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用得著這樣客氣的說感謝嗎？”須臾，韓兮歪著腦袋，看著舒茜，倏地也笑了。
兩張同樣出色的面孔，在一片溫和的月光下，同樣洋溢著微微的笑意。
但周圍那略帶緊繃的氣氛，卻讓兩個人都無比清楚的，他們，大概都是回不去了。
醫院裡濃厚的感激和憐憫之後，再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所有的，都不再是當初的樣子了。
就算舒茜有心想要留住這個朋友，但遇到這樣的事，她不能這麼自私！
韓兮站立了一會兒，空氣裡的香菸的味道早已經散掉了，似乎因爲夜色慢慢變深，高檔小區的樹蔭裡，人也越來越少，好半天也看不見一輛車子，更別說一個行人。
“舒茜。”
韓兮猶豫了一下，淺藍色的眸光在路燈下顯得更爲淺淡了不少，他看著她，眼神純粹，心底卻是說不出口的複雜，“那個……”
舒茜看著他，彷彿要失去一個人最後的時光，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的看著韓兮。
曾幾何時，他們還是兩個根本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她膽子大，總能保護眼前這個老師受欺負的小胖子。
一轉眼，鏡頭突然之間就拉昇了好多年。
他們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了，再回不去，就算緬懷，連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
眼底，突然就沁出了淡淡的淚光，“嗯，還有事情的話，就先走吧。”
“我……”韓兮愣怔了一下，很快又吸了口氣，恢復了常態，對著舒茜笑瞇瞇的道：“這段時間我還有點其他事情，可能暫時都不能來看你了，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打我電話。”
也許是韓兮的笑太純粹乾淨，舒茜頓了頓，也狠狠一點頭。
“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一身休閒裝，可之前的那股子朝氣，卻好像憑空從韓兮身上消失了一樣。
舒茜看著他打開車門進了駕駛座，心跳加快了兩下，倏地又往車子的方向走了兩步，“韓兮！”
安全帶拉了一半的手突然凝滯，默了默，駕駛座裡的男人回頭，安靜的凝向舒茜。
能說點什麼呢？
舒茜艱難的嚥下了一口唾沫，“沒什麼，好好照顧自己。”
“你也是。”
……
韓兮走了。
甚至舒茜都沒有問他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但她清楚地知道，要走的人，始終都是要走的，自從他們之間開始有了變化的那一天開始，這一天，就註定了總會來到。
原本雖然跟韓兮的聯繫也不算緊密，但他這麼一走，就算莫韶安上班的時間稍微多起來，但每天下班時間還是準時回家陪在了她身邊，但又似乎，總讓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被韓兮給一起帶走了。
秦薇中途也有打過一次電話過來，江明宇去e市出差，她得跟著去。
“你不用擔心我，該去什麼地方就去吧。”舒茜在電話裡，言語裡滿滿都是輕鬆和隨意。
電話掛斷，那種韓兮離開的空茫感，似乎又更重了。
……
時間空茫而毫無目的的時候，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日子卻過得比舒茜原本的想象要快了許多。
不知不覺，距離那天看電影就足足過去了五天。
莫韶安早餐後被一通電話急急忙忙的叫走了，午餐是舒茜一個人用的，剛剛吃過沒有一小會兒，鄭雯月的電話就過來了。
“是嗎？”
在電話裡聽到舒拓被釋放的消息，舒茜很快想起來那天晚上莫韶安斬釘截鐵的口氣，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嘴角也只稍微彎了彎，“下次不會再遇到這樣的好事了，你讓哥，好自爲之。”
“你這叫做什麼話？”
默了默，鄭雯月微微尖銳的嗓音才從手機裡傳出來，“舒茜，要不是你哥讓我打這通電話，我還真就不打了，你看看你，這麼長時間，你關心過家裡的事情嗎？”
舒茜抿脣，中午吃得有些飽，導致坐下來都會有點難受，她只得在落地窗前慢慢轉悠：“媽，如果沒其他……”
“你要掛我電話是不是？”
舒茜微怔，就聽見鄭雯月怒火開始蔓延的口吻：“舒茜，不是我說你，他好歹也是你的親哥哥，莫韶安一個外人都能幫幫他出來，你這個做妹妹的，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了，你除了只顧著自己以外，你還會點什麼？”
她除了只顧著自己，自私？
舒茜的身子明顯的僵了僵，臉頰也微微泛紅，“我現在很忙。”
“你忙什麼？”油鹽不進，甚至連以往想要發出火來而只能憋著的怒氣都沒讓鄭雯月感受到，上了年紀的女人在電話裡深吸了口涼氣，冷冷的道：“你哥這事吧，雖然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莫韶安幫的忙，但現在既然沒事了，晚上你帶著莫韶安回來，就算你現在去求他，也一定要帶他回來！”
舒茜嘴脣微微開啓，眼底的訝異已經不少：“帶莫韶安回來？”
如果她沒有記錯，舒拓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要離婚趕緊離吧，這個時候又惦記著讓她帶莫韶安回去了？
電話對面的鄭雯月似乎也猜到了舒茜這時候在想什麼，語氣雖然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但一句完整的話還是能夠輕易出口。
“舒茜，我不知道你這死丫頭一天到底在想什麼，但整個b市，誰還能跟莫家那麼出手大方？你離開莫韶安，就是個離過婚的女人了，還想找什麼有錢人？只要是個男人，人家肯要你已經不錯了，咱們舒家這麼多年收養你，培養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我晚上沒空！”
“什麼有空沒空？”舒茜不夾雜絲毫情感的冷漠立刻惹惱了鄭雯月，電話裡的聲音分貝高得幾乎刺痛了舒茜的耳膜，“舒茜，我今晚就明確的跟你說了，以前你不帶莫韶安回來，但今天晚上，你要真不帶回來，我跟你爸，我們去老宅子請你們！”
舒茜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媽！”
“你要是不把人給我帶回來，就別認我這個媽！”
她是一直在認他們，可他們，曾幾何時，認過她是他們的女兒？
平穩了沒兩天的心情，在鄭雯月那邊飛快掛斷了電話之後，瞬間沉入了谷底。
如果，讓鄭雯月夫妻找去了老宅子。
如果，讓莫夫人和老爺子知道這其中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