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欠債還錢
傍晚時分,趙家村兒裡頭凡是姓趙的都被召集到了趙氏祠堂外,對此,大家夥兒一點都不意外,趙立夏居然想從老趙家的脫離出去,這不是要反了天去！也難怪趙老爺子氣得追著他們打,這麼大不孝的人打死都算輕的了！
至於那些旁姓，則就老老實實呆在屋裡頭，畢竟這是趙氏的“家務(wù)事”，有外姓人在場那就是“家醜外揚”,楊嬸兒一家子也算是外來戶，不能去祠堂一看究竟,心裡又不踏實，只得去找方怡,看能不能問出點兒什麼，怎麼好端端的鬧出這事兒來呢！趙立夏這孩子也不像是個忍不住事兒的呀！
等趕到趙氏祠堂，所有人都是一愣，預(yù)料中的趙立夏跪在祠堂裡等著受審的情景並沒有出現(xiàn)，老族長連同族裡的幾位老人照例是坐著的，每個人都端著臉，看不出喜怒，白城山依舊是站在里正的身旁，再旁邊就是趙立夏和他的一衆(zhòng)弟妹，看他們的表情，除了嚴(yán)肅了些，也沒別的了，反倒是老趙家的一家子人滿臉菜色，這是什麼情況？
饒是心裡納悶極了，卻也沒人敢在這種地方喧鬧，站在最前面的依舊是各家的男人們，其他婦孺則是圍在後頭，壓低了聲音議論著，這事兒來的太突然，她們還沒來得及八卦呢，就被族長給召集到這裡來了。“
等到人都到齊，里正把事情經(jīng)過簡要地說了一遍，就是趙老爺子當(dāng)年把趙家老大半賣半送給了獵戶當(dāng)兒子，還立了字據(jù)，如今白家來了人，要找趙老爺子兌現(xiàn)了。言語間不帶任何感□彩，就只是在陳述事實，至於聽得人是怎麼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這會兒，大家夥兒才知道白城山居然是那個老獵戶的侄子，難怪對趙立夏他們一家子這麼好！嘖嘖，這城裡人啊，就是精明！先一味的對他們好，又是帶去城裡幹活兒又是借錢的，現(xiàn)在終於露出尾巴了，就是爲(wèi)了想要讓他們過繼過去，這一過繼，趙立夏一大家子人連同那家產(chǎn)也都帶去了吧！這可是一筆不小的家產(chǎn)啊！
里正說完之後，又問了一遍雙方，白城山手裡拿著的是那字據(jù)，白紙黑字，無需多言，趙老爺子黑著臉，半晌才恨恨地點了下頭。眼見兩邊兒都承認(rèn)了這事兒，里正也沒再多說，轉(zhuǎn)身看向族長，見族長點了頭，這才繼續(xù)道：“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你們把家譜給我。”
正捧著家譜的趙家老二聽到這話，頓時縮了縮身子，擡手輕輕碰了碰趙老爺子，趙老爺子回過神，猛地道：“等等，這事兒不能就這麼辦了！”
里正眉頭一皺，這老趙家的又想鬧騰什麼事兒？
族長倒是不動聲色，咳嗽了幾聲，才道：“說。”
對上族長，趙老爺子還是有些懼怕的，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地出聲：“當(dāng)年的事我認(rèn)了，他要過繼那就過繼，可是在過繼之前，咱們要說個清楚明白，他家的地，他家的房子，可都是我們老趙家的東西，他是要去繼承白家的香火，給白家的祖宗磕頭，我們老趙家的東西可得留下！”
這話一出，趙立夏幾個人的臉色頓時一白，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心心念唸的依然是那些家產(chǎn)嗎？
趙老爺子看都沒看趙立夏他們一看，只盯著族長，趙立夏過不過繼他不在意，但是這老趙家的家產(chǎn)是絕對不能憑白地給了外人！
祠堂一片寂靜，最先開口的是族長：“過繼只過人，房子和田地要留下。”
趙立夏身子微微一晃，怎麼會這樣！那明明是他爹掙來的產(chǎn)業(yè)，憑什麼就要留給老趙家的！他身後的趙立秋也緊緊咬著牙，後面的趙立冬和趙立年就忍不住了，已經(jīng)哭出聲了，連帶著趙苗苗也哭起來，他們的家要被搶走了嗎？
白城山早就料到不會那麼輕輕鬆鬆就能讓趙立夏從老趙家的脫離出來，此刻對上族長老謀深算的目光，微微一笑：“趙老爺子說的對，過繼之前，當(dāng)然要凡事都說清楚，算清楚的好。按理說，立夏他們也算是我的侄子，只不過，親兄弟都是要明算賬的，我這裡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老趙家的一羣人還沉靜在族長那句話的喜悅當(dāng)中，房子和田地要留下！那棟青磚大瓦房和那八十畝的良田可就都要歸他們了！終於給他們盼到這一天了！猶自興奮的他們無視了白城山的話，心裡只盼著能早點兒過繼了去，好讓他們早點兒搬進(jìn)那青磚大瓦房！
趙老爺子也露出一絲喜色，爽快道：“當(dāng)然是要算清楚了！”
“有趙老爺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白城山笑了笑，又從懷裡取出一張紙來：“這是立夏之前跟我借的一百二十兩的字據(jù)，這些債是立夏作爲(wèi)我故友兒子的身份來借的，自然要在過繼之前還清了。不然回頭他進(jìn)了我們白家，我可就張不了這個口了。”
“什麼！”趙家老三一個沒忍住，失聲叫了一句：“之前不是才八十兩嗎？怎麼現(xiàn)在變成一百二十兩了！”
趙老爺子踢了趙家老三一腳，連忙補道：“你就算進(jìn)了你們白家，不也是可以給你幹活兒還債的嗎？爲(wèi)什麼要用我老趙家的產(chǎn)業(yè)來還債！”
白城山道：“趙老爺子，你可當(dāng)真是狠心啊，立夏現(xiàn)在還是你的長孫呢！你就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兒，就這麼把他往火坑裡推？我當(dāng)初借他銀兩，是看在他一片孝心，再說又有這麼多的田地，遲早能還上，若是真讓他幹活兒還債，豈不是要活活累死他？”
趙老爺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想要反罵回去，可想到族長還在這兒，若是他應(yīng)了聲，豈不就坐實了白城山說他心狠的話來？可這要是不應(yīng)，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老趙家的產(chǎn)業(yè)歸了那白城山？
這時候，趙家老二突然出聲道：“誰知道這事兒是不是你跟立夏合計的，故意弄出這麼個字據(jù)來，誠心想要把我們老趙家的產(chǎn)業(yè)都給騙了去！”
白城山頓時沉了臉，冷哼一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產(chǎn)業(yè)是趙大哥拼死拼活掙下來的，你們可是連一塊磚都沒給過，別一副這產(chǎn)業(yè)是你們的模樣！”
趙老爺子怒道：“我兒子的東西不就是我的！我告訴你，立夏年紀(jì)小不懂事，胳膊肘要往外拐我也沒辦法，但是你別以爲(wèi)騙了一屋子小的，就真當(dāng)我們老趙家的沒人了！我兒子的產(chǎn)業(yè)你一個子兒都別想碰！”
白城山掃了眼族裡坐著的幾個老人，眼見他們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悠閒模樣，心底冷哼，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這字據(jù)當(dāng)初立的時候就是以兩年爲(wèi)限，若是兩年到了沒還上錢，就要用田地房產(chǎn)抵債，你們?nèi)羰遣徽J(rèn)，我立刻就告到官府裡去！”
這一下子，趙老爺子不敢應(yīng)聲了，告到官府裡，那確實是白城山會做的事啊，更何況，他之前還幫城裡的捕快來給三妞兒提親了呢，那要真的去告了，那他們可就完了！
白城山輕蔑地看了老趙家他們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看向族長：“我敬您是族長，這裡的事兒還是要您做主。”
雖然口口聲聲是要族長做主，可這話裡頭的意思是個人都聽的出來，只要老趙家的不認(rèn)了這借條字據(jù)，恐怕他立刻就要告到衙門裡去了。
族長之所以不出聲，倒也並不是有多偏袒老趙家的，在他看來，趙立夏做到這一步，多少也是被逼無奈的，趙老爺子一碗水端不平，老趙家整個兒就是一本爛帳。他任由老趙家的胡扯蠻纏，爲(wèi)的也只是想要給趙立夏他們一個教訓(xùn)，這自立門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兒，要淨(jìng)身出戶才成！不然這先例一開，豈不是人人都想要脫離爹孃自立門戶了？可他到底是小瞧了白城山，這個人的背景太深，人脈太廣，實在是不好得罪。
到最後，族長只得妥協(xié)道：“欠債還錢。”
趙立夏頓時重重喘了口氣，短短時間，他的背心已經(jīng)全部都汗溼了，他在意的並不是那八十畝田地和一棟青磚大瓦房，他在意的是爹孃對他的交代，他們辛辛苦苦一輩子掙下來的產(chǎn)業(yè)，不能平白無故給了別人，還是一羣不值得的人！
白城山滿意地點頭：“除了我這裡的一百二十兩外，我的好友劉老弟那兒也有一張一百兩的借條字據(jù)，等明兒一起清算一下，需要我去城裡請兩個捕快過來做個見證嗎？”
族長沒吭聲，一直沉默的里正卻適時開了口：“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何必要勞煩外人，我給你們做個見證就是了。”
白城山笑著衝里正躬了躬身：“那就有勞里正大人了。”
自從白城山威脅要報官之後，老趙家的一羣人就不敢出聲了，眼睜睜看著族長點了頭，最後里正還同意要給他們做個見證，這，這不是要明搶了他們老趙家的產(chǎn)業(y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