靜，可眼中的那抹痛心卻令人無法忽視。
曲靖蕭失望，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太過於瞭解霍承歡，也明白她不會答應的原因。即便她對楚墨殤再無感情，卻也有許多不能拋下的世俗，這便是他們之間最遙遠的距離。
“是蕭哥哥唐突了。”
霍承歡搖頭，她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殘忍，所以從未奢求曲靖蕭能諒解她。可他越是這般，她心中便越是難安。
若說這世上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的人，除了阿爹，便也只有曲靖蕭了吧！所以，即便心中不忍，她也不能讓曲靖蕭再抱有任何希望。
“蕭哥哥對阿歡的好，阿歡銘記於心，又何來唐突一說。如今已是深夜，想必丞相早已在宮外等候多時，蕭哥哥……”
曲靖蕭明白了，略帶失望的斂目，微微頷首。
霍承歡將他送至門口，曲靖蕭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的道：“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霍承歡知道他所說的是何事，但眼裡並沒有多大的驚訝。她沒有親口說出真相，並不代表林婉會罷休。
“蕭哥哥……”
“放心吧！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再深究下去，所以你也不必自責。”
霍承歡心中感動，這世上能像蕭哥哥這般全心全意對她的人並不多，能夠無限包容體諒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曲靖蕭既能如兄長一般的照拂她，又能如朋友一般的諒解她，更是難能可貴。
她伸手抱住曲靖蕭，就想妹妹對兄長，對朋友那般依賴的放肆依賴一回。
“此生能與蕭哥哥相識，阿歡餘生足以。”
曲靖蕭不語，心中卻感慨萬千。看著霍承歡終於願意在他面前放下自己尖銳的鎧甲，他不知是喜是憂，只覺得懷中的人兒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的堅韌。
她到底是個女子，再如何的逞強，也終究不過是故作強硬罷了！心口隱隱作痛，今夜他知道自己再無機會，卻也知道，自己此生都放不下霍承歡這三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