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孫二孃還是有些本事的,就是有本事的人,所以纔會不甘心依靠男人活著。
明明她自己可以憑自己活得更好,偏偏不管她多出彩,多努力,她都要被冠上夫姓,一輩子都成爲(wèi)男人的附屬。
“二孃,不知你家人?”眼見孫二孃三兩下的說動了村裡上到四十,下到十三四歲的娘子都衆(zhòng)志城城地加入村裡的女兵,爲(wèi)保衛(wèi)村裡的安全出力,楚昭覺得有趣,這才問起孫二孃家裡的情況。
“不瞞小娘子,我之前嫁了一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老孃辛辛苦苦地養(yǎng)著他,就想生個兒子好了,沒想到他竟勾上了大戶人家的小姐,跟人跑了。自那以後我也絕了嫁人的心。”果然,每一個憤起的女人後面都有一個壞男人。
楚昭沒忘記一點(diǎn),“沒孩子嗎?”
“沒有沒有,我們成親五年了,一直都沒懷上,有人說是因爲(wèi)我懷不上,所以那男人才跑了的。呸,也不想想是不是那男人沒種,就怪老孃?!睂O二孃豪放得叫楚昭額頭直冒冷汗,一旁有人咳嗽地提醒了一聲,孫二孃後知後覺地道:“小娘子莫怪,我,我這口沒遮攔的,倒是忘了小娘子還沒出嫁呢?!?
楚昭揮手錶示不礙事,實(shí)在是,對於孫二孃啊,真是致以十二分的敬意啊!想想多少女人被無子給逼死的,就孫二孃敢疑心是男人的問題,真是越看,越覺得穿來的。
雖然感覺像,楚昭還是沉得住氣的。“我看你頗識字,讀過書?”
“讀過讀過,那男人剛?cè)⒘宋夷菚?,鬧著紅袖添香的,我就跟著他學(xué)了些字,書會讀一些,太深奧的不行。不過這讀書就是爲(wèi)了做人,人做得好,讀沒讀過書反倒是其次?!睂O二孃一通發(fā)表,楚昭讚道:“二孃此言說得甚是?!?
“小娘子和刺使自來了冀州之後,我們冀州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來,大傢伙都盼著刺使和小娘子能長命百歲,護(hù)著我們冀州上下百世千世。”
“百世還罷,千世那我們就成了妖精了。”
“像你和刺使這樣好的妖精,再來多點(diǎn)都是好的!”孫二孃話接得極順,楚昭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妙人啊,極妙極妙的人。
“我以前啊,看著男人坐著牛馬,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走在路上的時候就在想,爲(wèi)什麼男人可以當(dāng)官,我們女人就不行呢?小時候因爲(wèi)這些問題我還給我爹打了不少,說什麼男主外,女主內(nèi),這是天定的。我就想不明白了,天定的難道就不能改了嗎?像小娘子這麼能幹的人,刺使大人不在冀州,小娘子將冀州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們冀州百姓哪個提起小娘子來不是豎起大拇指的。要我說啊,男人就是想把我們女人壓得死死的,一輩子都不讓我們擡起頭來,這才說什麼男主外女主內(nèi)是天定的話來。要是給我們女人機(jī)會啊,我們也不見得會做得比男人差??!”孫二孃噼裡啪啦的說著,看樣子這些話實(shí)在是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肯聽的,還不會罵她的,這不一股腦的都倒出來了。
楚昭眼睛發(fā)亮啊,她這是撿到寶了,好懷疑孫二孃也是穿過來的啊!女人當(dāng)起官來,那真是絲毫不比男人差啊,二十一世紀(jì)裡的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是不是把小娘子給嚇著的?”後知後覺回頭看楚昭一眼,楚昭一臉的驚歎,孫二孃忐忑地追問。
“沒事。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楚昭試探地問?
孫二孃道:“對啊,小時候我還常問村裡的老人,被教訓(xùn)乖了後來纔不問的。只是這心裡頭的想法啊,藏不住,這不一見小娘子,實(shí)在忍不住。”
“你想的是不差的,女人啊,若是有了機(jī)會,也是能頂半天的。像你們,男人在外面打仗,你們不是都把家裡照顧得好好的。只是,自古男人多薄倖,女人做得再多再好,在男人看來都顯得理所當(dāng)然的,能記恩記情的,沒有幾個?!背颜f來,孫二孃眼睛更亮了,“小娘子也這麼看啊?”
“咳咳咳!”某位縣令努力地提醒自己的存在感,楚昭轉(zhuǎn)過頭道:“若是覺得我說得不對,駱縣令只管提?!?
被點(diǎn)名的縣令嘴角抽搐地看著楚昭,“如小娘子般的人物極少極少,若是世間的娘子都如小娘子一般,自是無人看輕娘子的?!?
楚昭翻了個白眼,“我倒是覺得比我更聰明更通透的娘子多了去。只是規(guī)矩森嚴(yán),不敢輕犯罷了。好,既然有孫二孃一個,必有第二個,第三個孫二孃,我得拿個章程?!?
拿個什麼章程啊,駱縣令好想問個清楚啊,最終,沒敢問。
被孫二孃刺激了一回的楚昭,回想冀州上下的問題,結(jié)合女性的問題,當(dāng)即有了章程。摩拳擦掌地等著巡視完了回去寫個詳細(xì)的報告。
總算在楚毅之與徐狗子僵持不下半個月後,楚昭回到了刺使府。
“小娘子,郎君有信來?!背褎偦氐?,楚毅之的信也隨之而來了,信中的內(nèi)容大致問了楚昭境內(nèi)可太平,百姓秋收的情況如何?
這些都必須是好的,最末提到徐狗子比起多年前來更厲害了,當(dāng)初他們能奪下雍州實(shí)在是運(yùn)氣好,眼下的梁州卻叫徐狗子訓(xùn)得十分嚴(yán)密,自奪下五城之後,徐狗子調(diào)回了豫州的兵馬來戰(zhàn),近半個月的僵持,兩方死傷不少,打得不相上下,他心裡急??!
徐狗子啊,多年前的碰面,如今的對戰(zhàn),一個土鱉竟然跟楚毅之打成了平手,真是厲害!
感嘆之餘,沒忘著急的是她哥,楚昭一回去就往議事廳鑽,仔細(xì)研究地圖。
楚毅之的位置,徐狗子的位置,還有柴太尉的位置。說起來,柴太尉一邊和徐狗子達(dá)成協(xié)議,一邊又讓柴景卯足了勁地追她,這是打算兩邊攏,哪天哪邊不行了就扔?
一甩腦袋,應(yīng)該,柴太尉不會那麼沒品吧??墒?,在京城他就坑了她一把,可見柴太尉雖然是世家出身,這不要臉起來,早已達(dá)到了非同一般的境界。
既然強(qiáng)攻梁州不行,借柴太尉跟徐狗子的關(guān)係,是不是可以做到一些他們做不到的事呢?
“小娘子,小娘子不好了,徐州,徐州打起來了?!奔奔钡穆曇魝魅攵?,將楚昭所有的思緒都打斷了,楚昭站了起來道:“急什麼,有什麼話慢慢說?!?
手下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經(jīng)事了?楚昭想著還是讓人去開門,沒想到剛開門一支箭竟然朝著楚昭射過來。靠,楚昭感覺到箭風(fēng)已經(jīng)立刻閃開了,箭一下子射在了一邊的柱子上。
“捉刺客!”有人叫喊,楚昭已經(jīng)抽過劍直接入門口的那刺客衝去,刺客原是要往屋裡跑,迎上了楚昭的劍嚇得一激靈,楚昭的劍已經(jīng)刺入他的身體,速度之快,刺客完全沒有料到。
血濺了一地,楚昭抽出了劍,目光掠過外面的的侍衛(wèi),“小娘子!”
齊刷刷趕來的人立刻朝著楚昭跪下,楚昭的目光很冷,“能讓刺客來到了議事堂,看來我不在府上的日子,你們很鬆懈??!”
“屬下不敢!”跪下的部曲一個個都不敢動。楚昭不發(fā)火就讓人害怕了,更不要說她現(xiàn)在一臉寒霜的模樣。
“暗一,暗二,暗三!”楚昭叫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如同鬼魅一般屋裡出現(xiàn)了三個人,偷偷擡眼看了一下,一片倒抽,楚昭道:“動用你們的手段,把事情給我查清楚了,府裡由上到下,但凡有嫌疑的,一個不留?!?
這樣四個字,即將引得一片血雨腥風(fēng)。三人應(yīng)了一聲,楚昭一看外頭還跪著不動的人,“怎麼,還要我告訴你們該做什麼?”
“屬下告退!”如果還要楚昭發(fā)話他們才知道該做什麼,他們都不用混了,趕緊的走。
姜參、韋尚任、章玉成、鄭通等人聽說楚昭遇刺急急地趕來,楚昭坐在議書堂前,有那僕人正在擦著血跡,見到諸人都連忙行禮。
“諸位請坐!”楚昭讓他們坐下。姜參喘著氣兒,“小娘子無恙?!?
“假傳徐州亂起而欲入議事堂射殺我,得幸多年的功夫沒白練,無事?!背颜f得風(fēng)輕雲(yún)淡,一羣人卻能想到其中的兇險。
“我已經(jīng)讓阿兄小心了,不管是誰,既然能派人來刺殺我,也能刺殺我阿兄?!背言俅螌⒁呀?jīng)吩咐人去辦的事告知他們,算是讓他們放心。
見楚昭遇事不變生亂,反而一應(yīng)事情皆安排得井井有條,總是讓人分外的放心的。
“派人刺殺小娘子的人,必要查清楚。而且既然人能混入府裡來,必然不會只有一人,理當(dāng)徹查府中上下,亦安夫人們的心。”韋尚任說到自己拿手的地方,一樣樣地提議。
“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府中的事還罷了,我只怕外頭有此心的人更多。是以煩請韋先生將冀州上下肅查一番,我不願意辛苦得來的一切,叫那小人奪了去?!背褜f尚任十分信任,韋尚任道:“小娘子放心,我必肅查清楚?!?
“我給幾位先生挑了些得力的人,爲(wèi)了諸位先生的安全起見,還請諸位先生勿怪我多心?!睉?yīng)著楚昭的話落,門外站了十幾個部曲,俱是一身黑衣,若不是楚昭提醒,他們出現(xiàn)根本沒人注意得到。
韋尚任也不是沒見識的人,世家之中,誰家沒有暗中的人手,但是楚昭給的這些,怎麼說呢,至少韋尚任自問自家的人不能比。
“多謝小娘子?!痹诒淮虤⒅N,想到了楚毅之,還能爲(wèi)他們作安排,可見楚昭是把他們這些人的小命放在心上的。
如此,哪怕爲(wèi)楚家賣命啊,死亦無悔。
“還請小娘子多保重?!币姵言摪才诺亩及才藕昧?,姜參還是再叮囑了一聲,楚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並無他事,先生們請回去吧。”
“送先生們回去?!背厌嵋痪涫欠愿啦壳鷤兊模壳鷳?yīng)了一聲,姜參等人都站了起來,紛紛離開,各自帶了兩個黑衣沒存感的部曲回去,貼身保護(hù)。
“夫人,娘子和大娘那裡都去了人,只是平日裡夫人管得嚴(yán),沒出什麼事,人都拿下了?!背堰@邊留著安撫外頭的官吏,早派了人去內(nèi)院問清內(nèi)院的情況。
原只是怕個萬一而已,沒想到竟然連楚宸都不放過,楚昭氣得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案幾。
“查,給我查出來究竟是誰做的?!睂λ统阒畡邮忠簿土T了,鍾氏,媚娘,還有楚宸那麼小的孩子,竟然也能下手,可見是要滅他們?nèi)野?!那麼楚毅之那裡,楚毅之那裡會不會有什麼事?
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正是下手的好時機(jī)。
“小娘子,夫人讓你去一趟?!卑⒓婷嫔珌K不好地走來請楚昭,楚昭深吸了一口氣,“阿孃和阿嫂有沒有嚇到?”
“夫人無事,倒是娘子當(dāng)時爲(wèi)了護(hù)住大娘被驚了一下。只是拿下的刺客皆是咬舌自盡了,夫人說,這是世家的死士。”阿兼將內(nèi)院的情況一一跟楚昭說起。
楚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人沒事就好了,死了就死了。死人也不是不會說話的。
“還有郎君那邊,既然人家派了死士來我們家,郎君在戰(zhàn)場之上,只怕更危險?!卑⒓嬉彩菓n心得很吶!
楚昭道:“我已經(jīng)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梁州去,希望還來得及。”
楚毅之不僅有兵馬護(hù)著,就是暗衛(wèi)楚昭也讓他帶上了,應(yīng)該,不會出什麼事的吧。可是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楚昭也擔(dān)心吶。
她再擔(dān)心,也必須要穩(wěn)住後面一羣人的心,如鍾氏,媚娘。媚娘已經(jīng)受了驚嚇,再叫她想楚毅之的事,豈不是要把她給愁死。
“那就好,我們家郎君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卑⒓嬉粋€勁兒地默仿禱告,楚昭又何嘗不在心裡企盼著。
楚毅之啊,那是他們家的頂樑柱,楚昭都不敢想,要是楚毅之不在了,楚家會變成什麼樣。
深吸一口氣,楚昭將這個可能堅定地甩去,楚毅之一能會平平安安,平安安地回來的。他們撐過了那麼多的大風(fēng)大浪,眼看就要守得雲(yún)開見月明瞭,楚毅之不會有事的。
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楚昭恨不得飛到梁州去,確定楚毅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