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升,已經(jīng)到了下班時間,然而警局還沒有人出來,沐可昕倒也不著急,警察的工作朝不保夕,加班加點也是正常。
她咬著吸管,盯著警局門口,終於看到王警官下班,騎著他那輛破自行車準(zhǔn)備回家。
沐可昕挑眉,扔下沒吃完的東西,開工。
三年來養(yǎng)成的跟蹤經(jīng)驗,讓她跟蹤一個警察也是毫不費力,絲毫沒有被發(fā)現(xiàn)。
王警官什麼都沒做,直接回了家。
沐可昕並沒有因爲(wèi)第一次跟蹤沒有收穫就放棄,隨便買了點麪包礦泉水,就在王警官家樓下開始繼續(xù)蹲點。
她就不信了,當(dāng)初自己找上門去,一提到朱警官,王警官反應(yīng)那麼激烈,昨晚自己打過電話,他今天會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果然,王警官很快從家裡出來,好像他回家就是吃了頓飯就走了一樣。
這次出來,他臉色有些不好看,匆匆忙忙的,騎上他的自行車,跑得飛快。
沐可昕打了一輛車在後面跟著,遠(yuǎn)遠(yuǎn)地開開停停,要麼就開到他前面去等著他超過,一路上來回折騰,由於沐可昕指揮的好,王警官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一輛車子在跟著自己。
他越走越偏僻,沐可昕覺得再跟下去就暴露了,乾脆下車,步行跟蹤。
她想,她已經(jīng)知道王警官要去什麼地方了。
墓園。
他一定是要去看望朱警官的。
沐可昕也是沒想到王警官居然會來墓園給朱警官掃墓,她以爲(wèi)王警官至少會去看看朱警官的家人什麼的。
以她的判斷,如果朱警官的死也有背後的不明勢力牽連,而王警官和他關(guān)係要好,自己打了那樣一通電話之後,王警官極有可能誤會是朱警官的仇人找上門來,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查看他們的家人是否安全。
卻沒有想到,他非但不去,反而跑來給朱警官掃墓。
沐可昕眉頭擰成疙瘩,用帽檐壓下來擋住了自己半邊臉,這算是什麼鬼,來掃墓,對著一個死人說話,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不過不管了,管他說什麼,死人才是最保險的,說不定她真的能夠偷聽到什麼消息呢?
沐可昕貓著腰,從後門潛入墓園,躲在了不遠(yuǎn)處的一棵樹後。
王警官坐在朱警官的墓前,點燃了一根菸,給他放在石碑上,自己也點了一根菸抽著。
“小朱啊,我來看你了?!?
沐可昕躲在樹後聽著,忽然想到,朱警官該不會已經(jīng)沒有家人了吧?那可就白忙活了。
“當(dāng)年我就跟你說,背後的大boss你惹不起,你非要去管閒事兒,現(xiàn)在好了吧,你正當(dāng)壯年卻……卻落得如此下場,你說你可惜不可惜?”
沐可昕眼前一亮,背後的大boss?連警察都惹不起的是什麼人啊,大警察?不可能吧……
她心跳加快起來,捏緊了拳頭,靠在樹幹上,快說快說,有什麼趕緊的倒出來?。∷廊耸遣粫鲑u秘密的,電視劇裡不都是這樣演的嗎?有什麼秘密心聲的,全都告訴死人沒關(guān)係……
王警官不負(fù)
所望的繼續(xù)往下說:“當(dāng)初沐處長那個案子啊,你以爲(wèi)就你一個人知道有問題麼?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就只有你,傻了吧唧的非要去當(dāng)出頭鳥,知不知道有句話,槍打出頭鳥啊!”
沐可昕聽到這裡,情緒有點難以控制了。
果然,她的猜測沒有錯,當(dāng)年父親的事情真的是有蹊蹺的,他是被冤枉的,起碼王警官的話證實了這一點。
沐可昕一邊欣慰一邊難過。
欣慰的是,父親真的沒有問題,真的沒有幹違法亂紀(jì)的事兒,並非是她出於親情站在父親這邊的臆想。
難過的是,就算知道父親是被冤枉的,可她還是無從下手替父親平反。
現(xiàn)在看來,即便是知道了背後的大boss是誰,恐怕她也鬥不過那個boss,連警察都忌憚的人,如果她沒有力量,不夠強大,能做什麼?
沐可昕一拳頭就要打在樹幹上,卻在最後關(guān)頭忍住了,她怕弄出聲音來驚動了王警官,好歹人家是警察,警惕性不可小覷。
她咬著自己的嘴脣,強忍著胸腔裡複雜的情緒涌動,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聽王警官說下去。
“小朱,你放心,我跟你是好哥們,縱然我?guī)筒簧夏銈兗姨嗟拿?,能幫的一定幫,你的母親就是我母親,錢我出不了多少……呵呵你知道我工資不高的,我出人可以?。∫葬嵛揖褪悄愀?,我就是咱孃的兒子,你放心去吧……”
一根菸燃盡,王警官始終都在絮絮叨叨一些家長裡短,對沐可昕來說,這些東西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除了她確認(rèn)了父親確實是清白的,以及背後的大boss不好惹之外,今天一點收穫都沒有。
王警官抽完了一根菸,站起來道:“兄弟,本來哥哥該陪你喝兩杯的,可是哥哥還要上班,執(zhí)勤期間不準(zhǔn)喝酒,等改日,哥哥休息了,再來跟你開懷暢飲!”
他說的真摯,眼圈都紅了,那骨子裡流露出來的兄弟情義不是假裝的,沐可昕躲在樹後看著眼圈也有點發(fā)紅,拼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纔沒有發(fā)出聲音。
王警官走了,沐可昕才從樹後面出來。
她被這些人之間鐵一般的情誼所感動,也對朱警官懷有一股敬畏之心。
當(dāng)初爲(wèi)她父親出頭的,只有這一個素不相識非親非故的朱警官,甚至爲(wèi)了父親的事情,朱警官還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沐可昕站在朱警官的墓前,第一次看到了朱警官的長相,一張很年輕的臉龐,透著青春飛揚的帥氣。
正如同王警官所說,他這個年紀(jì),血氣方剛的時候,正應(yīng)該大展拳腳,可他卻只能躺在這冷冰冰的石碑之下,長眠於此。
沐可昕慢慢的坐下來,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墓碑上已經(jīng)燃燒到盡頭的菸蒂,伸手將菸灰都掃乾淨(jìng)。
“朱警官,雖然我從未見過你,但還是要說一聲謝謝,替我的爸爸說一聲,也替我自己說一聲,來遲了的道謝,謝謝你?!?
她鞠了一躬。
“真的是很對不起,在你長眠於此的時候,還要來打擾你的安寧,朱警官,相信我父親的事情能
夠沉冤得雪,也是您一直以來的心願吧!畢竟?fàn)?wèi)了這件事情,您才丟掉了寶貴的生命?!?
她說著,忽然扯開脣角,明明是想要笑一笑的,卻忍不住滾落了幾滴淚珠出來。
“你我之間素未謀面,生命中卻有著這樣的交集,人生的緣分,還真是奇怪呢!”
墓碑上,朱警官那張年輕帥氣的臉,永遠(yuǎn)定格在了那一瞬間,他還帶著微笑,好像從未在這世間留下過遺憾。
沐可昕的父親也在這個墓園,只是她第一次知道朱警官的墓碑也在這裡。
她心底有點奇妙的感覺,生前沒有延續(xù)的緣分,都在死後繼續(xù)了。
沐可昕順道走到父親的墓碑前,看著父親的遺照,憋了許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來。
“爸,我來看您了,女兒不孝,都已經(jīng)這麼大了,還不讓您放心,不過我保證,我一定會把哪件事情調(diào)查清楚,不管前途多艱險,我都要努力做下去。”
她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沒有祭品,也不能跟王警官那樣,給父親的墓碑前點一根菸倒一杯酒,只能呆呆的坐在這裡,說了好半天的話,好像父親從未離開一樣,最後說的嗓子都幹了,沐可昕還是不捨得離開。
“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爸,下一次見到你,大概就是帶著你的清白來了,你要相信我,願爸爸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女兒,順利的解決所有困難,還給爸爸一個清白?!?
她深深的對著墓碑鞠了一躬,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開。
小李的做事效率果然是很快的,沐可昕加班加點的蹲王警官的點,發(fā)現(xiàn)王警官確實是個很守規(guī)矩的警察,每天除了正常巡邏就是下班回家,完全不做別的。
沐可昕只是冷笑,在這樣的中規(guī)中矩之下,不也埋藏著別人看不到的黑暗麼?他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不正常,卻也沒有像朱警官那樣挺身而出,而是默默的看著。
不過沐可昕倒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責(zé)怪人家,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畢竟。
“可昕姐,這是你要的東西?!毙±顚⑺B夜趕製出來的微型竊聽器交給沐可昕。
沐可昕換了房間試試效果,果然是出自小李的手筆,音效聽起來異常清晰。
“可以啊小子,本事見長了,我記得你以前趕工出來的東西雜音不小啊!”
小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哪裡啊,可昕姐要的東西,我當(dāng)然要仔細(xì)上心。”
他頓了頓:“不過,可昕姐,你要監(jiān)聽誰?”
“一個警察。”
小李嚇得從沙發(fā)上掉下去:“可昕姐,你不要命了!你監(jiān)聽警察?”
“我只是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罷了,偏偏他手裡有,我明白要過,他不給,我只能用特殊手段?!?
小李還是嚇得臉色發(fā)白,沐可昕看著他,恨鐵不成鋼:“虧你在偵探社混了這麼久,跟著我辦過不少大案子,你怎麼還這麼膽小,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
“可是……”
“沒有可是,事情不會敗露的,我親自動手,連累不到你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