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商人打扮的高句麗人湊到自家門邊,正準備看看外面的喧譁聲是怎麼回事,猛然聽見頭頂傳來的展翅聲和咕咕叫聲,不由得愕然擡起頭來。只見一隻黑色的鴿子從天而降,落在院子裡之後緩緩收起了翅膀,歪著頭向商人這邊看了過來。
這商人先是一愣,緊接著猛然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片驚駭之色,趕緊大踏步走過去,伸出手試圖抓住這隻鴿子。正在這時,小院子的門碰的一聲被人踢了開來,七八個身穿褐色衣衫、手上拿著明晃晃兵器的漢子一窩蜂衝了進來。
“抓起來!”爲首一人見這商人正伸手抓向鴿子,毫不猶豫的用手中腰刀一指。
這商人大駭,趕緊跪地叩頭喊道:“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小的是冤枉的啊!小的看見鴿子,正準備抓起來送去衙門……”
“事到如今還敢花言巧語,真是不知死活!”開口下令的那漢子斷喝一聲,走過來把腰刀架在這商人脖子上,冷冷地道:“速速供出你的同黨,否則格殺勿論!”
這商人早就嚇得半死,此時更是已經屁股尿流,雙腿間已經溼了一大灘,嘴脣蒼白也張的老大,嚅嚅喏喏地想要辯解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許是聽見了外面的喧鬧,從房間裡跑出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剛出房門就見到父親跪在地上,周圍還有幾個手持明晃晃兵器、一臉兇神惡煞的人,驚叫一聲就大哭起來。隨後又有一個婦人也跟著跑了出來,一把摟住男孩兒,一臉驚恐地望了過來。
爲首的侍衛頭領厭惡的皺皺眉頭,忽然臉色一喜,舉刀指著婦人和男孩道:“把他們抓過來,如果這個混蛋還是不開口,就殺了他們!”
跪在地上的商人終於回過魂來,鼻涕眼淚一大把也顧不得擦,猛力叩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見到鴿子馬上就想到大莫離支的命令,正要抓住鴿子去稟報諸位大人就到了,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請大人明察啊,放過小的和妻兒吧!”
侍衛頭領絲毫不理會這商人的哀求,冷酷地一擺手。倆名手下如狼似虎衝過去,把哭喊的母子倆也拖了過來和商人跪成一排,一家人又驚又怕,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不已。
“把信給我看!”侍衛頭領先不理會這一家人的哭喊哀求,對抓住鴿子的那名手下招了招手,那人趕緊從鴿子腳上取下一隻小竹筒遞了過來。
侍衛頭領小心的從竹筒中取出信件,看完後冷笑道:“原來唐軍即將正式強行攻城,命令城中潛伏的唐人從內協助!來人,把這封信送去給……”
這人話還沒說完,院門再次被推開,氣喘吁吁跑進來一人道:“頭領,旁邊院子有發現了!”
侍衛頭領大喜,將手中信箋交給身側一人道:“樸祿,你去把這封信送去給大公子!”
“頭領且慢!”進來報信來人喊了一聲,湊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怎麼會這樣?”侍衛頭領聽完後臉色一變,轉頭對送信的樸祿小聲囑咐幾句。
樸祿連連點頭,聽完後躬身一禮,溜出院門而去。
這時旁邊一人指著地上的一家人問道:“頭領,這家人怎麼辦?”
侍衛頭領被剛得到的消息弄得心情十分煩躁,上前一步一腳把那商人踹到在地,沉聲喝道:“你這蠢貨,還不如實招來嗎?”
商人在地上翻了個滾,伏地哭求道:“大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
侍衛頭領勃然大怒:“冥頑不靈的東西,留幾個人給我打!若是不老實交代,往死裡打就是!其他人跟我過去旁邊院子!”說完氣哼哼地又踹了商人一腳,大踏步走了出去。
“大人饒命……”這商人剛來得及再次求饒了一句,就和妻兒一起被幾個人踹翻在地,緊跟著拳腳如雨就落了下來,一時之間只聽得慘叫聲連連。
“看什麼看,還不滾開!”侍衛頭領走出院子,見外面圍了一羣高句麗人指指點點在看熱鬧,頓時怒吼了一聲。隨著這聲吼聲,周圍的百十個高句麗人頓時作鳥獸散,沒有一個人再敢停留在這裡。
侍衛頭領陰沉著臉向旁邊院子走去,走到門外沉聲問道:“裡面有幾個人?”
“啓稟頭領,裡面有四個人,都是二公子的親信手下。”
“一共有幾隻鴿子降落在裡面?你們進去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麼?”
“三隻!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打開信件觀看!”
“查清楚了嗎,爲什麼會有二公子的人在這裡?”
“時間太緊迫,小的還沒查清楚。”
“速速去查!”
“小的這就去!”
侍衛頭領交代完,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下,還是伸手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他帶來的十幾名手下也都跟著走了進去,院門隨後馬上被關了起來。
這時從附近的小巷子裡走出來倆個人,正是此前鴿子降落時,躲在一邊觀看的那幾個人。這倆人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人,於是裝作不經意的走了過來,走到這倆座小院子外面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腳步,傾聽了好一會才迅速離去。
且說侍衛頭領走進院子,只見四個精壯漢子被自己七八個手下勒令蹲在屋檐下,四個人臉上都充滿了怒氣。
見到侍衛頭領走進來,蹲在最外面一人怒氣衝衝地問道:“張煜,你不去抓大唐奸細,反而把我們幾兄弟抓了,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誰的人嗎?你就等著承受二公子的怒火吧!”
這名叫張煜的侍衛頭領大怒道:“金善笛,本來還想和你好好說話,你竟然敢用二公子壓老子?老子的手下進來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麼?僅憑那一點,老子就可以把你們定爲大唐奸細!你他孃的還敢威脅老子?”
蹲在地上的四人頓時臉色一變,剛纔出言怒喝的金善笛陪笑道:“張頭領,剛纔是兄弟的不對,這就向你賠罪了!”說完試圖站起身行禮,卻被旁邊倆人按住肩頭。
金善笛眼中怒色一閃,最終還是沒有發作,蹲在地上十分隨意地向張煜拱了拱手。
張煜見他這般態度,心裡愈加惱怒,冷冷道:“金善笛,雖然你們都是二公子的親信,本頭領職責在身,也不得不問問你們,爲何大唐人的鴿子到來時,你們恰好在此聚集?”
金善笛見張煜語氣不善,也瞪眼道:“張頭領,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叫‘我們恰好聚集在此’?這棟小院子可是張老弟的產業,我們只是在這裡喝酒閒聊,誰知道大唐人的鴿子爲什麼飛到這裡來!”
張煜皺皺眉,繼續冷冷問道:“既便是如此,見到鴿子到來,你等爲何不抓住鴿子前去稟報,反而把幾隻鴿子攜帶的信件都取了出來觀看,你們是何居心?”
“這個……”金善笛四人面面相覷,卻說不出來理由。
剛纔鴿子降落的時候,金善笛多了個心眼,提議先看看大唐人信件裡寫了什麼,然後再把信件交上去。這樣的話,若是信件裡有重要消息,也好在泉男建面前立個功勞。沒想到剛把信件打開泉蓋蘇文的親信侍衛就衝了進來,一下子被抓了個正著!這倆天泉男建被泉蓋蘇文加以警告,表面上已經收斂了很多,若是把他們的真實想法說出去,只怕又會引起泉蓋蘇文和泉男生的大加猜測。想明白這一點,金善笛四人哪敢說出真實目的,只好裝聾作啞不加理會。
張煜見他們閉嘴不言,語氣更加冰冷:“本頭領再問最後一次,爲何你們私自拆開信件觀看?若是還不說,就等著被大莫離支大人嚴懲吧!”
“金大哥,不如說了吧……”聽說要被帶去見泉蓋蘇文,一人馬上就慌了神,趕緊向金善笛哀告。
金善笛也猶豫起來,若是去見了泉蓋蘇文,只怕自己這邊四人就沒什麼好下場了!只是若是說出真實原因,又怕引起泉男建的不滿!金善笛左右爲難,眼珠子雖然轉個不停,卻一時想不出好法子來。
張煜顯然已經沒了耐心,怒喝道:“來人,抓金善笛他們去見大莫離支大人,請大人親自審問!還有那麼多鴿子正在降落,本頭領哪有時間和你們耗著!”
聽得頭領下了命令,十幾名手下一擁而上,抽出繩索準備把金善笛四人捆綁起來。
“且慢!”正在這時,從院門外傳來一個怒喝聲,緊接著一個錦衣公子在一羣人簇擁下大步了進來,這人滿臉怒容,正是二公子泉男建。
泉男建走進來後,先指了指金善笛四人,對張煜喝道:“張煜,先放人!本公子再和你說話!”
張煜心頭大怒,身爲泉蓋蘇文的親信侍衛,即便是大公子泉男生,也不會隨意這般呼和自己!這泉男建往日依仗著泉蓋蘇文的寵愛,囂張跋扈不可一世,自己也就難免退避三舍。這幾日泉男建明顯失寵,不但不知道收斂,如今手下落在自己手上,還敢如此囂張!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公子,金善笛等人罪狀確鑿,請恕小的無法從命!來人,押著金善笛等人去見大莫離支大人!”
“你敢!”泉男建大怒,鏗鏘一聲抽出寶劍指向張煜。
“他敢!”這時從院門處再次傳來一聲大喝,衆人紛紛回過頭,把目光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