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抿了一下杯中水,潤了潤脣,繼續開口道:
“爲了給你的孩子報仇?”
孩子兩字彷彿就像一把滾燙的匕首,狠狠的刺入項錢的胸膛,他慢慢的擡起頭,眼角處泛起鮮紅的血絲,整個人如同似魔怔了一般,驚愕的盯著水墨澈看。
雖然項錢依然沒有回答她,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因爲雲家?”
水墨澈剛說完這幾個字,項錢再次撲通一聲,給水墨澈跪下。而這次水墨澈沒有再讓他起身,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您猜的不錯,我想要追隨您,的確是要爲了報仇。但不僅僅是殺子之仇,更是家破人亡之仇。”
因爲憤怒,項錢的臉頰漲的通紅,清楚的可以看到脖子跳起的青筋。緊握的雙手也變成紅白相間的顏色,激動的全身顫抖,就連話音都打著顫。
隨後在水墨澈冷峻的注視下,道出了塵封心底已久的往事。
項錢出生在都城的項家,家族世代經商爲主。雖然項家無法躋身上流世家,但在都成,也算也頗有勢力。
和大多數男人一樣,項錢在他二十多歲時,迎娶了一位美麗的女子爲妻,她叫羅蘭。
用項錢的原話就是,他把一生所有的運氣,都用在了找媳婦這件事上,但是依然沒夠用。
項錢身材微胖,長得也不出衆。家世雖然能算中等,但是自己能找到像羅蘭這樣,如花似玉的媳婦,簡直是祖上庇護。
婚後夫妻二人也是和和美美。項錢曾經問過他羅蘭,以她的條件怎會委身嫁給自己?但是她總是笑著,不予以回答。
項錢覺得,也許是媳婦有苦衷,不希望她因爲想起往事不快樂,反正兩人之間的感情很好,不說就不說吧,只要羅蘭心在自己這就好。之後也就不再提起。
羅蘭的脾氣是女子中少有的剛烈性子,也許在外人看來,這是缺點。但是在老婆奴項錢的眼中,媳婦的一切都是頂好的。
婚後不到一年,羅蘭就懷上了。而項錢活絡的經商頭腦得到家族認可,受到的重用。
一切都向好的方面發展,這讓項錢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可是沒過多久 ,這一切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噩夢從妻子懷胎快八個月時候,出門拜神開始。
即將初爲人母的羅蘭,每一天都很幸福,面色紅潤,原本剛烈的性子沉寂下來,讓她更增添了一種別樣風情。
因爲正直十五,燒香拜神的人極多,所以羅蘭拒絕了乘轎子。項錢不允,但是羅蘭說,一來,走路去以表心誠。二來,孕婦適當的運動會有助於生產。
項錢還是不放心,要陪同她一起去。但是羅蘭堅持不同意,並勸說自己的夫君。爭奪族長之位,已經到了關鍵的時期,不想因爲自己再給他添亂。如果項錢能成爲下一代族長,對她們母子都是極好的。
項錢拗不過羅蘭,本就極爲疼愛自己的嬌妻,知道自己妻子性格執拗。思來想去,左右神廟離家也不遠,便勉強同意了。
囑咐丫鬟好好伺候,還安排了兩個侍衛隨行,一再叮囑讓她們早點回來。一切佈置妥當,才急忙去忙自己自己的事。
他也想給她們母子更加舒適的生活。
可是沒曾想,這次的分別,再見時就是天人永隔。
項錢當日一直心神不定,因爲擔心自己的妻兒,匆匆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務,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了家中。
心心念念想著自己的妻兒的項錢,回到和妻子居住的院落中,居然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這下項錢徹底慌了神,跌跌撞撞順著去往神廟路一路尋找。
早已過了拜神的時間,路上已經沒有幾個行人了。
項錢逢人就詢問,是否遇見一個大肚孕婦,路人看到項錢失魂落魄的樣子,皆有些閃躲,也不知是不是被這樣的項錢嚇到了。
終於在路上,項錢發現了一個被遺忘在雜草裡香囊。
那蹩腳手法,誇張的配色,哪怕有人看到了,都無人願意爲它低腰拾起。
但是項錢知道,那是羅蘭親手縫製的。
她曾說過自己一直不喜歡女紅,但是想爲自己未出生孩子繡出一個。到時候去神廟,爲孩子求一個平安符裝入其中,保護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康成長。
項錢一把拾起香囊,順著壓倒的雜草一路尋了過去,就看到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首先發現的兩個侍衛的屍體,他們身上的刀傷多不勝數,身下滿是鮮血,早已斷氣多時。
懷著沉重的心情,繼續尋找自己的妻兒。路上又發現了死去多時的丫鬟。她的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扯的不能蔽體。一雙眼睛睜著大大的,死不瞑目。
看到這一幕,項錢已經不敢想象,自己的妻子會是什麼樣子。
他有些不敢繼續尋找下去了,他在害怕。
可是,一旦妻子還活著呢?對!一定會活著。也許兇手會看在妻子懷有身孕的份上,饒她一命呢?對!一定是這樣的!
原本腳步已經踉蹌的腳步,忽然來了力氣,抱著最後的幻想,繼續尋找自己的妻兒。
可是幻想終究是幻想。
如此殘忍的兇手,怎會因爲對方是一名孕婦,就會就此罷手?
找到羅蘭時,她的衣衫凌亂不堪,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頭髮上還粘著鮮血,糊在羅蘭曾經秀美的臉上。
那原本漂亮的臉蛋,早已腫脹的看不出一絲原來的模樣,一雙染滿鮮血的雙手,配合著她努力蜷起的雙腿,緊緊的護住自己高隆的肚子。
看著眼前的一幕,項錢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憤,兩行血淚從眼中流出,無助的跪倒在妻子身邊嚎啕大哭,用顫抖不止的手,撥開她臉上的的亂頭,口中不斷哀求呼喚妻子的名字。
好像迴光返照一般,女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緩緩的睜開雙眼。
耗盡最後一絲氣力,努力的張嘴,卻氣如遊絲,喉嚨里根本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可是項錢還是聽懂了。
“孩子。”
“我們的孩子。”
也不知道羅蘭是憑藉怎樣的意力,爲了保護肚中的胎兒,才堅持到項錢趕到。
項錢趕緊抱起妻子,一路狂奔回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