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類比惡魔更可怕。

安納爾挖了一個坑，並且擺明了告訴張揚，這個坑跳進去會死。張揚還是得往裡跳，真正別無選擇。面對安納爾，張揚覺得還不如面對魅魔。至少，在感覺上，魅魔比安納爾更容易相處。

坐在瑤瑤的自行車後座上，一隻手隨意的撫著瑤瑤的柳腰。張揚卻沒有心情想下流的事情，即便瑤瑤的姣好身材就在自己手中。他只是在考慮著除了跳進安納爾的坑以外，還有沒有別的路可走。

想到王琪的冷漠，張揚還是嘆了一口氣。

既然別無選擇，那就沒什麼可擔憂的。

就這麼著吧。

如此一想，張揚反倒痛快了一些。深吸一口氣，調試了一下心情，張揚才意識到瑤瑤正在笑呵呵的跟自己說著她的理髮店的事情。

當然，她的理髮店還沒有弄起來，所說的，無非都是她美好的夢想而已。

張揚聽著瑤瑤開心的猶如黃鶯鳴叫一般的語調，忽然間意識到，面前這個女孩兒，已經21歲了。

是的，瑤瑤比張揚大了十歲。

現在的瑤瑤，已經是個應該找個好男人嫁掉的年紀了。

張揚這才隱約記起，平時村子裡一些人跟胡蘭蘭聊天，胡蘭蘭提到過要給瑤瑤說媒的事情。胡蘭蘭的意思明擺著，“我們家瑤瑤長的這模樣，怎麼也得拿著勁兒的選女婿。”胡蘭蘭的擇婿標準之一，就是“三層樓房”。想到這樣一個標準，張揚就忍不住樂了。

瑤瑤忽而回頭，笑著看著張揚，問，“笑啥呢。”

張揚道：“我想到嬸子說的，給你找對象，男的最起碼要有三層樓房。我是想，要真按照這個標準，再過個十年，全中國至少得有一大半男人娶不上老婆了。”

瑤瑤笑著回手打了一下張揚的肩膀，說道：“臭小子，又拿姐姐開玩笑。爺爺打你屁股打的輕是吧。”說著，瑤瑤騎著自行車拐了個彎兒，離開了主街。

張揚道：“我爺爺打我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兩門功課加起來才及格。咱們村兒誰不知道。”瑤瑤樂不可支的取笑道：“你是故意考這麼爛的嗎？”

“呃……姐，你不安慰我，還來消遣我了？我這幾天正傷心呢。”

“去，我纔不信。”瑤瑤放慢了車速，下了車子。“下來吧，前面不遠就到了。”

從凱旋路往東的這條偏僻街道，距離古城有七八里路遠。街道原本直通的是農貿市場。不過這農貿市場已經破敗了。據說是收費太高，以至於商家不來了。沒有商家，也就沒有買家，這市場，也就不成個市場了。現如今，市場賣給了實驗中學，說是將來準備蓋成校區。

瑤瑤看重的這家店面，距離實驗小學也不過兩里路程，只是僅僅這兩里路，再加上偏離主街，生意也就冷清許多，不過房租也相對便宜很多。

瑤瑤到底是沒做過大生意的人，莫說手裡錢本也不多，縱然真有個十來萬，她也是會先選擇房租低廉的地方開店的。

路南迎著陽光的一間房，房子很是破舊，一看就是八十年代蓋起來的。

“你看，就是這間。”瑤瑤說道，“一個月才200塊錢，就是破點兒，刷一下白灰就好了。地段兒也不錯。實驗中學的很多學生放學都經過這裡。附近也沒有別的理髮店的。”

張揚大概看了看周圍，點點頭，說道：“挺好。”

瑤瑤又道：“裡面挺深的，我想用簾子一隔，外面開店，裡面休息做飯什麼的。也省的再租房了。”

這還真是省了很多。不過張揚很想問問瑤瑤，難道錢還不夠嗎？至於這麼緊巴？他覺得那些金子固然換不了太多錢，可開家一般的小理髮店，應該綽綽有餘的。不過既然瑤瑤決定了，張揚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總歸，那些金子是“不勞而獲”得來的，縱然被瑤瑤給花銷賠本賠光了，張揚也不會覺得心疼的。

看完了房子，見張揚也不反對，瑤瑤心情更好，直接找到房東，把一個季度的房租交了，就開始張羅著準備裝修房間，並且買些必須的東西。不過今天也只是大概去市場看看，主要的，還是帶著張揚逛街。

這個年代的小城市的市區，張揚還真是不瞭解。跟著瑤瑤轉了一整天，也累的夠嗆。更拗不過瑤瑤的好意，吃了不少零食。手裡還提了一袋兒水果零食之類。

張揚發現，跟瑤瑤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會覺得挺開心。至少，瑤瑤本就是個很討喜的女孩兒。張揚一整天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瑤瑤能年輕幾歲，該有多好。

他承認，自己不是什麼爲了愛情不顧一切，又或者全然不在乎年齡的愛情至上分子。

所以，對於瑤瑤的這份喜愛，張揚只能很心的藏起。沒有什麼自哀自憐的感慨，更沒有什麼太過刻骨銘心的記憶。就像一個孩子把心愛的玩具藏起來一般。或許很多年後，就會淡忘這份感情，或者偶爾想起，只有淡然一笑。

張揚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個世俗的人，不比別人清高超脫多少。

跟著瑤瑤回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鐘了。快到村口的時候，瑤瑤從自行車上下來，又從口袋裡摸出了十塊錢，遞給張揚，笑道：“張爺給我的。”

張揚怔了一下。

瑤瑤微笑著，“拿著吧，老人家攢這點兒錢也不易。”

張揚也輕聲笑了笑，接過了錢。

瑤瑤又是一笑，說：“姐回家了。”又看一眼張揚手裡提的各種零食和水果，壓低了聲音說道：“別說是我買給你的。”

張揚點點頭，看著瑤瑤轉身回家。忽然一怔，脫口叫道：“姐，你等下。”

瑤瑤停下來，狐疑的看著張揚。

張揚吸一口氣，道：“明天吧，明天早上，我有件事拜託你。”

“好。”瑤瑤應了一聲。

張揚這纔回了自己家。手裡雖然提了一袋兒東西，卻也都不是什麼值錢東西。算下來，也就是十來塊錢。張揚沒有把錢給爺爺，他知道，有時候花上老爺子幾個錢，他會更高興一些。

張揚把零食水果往堂屋桌上一丟，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把以前收集的石塊兒拿出一塊，開始使用點石成金魔法。只是，縱然過去了很多天，張揚的魔法還是沒有回恢復。他原本想盡量的多變出一些金子來，交給瑤瑤。等到父母家人到了非常缺錢的時候，再讓瑤瑤把金子交給父母，或者就把金子送了瑤瑤，等自己家有什麼困難時，請她幫忙解決一下。——常言說，救急不救窮。父母本就是個窮人，給他們金子，等他們花完了金子，復又成了窮人。倒不如幫他們花錢買個貴人，有個難處，也有人相幫了。

如同安排後事一般。

張揚決定按照安納爾說的，練習他交給自己的“黑暗契約”。到時候，如果自己的靈魂終究死掉，那麼，瑤瑤應該不會是個忘恩或者不講信用的人，應該會幫著自己照顧一下自己的家人吧。

重生了一次，直到現在，張揚才發現，如果自己即將死亡，能託付後事的，竟然只有瑤瑤一個人。——父母家人，就是張揚的後事了。直到此時此刻，張揚才明白，抽什麼煙來裝逼，被什麼女人罵長得醜，都不過是不足掛齒的事情，只有血濃於水的家人，纔是最重要的。或者愛情也挺重要，只是張揚很不走運，人生兩度，都不太明白愛情到底是什麼狗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