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葉宿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軌跡已經被限定好,而他要做的就是順著這個軌跡走下去。
一切都不需要自己發愁,自己也不用考慮以後,可爲什麼這心裡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爽呢?
葉問天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心思再聽了,偶爾聽到的,葉宿也明白,葉問天是在解釋自己這個所謂的神體的原理,它是如何盛納神力的等等這些。
總而言之,說了那麼多,其實就是爲了讓自己放心,讓自己乖乖地當一個神的容器,如此,而已。
葉宿突然感覺有點沮喪了,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心情不是太好。
葉問天可能也是看出來了,他停止了講述,盯著葉宿,似乎是要把他看透,看得明明白白。
“是不是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覺得自己的人生被利用了?”葉問天就好像是有著窺視內心想法的能力一樣,說得葉宿的身體都跟著繃緊了。
“在大義面前,我這個小小的人有的小小的訴求又有什麼關係呢,微不足道罷了。”葉宿沒有選擇僞裝,可能是沒有必要,或者是疲於僞裝地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知道,現在的你,還是太小了……”葉問天似乎心裡也有著感慨,他這個時候才記起來,眼前的葉宿,似乎也就十六七歲罷了,而且還是待在人族這個溫室當中的花,對於這個世界哪有什麼清楚的認識和廣闊的視野。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很多次都要崩潰,很多次都要強打起精神來,可是即便我的承受力特別強大,我也是有著極限的。”葉宿慢慢地說著,說著自己的心裡話,說著最近的苦楚和難過,聲音都顯得低落。
“嗯,我知道。”葉問天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再說,而是靜靜地,選擇當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宏偉大願誰都會有,成神統領世界的夢我也做過,可是衝動過後,就是對現實清楚的認識,站得越高就會慢慢成爲別人口中那個天塌了頂天的高個子,有著能力的同時帶來的還是責任。
責任太大了,我覺得壓得人都有些窒息了,所以我很想去逃避,去逃避這種責任,這種被選中的命運,但這個世界不是自己說的算的,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都得走。”
葉宿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慷慨激昂,沒有聲嘶力竭,而是像一個講故事的人一樣,輕輕地講述著這些,好像與自己毫不相關。
葉問天的表情動了動,忽然對現在這個僅剩的留在自己身邊的孩子有了一絲絲的憐憫,回到了滅族,他還沒有享受到地位給他帶來的尊崇,親人給他的問候,就需要去接受一個現實,一個無法逃避的現實,這的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說到底,現在的葉宿,也是他當初的選擇所造就的,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決定了一些事情,聽起來似乎是爲了這個世界,但往往不過是爲了大多數犧牲少部分罷了。
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殘酷到你原本不願意去認同,可到最後卻成爲了它的幫兇。
“成神,這件事情聽起來很有誘惑力,可背後不可能不隱藏著風險。這一點我明白,我也懂,所以我也不會怪你,只不過……”
葉宿停了停,張開的嘴巴又合上了,眼睛朝著下面搖擺著,又啓了口:“只是……總歸心裡有點難過吧……”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無私奉獻的人,我其實是很自私的,你讓我成神,讓我去爲了這個世界,爲了這麼多的人,去和一個傳說中的極爲恐怖的傢伙做對抗,這並非是我本意。”葉宿又擡起了頭,身體在椅子上晃了晃,緩緩地說著。
“嗯。”葉問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迴應了一聲。
“我不喜歡說謊,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成神,我也沒有那麼大的動力去救世,我的想法很平凡,不過就是去尋找我的身世,去解開我身上的謎團,然後……然後……”
葉宿再也說不出來了,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尋找到了自己的身世,那之後自己又將何去何從?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能他覺得尋找身世這件事情可能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有可能是一輩子,所以他沒有去想,找到自己的身世之後,又要去做什麼。
“葉宿。”葉問天忽然出了聲,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葉宿轉過頭看向了他。
感受著葉宿那莫得感情的眼神,葉問天暗暗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從明天開始,你和我去幾個地方吧,我帶你見幾個人。”
“見幾個人?”葉宿眉頭皺了一下,又舒鬆開,他看著葉問天,捕捉著葉問天眼神中的細節,詢問道:“是你說的那個組織裡的人嗎?”
“有些是,有些不是。”葉問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出了答案。
“很重要嗎?”葉宿此時並不想去見什麼人,他反而想一個人好好待著,只有自己一個人,不需要見任何的人,所以他的心裡是有著排斥的。
“嗯,對我來說,可能無足輕重,但對你來講,卻是你必須要見的。”葉問天的態度少見地堅決起來了,這讓葉宿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好吧……”葉宿點了一下頭。
……
背後的門重重地關上,葉宿的前後都簇著士兵,跟著他們的腳步,葉宿慢慢地朝著自己的居所行進。
擡頭望了望天空,和在人族看到的也沒什麼不一樣,只不過葉宿總覺得心裡有一些陌生與疏遠。
滅族還未待多長的時間,就又要走了,也不知道下一站會去哪裡,對於要去的地方心裡也沒什麼很大的好奇與渴知,只不過走到哪裡算哪裡罷了。
真不喜歡這種被安排的感覺啊,葉宿在心裡默默地念著,發著沒用的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