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國人？’
李銳心念急轉，瞬間，他想通了這段時日妖獸偏要北上虞國的原因。
‘所以那個人是誰？’
他抓住瞭解決本次妖獸異動的關鍵。
那就是找出那個虞國人，交出平息妖主怒火。
妖獸不同於人類。
等級無比森嚴，妖主在妖獸心中的地位甚至比帝皇還要高，一句話，就能讓妖獸本能的行動。
是完全不怕死的那種。
要不是妖獸無法如人類軍隊一樣結陣，威力絕對比軍隊強悍一大截。
“李老哥？”
譚虎望著怔怔出神的李銳，呼喚著。
其他的士兵也都齊齊望向李銳。
他們不懂妖語，自然不知道李銳聽到了什麼。
李銳回過神，對著周圍的手下招呼著：“打掃戰場，繼續巡邏。”
一夜搜山。
等李銳一行人走上官道，天光已經大亮。
差不多半數人身上都扛著妖獸屍體，戰果累累。
這些可都是軍功。
而且妖獸本身也能入藥，可謂是渾身是寶。
關卡里的安寧衛士兵看到歸來的李銳一行人，羨慕的口水都要流出來，恨不得扛著妖獸屍體的人是自己。
“李大人，回來啦？”
聽到動靜的王將軍率先迎了出來。
看到李銳的戰績，暗暗佩服。
他守了十幾年的關，平日裡打交道的最多的其實不是人，而是妖獸，所以更明白妖獸有多難對付。
李銳纔去了一夜，就斬殺了這麼多妖獸，足見本事。
“王大人。”
李銳笑著，望了望，發現沒有姜臨仙的身影，問道：“怎麼沒看到姜大人？”
王將軍解釋：“姜大人說是出去看看，然後就出城了。”
這很符合姜臨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
雖說是軍隊的主官，但姜臨仙其實不怎麼帶兵，大多數時候都更喜歡獨自行動。
這就是強者的驕傲。
當然，主要是實力差距太大，普通士兵帶了也無用，還不如一個人行事來得方便。
以姜臨仙的實力，不用李銳擔心。
他吩咐完譚虎之後，跟王將軍聊了一會兒，就回到關卡準備好的房間。
城池約莫千丈見方，不算大。
能有一間一進的宅子已經算是奢侈。
最好的那兩間當然是留給王將軍自己還有姜臨仙，不過對李銳來說也已經足夠。
李銳盤膝坐於牀榻上。
閉目開始走氣。
昨夜落下的功課必須補回來。
轉眼日月更替。
原本雙目緊閉，呼吸均勻的李銳睜開眼睛。
‘有人！’
屋外，響起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是高手。’
腳步聲極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李銳五識遠超常人，這才能聽到，從夢境中驚醒。
李銳動作輕緩的從牀上爬起。
這裡可是虞國的邊鎮，哪個賊人敢大半夜的摸黑行兇，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就在門外之人以真氣撥開門栓時——
李銳右手似鷹爪猛然朝門口之人探去。
就在手掌已經精準摸到那人脖頸，只要一用力就能將其喉管捏碎時。
當然看清門口之人面容時，手上力道一鬆。
“夏姑娘？”
李銳瞪大眼睛。
他如何都沒想到，偷摸溜進他房間的人，居然是巫國少年夏小棠。
‘她不是被大巫禁足了嗎？’
夏小棠也被李銳剛纔凌厲的一擊嚇了一大跳。
不過很快大眼睛裡就閃爍著興奮。
‘獸神大人又變強了，難道是我給的神魂大丹讓獸神大人覺醒？
“獸神大人，我終於見到你了。”
夏小棠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臉上寫滿了崇拜。
李銳表情有些古怪：“夏姑娘，你不是被禁足，怎麼出現在這裡？”
夏小棠：“我聽說獸神大人在這裡，特意來的。”
“.”
李銳：“那夏姑娘爲啥不走正門？”
夏小棠有些臉紅：“我其實是偷溜出來的，要是被人曉得，肯定要被大巫抓回去。”
“不說這個。”
“獸神大人，神魂丹可幫助您覺醒前世記憶？”
她千里迢迢從巫國皇城偷跑到這裡，可不就是爲了問這句話。
一說到神魂丹，李銳就是老臉一紅。
有種騙小女孩糖吃的罪惡感。
他神色一正，決定不再隱瞞：“夏姑娘，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我其實不是什麼獸神轉世，也沒有前世記憶。”
夏小棠一愣。
“不是獸神？”
隨後小臉露出疑惑的神色：“可若不是獸神，我怎麼”
說到一半，夏小棠就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回想清河時候的場景。
她之所以認定李銳是獸神轉世，正是因爲她的伴生獸碧水金睛獸在李銳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至高無上，令她戰慄的氣息，這個氣息，除了傳說中的獸神，根本無人能做到。
這才讓她如此篤定。
夏小棠並非愚笨之人，否則也不可能被大巫收爲弟子。
相反，她很聰慧。
再望向李銳，眼中多了幾分警惕，向後退了半步。
看到這一幕。
李銳早已有所準備。
他既然今日敢對夏小棠挑明，也肯定是早就做足了準備，真當他在夏小棠被禁足這段時間對獸神轉世沒一點兒應對的措施？
李銳可沒頭腦一熱的習慣。
做的事情，都是謀劃已久。
原本想著等夏小棠來清河的事情再相告，既然現在碰上，也就不打算繼續欺瞞。
“不對。”
“不對。”
夏小棠低低喃喃自語，連說了兩聲不對。
就在李銳靜靜等待夏小棠天人交戰結果的時候。
夏小棠猛地擡起頭。
‘他是真正的天才！’
獸神是妖成神仙，但在成爲妖仙之前，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妖獸而已，是一步步經過修煉才成爲的仙。
成了神仙，也就沒有人妖的區別。
如果李銳不是獸神，那能讓伴生獸碧水金睛獸戰慄的原因只有一個——此人有獸神之資！
她身爲大巫弟子，不是沒見過天才。
可即便是大巫本人，都沒有李銳這等可怕的氣象。
‘雖然不是獸神轉世，可此人天賦異稟，說不定真能成仙。’
‘與之交好準沒錯。’
夏小棠心中打定主意。
對於這個，她信心十足，京城裡誰不知道夏小棠就是朋友多。
李銳這時開口：“夏姑娘，我知神魂丹珍貴無比，以後我定盡我所能償還。”
話音未落。
就聽到夏小棠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丹藥而已，吃了就吃了。”
一邊做著動作，一邊暗暗得意。
‘大巫說了，交朋友首先就是不能小氣。’
李銳一愣，那可是神魂大丹呀，說不要就不要，大巫都不一定有這麼豪爽吧。
他忍不住重申一遍：“夏姑娘，我真的不是獸神。”夏小棠燦爛一笑：“我知道，大巫告訴我，對朋友要大氣，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
李銳一臉古怪。
要是大巫曉得自己的徒弟送神魂大丹來交朋友，不知道會如何做想。
‘忘年交就忘年交吧。’
誰叫吃人手短、拿人嘴軟。
夏小棠換了個話題：
“李前輩，你來這裡是幹啥？”
李銳：“夏姑娘難道沒聽說妖潮的事情？”
夏小棠思索了一會兒，隨後點頭：“前些日子聽大巫說起過，是十萬山裡的那頭老蛟使的壞。”
“老蛟？”
李銳微微瞇起眼睛。
對那老蛟，他也有所耳聞。
‘十萬山中有惡蛟，百里鎮外嗅腥潮。’
這老蛟在雲州江湖名聲頗大，地仙境界的蛟龍，實力強悍，乃是方圓千里的霸主，十萬山中的妖獸不少都聽老蛟驅使。
難怪妖潮聲勢如此浩大。
夏小棠：“要是對付那老蛟就有些棘手。”
李銳：“多謝夏姑娘告知。”
“叫我小棠就好。”
“嗯，好。”
李銳當然不可能對付那老蛟，不過他既然已經瞭解了事情原委，事情起碼就有了解決的可能。
‘所以那人到底是誰？’
李銳認真的望向夏小棠：
“小棠，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巫國，皇城。
黑晶宮殿。
“大巫，夏小棠已經離開了皇城，現在在玉谷關。”
一個身穿獸袍的男人說著。
“嗯，好。”
宮殿深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大巫靜靜坐在石臺之上。
夏小棠以爲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一切都在她那大巫師父的掌握之中，之所以能離開皇城，都是大巫的手筆。
李銳。
心生愛慕？
大巫對夏小棠的說法自然是不信。
已經派人暗中調查過李銳，年近八十，夏小棠怎麼可能會心生愛慕。
他了解自己這個徒弟。
將神魂大丹送出，定然是有所原因。
夏小棠並非是不知輕重，容易被人誆騙的性子，必定有其原因，而且伴生獸是碧水金睛獸，除了能看破虛妄之外，福緣也極大。
他就是想看看，是怎樣的人，能讓她這徒弟心甘情願的送出神魂大丹，甚至還幫著外人瞞他這個師父。
當然。
若真是受人誆騙.他不介意收回來。
要問怎麼收？
重新煉了就是。
大巫古樹皮一般的臉上露出一抹惆悵：
“女大不中留呀。”
十萬山深處。
李銳望著夏小棠手中只有巴掌大小毛茸茸的、跟小狗似的小獸。
“這就是碧水金晴獸？”
夏小棠點了點頭：
這麼小？
李銳不禁更加好奇。
碧水金睛獸要論血統，在天下妖獸中，那也是幾乎等同於王者一般的存在。
這時，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
小獸從夏小棠的手掌躍下，就在觸地的瞬間，迎風暴漲，不一會兒，就漲到了一丈高。
可愛小狗？
絕世兇獸！
霸道的氣息讓李銳都是呼吸一滯。
夏小棠得意的拍了拍碧水金睛獸的肚子：“小青，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說完。
她就和李銳鑽進遠處的山林裡躲了起來。
碧水金睛獸仰天長嘯，似獅似虎，威武肅穆。
“真能來？”
李銳好奇的望著夏小棠。
他請夏小棠辦的事情就是將那小蛟給引出來。
倒不是存了什麼壞心思，只是單純的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沒有誰比那小蛟更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直接問正主。
夏小棠身爲大巫弟子，路子廣，所以他這才存了碰碰運氣的心思，沒想到夏小棠還真的拍胸脯保證沒問題。
現在看到，夏小棠的底氣都是源自於她的伴生獸。
“前輩放心就是，小青乃是碧水金睛獸王族，比那小蛟還要高一等，有些交情。”
李銳眉頭微微掀起。
碧水金睛獸已經很了不起，可是如果再加上王族二字，那就了不得。
據刀陌所言。
巫國南部有一妖獸霸主，正是碧水金睛獸。
想來，夏小棠的伴生獸小青應該就是那隻碧水金睛王獸的子嗣。
‘這背景當真嚇人。’
師父是大巫，伴生獸的老爹是妖主，在巫國簡直就是橫著走的存在。
夏小棠並沒有告訴李銳。
其實她是因爲機緣巧合與小青結成半生，然後才被大巫看重的。
而非是自己出身皇族，得到特殊照料。
她其實並沒有騙人。
真的只是巫國皇族中不起眼的一個支脈族人。
這樣的族人在巫國其實數不勝數。
巫皇綿延萬年，三成巫國人都能說自己祖上有皇族血脈，這不是什麼稀奇事。
一個時辰。
“難道那小蛟出去了？”
夏小棠望著沒有半點動靜的山林，心裡不禁打鼓。
剛纔自己可還信誓旦旦。
就在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時候。
天邊一道陰影落下。
一條足有三丈長，渾身白鱗，生有雙翅的蛟龍出現在碧水金睛獸身前。
吼！
似雷鳴一般的聲音在小蛟嘴中炸響。
“來了！”
李銳和夏小棠頓時打起精神。
碧水金睛獸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聊了起來。
夏小棠悄悄望了一眼身旁的李銳。
心中暗暗吃驚。
‘他居然也能聽懂。’
她能聽懂，那是因爲與伴生獸碧水金睛獸契合度高，伴生獸的血脈也足夠霸道。
偌大一個巫國，能與妖獸溝通的其實少之又少。
‘他明明沒有伴生獸，是怎麼做到的？’
‘不愧是擁有獸神之資的人！’
一旁的李銳正在認真聽兩獸的對話，並沒有注意到夏小棠的眼神。
很快。
他雙眼微微瞇起。
心頭浮現出一個名字。
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