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以子貴，這是老話。張揚竟然被實驗中學(xué)錄取，這跟之前張揚拿回來的成績單的衝擊相比，差距太大了。要說張家人經(jīng)歷了地獄到天堂的刺激有些誇張，但不論是老張，還是小張、小張的老婆以及小小張，心情的起伏，也是相當(dāng)劇烈的。只是，小小張——張揚和其他人的驚喜不同，他更多的是驚訝。
經(jīng)歷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張揚驚訝之餘，也就斷然肯定了必然是外星人搞的鬼。當(dāng)然，也不排除別的類似蛋炒飯改變中國之類的蝴蝶效應(yīng)的原因，以至於實驗中學(xué)的某個大人物看中了張某人的“才華”，決定破格錄取。不過，這種可能性，就好比司馬南的腦袋會被電梯夾到一樣，發(fā)生的可能太小了。
“到底是誰搞的鬼呢？”張揚對這個問題想了許多天，一直沒有想明白。包括自己的意外的搬家以及“新西關(guān)村”的出現(xiàn)，都與前世的歷史不同。難道僅僅是因爲(wèi)蝴蝶效應(yīng)？又或者……是因爲(wèi)六六三七小組裡的別的人？
張揚想不通，乾脆也不去想。黑暗契約已經(jīng)順利完成，張揚能夠感覺到靈魂深處那一縷黑暗以及順著這一縷黑暗的盡頭黑暗深淵。那是黑暗力量的源泉，黑魔法師的聖地。
那裡具體是什麼地方，莫說張揚，安納爾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黑魔導(dǎo)師都不知道。不過，安納爾給那個位置的黑暗世界取了個名字，叫：“黑暗聖域”。
所有的黑暗力量，都來自黑暗聖域。
現(xiàn)在，張揚即便什麼也不做，也能感受到那黑暗的力量正不停的涌入自己的身體內(nèi)。雖然速度極慢，卻也依然讓他脊背發(fā)涼了。他不知道還要多久，那黑暗的力量就能將自己整個吞噬掉。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治好奶奶的瘋病。
安納爾已經(jīng)告訴過張揚治療瘋病的魔法，只是這種魔法必須用黑魔法才行。現(xiàn)在，張揚已經(jīng)有了黑魔法，治療奶奶的瘋病，已經(jīng)足夠了。
實驗中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的風(fēng)波還沒有消停，至少張賽不論是走親訪友，還是上班逛街，遇到熟人，總會說起自己的兒子考上實驗中學(xué)的事情。憨厚的笑聲總是常常響起，哪怕每每想到實驗中學(xué)高昂的學(xué)費，心就會不自覺的抽緊。是的，通知書裡不光有錄取通知，還有交學(xué)費的通知。
高昂的學(xué)費，讓張賽每天夜裡都會從夢中驚醒。
晚上的時候，李倩看著燈下紅光滿面，頭上卻早生華髮的張賽，輕嘆道：“算了吧，讓孩子上個普通學(xué)校就行。九中吧，離得近。”
“瞎說啥呢！”張賽的聲音很高，把李倩嚇得哆嗦了一下。張賽從來都是老實巴交的，更沒有跟李倩紅過一次臉。這次的口氣如此衝，是難得一見的。看到李倩驚嚇的神情，張賽有些過意不去，點上一支菸，抽一口，說道：“我去找咱老表，看能不能貸點款。”
李倩張張嘴，怕張賽生氣，卻又忍不住不說，只道：“初中嘛，上一般的學(xué)校也……”
“話不是那麼說。”張賽輕聲打斷了李倩的話，“實驗中學(xué)，上完初中直接又是實驗高中，一路下來，直接就考大學(xué)了。以後……哎，我是啥也不懂，我有多大勁使多大勁。”說罷，張賽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上回客廳裡又多了一塊金子。”
李倩一怔，問：“啥時候。”
張賽道：“就前些時候，正好，賣了錢，也有了揚揚的學(xué)費了。”
李倩看著張賽，見他眼神看著牆角，問：“你是不是不想動那金子啊？”
夫妻多少年，李倩到底還是瞭解張賽的。張賽嘆氣道：“我就是覺得古怪，平白無故的，咋能……我是沒啥文化，可你要說憑空多出那麼一塊金子來，太離譜了。”
太過離譜的事情，總會讓人難免起疑。
張賽是個小心謹(jǐn)慎的人，自然也起疑了。原本，他是不打算再繼續(xù)用那金子。家裡即便苦點兒，倒也安心。只是，現(xiàn)在，老太太瘋了，自己還要供養(yǎng)張揚上實驗中學(xué)。自己兄弟家的那個張吉波，平日裡吃喝，也都在自己家裡。自己總也不好問他要或者他的父母要什麼伙食費，一切彷彿順理成章的就這麼著了。
……
老張一大早就起了牀，最近他特別喜歡到別的村子裡遛彎兒，特比是東莊。老張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年輕的事情因著這性子沒少吃虧。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底還是這麼一個人性。只是，論家財，他沒什麼跟人比。論權(quán)力名聲，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論兒子，跟沒啥說頭。別人說自家兒子多有本事，賺了多少錢，又認(rèn)得什麼權(quán)貴，路子多雲(yún)雲(yún)，老張都只能縮在一旁，不敢插嘴。就是以前，幾個老頭兒老太太坐在一起談?wù)撟约业膶O子孫女兒的時候，老張也沒什麼可炫耀的。不過，現(xiàn)在，老張直感覺自家好像又年輕了十多歲。別人談?wù)搩簩O的時候，他也能插上嘴了。每每提及孫子張揚被實驗中學(xué)錄取了，聽著旁人的驚訝和誇讚，老張就樂得合不攏嘴。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高興了很多天，終於要面對現(xiàn)實。一大早起牀，不再去閒扯，而是去了城裡。手裡拿著個口袋，見著地上旁人丟棄的瓶瓶罐罐，就撿起來，去賣倆錢。他知道，孫子的學(xué)費，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老張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也找份工作。聽說現(xiàn)在有些個工地什麼的，常找老頭兒看大門兒。老張覺得自己的身子還算硬朗，看個大門兒，綽綽有餘。
……
父母上班去了，爺爺也出門兒了，家裡只剩下時而瘋癲，時而癡呆的奶奶，還有一個小丫頭片子。
張揚坐在堂屋裡，看到奶奶就坐在院子門口發(fā)呆。張彤蹲在地上，手裡把玩著一輛玩具車，嘴裡還奶聲奶氣的跟張揚說著話。“媽媽說給我買糖吃，哥，我給你吃一塊。”
“好。”張揚隨意的應(yīng)著，腦子裡卻在琢磨著怎麼把張彤給打發(fā)出去先。或者乾脆先把她關(guān)在房間裡？
“我自己吃三塊。”張彤笑嘻嘻的說著，“我好不？”
張揚失聲一笑，站起身來，也把張彤拉起，說道：“小妹，咱們來玩躲貓貓，好不好？”
“不玩。”張彤又蹲了下來，“我在開車呢。嗚嗚，撞死你！哈哈！”
張揚訕笑，道：“聽哥哥的，不學(xué)會玩躲貓貓怎麼行。來來，哥哥教你，哥哥玩躲貓貓是很有水準(zhǔn)的。”即便張彤千百個不願意，卻還是沒有張揚的力氣大。他把張彤拉近爺爺奶奶的房間裡，說道：“躲貓貓呢，我先躲。等我說好了，你再出來。”
“我不玩啊！”張彤有些生氣了。
不過，砰一聲，張揚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順便把門鎖給掛上了。
“哥！你開門啊！”張彤在房間裡大叫著，“我告訴咱媽，讓她打你！”
張揚也不理她，徑直走向院門口。一邊走，左手上就開始泛著團團黑氣。第一次使用黑魔法幫人治病，張揚的手指有些發(fā)抖，顯然是太過緊張了。走路的時候，竟然同手同腳，十分別扭。
奶奶毫無察覺的，仍舊呆呆的望著院門外的田野，口水順著下巴滴下來，沾溼了衣服。
張揚緩緩走近，伸出聚滿了黑氣的左手，輕輕的打在了奶奶的頭上。
奶奶好像根本沒有察覺什麼，仍舊呆呆傻傻的。
張揚手上的黑氣，從奶奶的頭頂，緩緩進入。通過這些黑氣，張揚就可以感受到奶奶的大腦的各種構(gòu)造。黑氣漸漸籠罩了奶奶的全身。霧濛濛的一層，若不仔細看，卻也看不出所以然。
只是，奶奶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和慌亂，猛然間轉(zhuǎn)過頭來，瞪著眼睛看著張揚。嘴巴張起，卻說不出話來。張揚一言不發(fā)，迎著奶奶的眼睛，注意到這雙眼睛裡，從空洞，慢慢的開始變得有了許多神采。
房間裡，張彤哇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張揚！我打你！嗚嗚嗚……”
張揚哪有心情管張彤哭鬧，他現(xiàn)在感覺有些情況不對頭。原本按照安納爾所說，他只需按照醫(yī)療魔法的口訣，把黑魔法打入奶奶的身上，黑魔法會自行治癒奶奶身上的所有病癥，之後再回歸張揚的手中。原本應(yīng)該是這樣的，不過……
黑魔法竟然難以收回！
張揚錯愕非常。他發(fā)現(xiàn)，不是因爲(wèi)黑魔法不願意回到自己體內(nèi)，而是因爲(wèi)自己體內(nèi)的另一股力量，正在阻止黑魔法迴歸自己體內(nèi)——惡魔力量。確切的說，是魅魔的力量。它竟然在阻擋黑魔法的進入。
張揚一個頭兩個大。若是別的時候，惡魔力量來阻止黑魔法的入侵，或者自己求之不得。可現(xiàn)在，如果自己不收回黑魔法，黑魔法就會留在奶奶的體內(nèi)，後患無窮。因爲(wèi)黑魔法到底只是傷害性的魔法，利用它來治病，已經(jīng)很勉強了，而一旦它停留在非黑魔法師的體內(nèi)，很快就會讓宿主死亡。
也就是說，如果黑魔法不回收，奶奶就會死亡！
張揚額頭，豆大的汗珠嘩啦啦的淌下來。房間裡，張彤的哭聲還在繼續(xù)，吵得張揚心中更加煩亂急躁。他試圖控制惡魔力量，從而讓黑暗力量能夠順利回來。不過，他發(fā)現(xiàn)，惡魔力量竟然好似是出於一種本能的抵擋著黑暗力量，以自己現(xiàn)在的能力而言，想在這個時候控制惡魔力量，似乎不太可能。
奶奶的神智顯然已經(jīng)恢復(fù)，她正驚訝的看著張揚，張嘴想說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一團奇怪的東西，似乎正在自己體內(nèi)不停的亂竄。緊接著，那奇怪的東西好像開始膨脹，漲的自己呼吸都困難起來。只是片刻時間，奶奶的臉就憋得通紅，眼神中滿是驚恐和絕望，看著張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揚能夠想象得出奶奶的痛苦，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奶奶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情急之下，張揚忽然急中生智。一隻手結(jié)了半個“黑暗祈福”的結(jié)印。他要進行黑暗契約，從黑暗聖域再次吸取力量，來抗衡惡魔力量，從而讓自己能夠把奶奶體內(nèi)的黑暗力量重新拿回來。
張揚這麼做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已經(jīng)不想去過問，他現(xiàn)在只希望讓奶奶平安。如果自己的重生導(dǎo)致了奶奶的早逝，張揚知道，那麼，自己會生不如死。
好在張揚的做法也算有效果，從黑暗聖域利用黑暗契約帶進來更多的黑暗力量，再加上原本就已經(jīng)跟黑暗聖域相連，有著力量源源涌入。因爲(wèi)張揚使用黑暗契約，突然增多的黑暗力量，成功分散了魅魔力量的注意力。如此，與外面要進入張揚體內(nèi)的黑暗力量，裡應(yīng)外合，竟然成功突破了惡魔力量的封阻。
只是，惡魔力量和黑暗力量的交鋒，竟然愈演愈烈，張揚修煉魔法的時間雖然不算短了，可到底淺薄的很，如何承受得了。直感覺喉嚨裡一鹹，一股血嗆了出來，順著嘴角流下來。
隨著黑暗力量越來越少，奶奶的臉色也就漸漸恢復(fù)。沒等到黑暗力量徹底離開，奶奶已經(jīng)能說話了。“揚揚，你……”在剛纔痛苦掙扎的時候，她已經(jīng)回想起了自己瘋病到現(xiàn)在的一些事情。她知道，是張揚治好了自己的病。而眼前的張揚，嘴角帶著血，臉色慘白，顯然是不太對勁。
奶奶有些急了，張揚徹底收回黑暗力量的那一刻，她也豁然起身。“揚揚，你咋了！”
張揚現(xiàn)在渾身難受的無以復(fù)加，彷彿五臟六腑里正有兩個絕世高手在決戰(zhàn)。他看一眼奶奶，想到自己會魔法的事情，被奶奶知道了。
有些時候，無知反而會更幸福吧。
張揚心念一動，就使出了魅魔之惑：“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你會忘記。永遠也記不起。”趁著奶奶因爲(wèi)魅魔之惑的影響發(fā)呆的片刻，張揚趕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轉(zhuǎn)身跑進屋裡，也顧不得幫張彤開門，直接跑上了樓。跌跌撞撞的跑進房間，反鎖上門，張揚終於承受不住，蹲下來，一口血噴漿一般吐出來。
“奶奶的！安納爾，你……”忽然想到自己就算喊破了嗓子，安納爾也不會知道，趕緊直接撲倒在牀上，進入了自己的意識空間裡。
這次，張揚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識空間真的成了如現(xiàn)實世界一般的所在。除了太過陰森，像地獄一般以外，就連那山石之類，都特別逼真，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假的。
“安納爾！”張揚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立刻感覺到體內(nèi)彷彿有千軍萬馬正在廝殺一般的痛苦，終於站立不住，蜷縮著倒在了地上。
現(xiàn)在，他身體內(nèi)的各種狀況，他也不瞭解，也控制不了，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祈禱自己運氣好點兒，吉人天相。隨著張揚的精神的萎靡，他也越來越感覺到體內(nèi)兩股力量的爭鬥的激烈，好幾次昏了過去，卻又被這痛苦這麼的醒過來。
安納爾終於還是趕到了。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縮著的張揚，安納爾嘆了一口氣，說道：“操之過急，哎。這下可麻煩了。”
說著，安納爾拿起法杖，高高舉起。法杖上，一團黑氣繚繞，洶涌的力量，讓這個原本就陰森可怖的世界，更讓人膽寒。終於，那黑氣打在了張揚身上。
……
奶奶忽然激靈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四下裡看看，又低頭一看，不由凝眉，“衣服咋溼了。”衣領(lǐng)下方，黏糊糊的，跟口水一樣，相當(dāng)噁心。
忽而，正準(zhǔn)備去換衣服的奶奶聽到了張彤的哭聲。呆了一下，趕緊跑過去，打開掛著的房門，心疼的捏了一下張彤的臉蛋兒。“哎呦哎呦，我們家小寶貝兒，誰把你關(guān)屋裡了。”
張彤年紀(jì)輕輕，雖然奇怪奶奶怎麼不瘋了，卻也沒有問，只是帶著哭腔，抽泣著說道：“是張揚！是張揚！”
,“你哥？”奶奶有些意外，“揚揚？哪這調(diào)皮，等會兒我揍他。”奶奶說著，心中倒是不太相信。在她的印象裡，張揚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從來不會如此頑皮。
“奶奶你揍他！揍死他！”張彤喊著，哭的反而更厲害了。
奶奶趕緊哄起她來，又換了衣服，抱著張彤出門遛彎兒散心。剛出門，就遇到了胡蘭蘭。“胡大姐，你這上哪兒去？”
胡蘭蘭在老家的姐妹中，排行最大，所以，新西關(guān)的人，但凡長輩兒，大多喊他一聲“胡大姐”。胡蘭蘭見張揚家的老太太竟然跟自己主動說話，嚇了一跳，再看老太太樂呵呵的樣子，胡蘭蘭小心的問：“嬸兒，你的病，好了？”
奶奶愣了一下，略微回憶一下，臉上也顯出一絲驚喜。“你不說我都記不起了，我的瘋病好了哇。”說到此，奶奶心中也兀自奇怪，終究還是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麼就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