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老來蛟龍

虞國軍政大考，每三年一次。只有最上邊的總兵還有參將級別的高級將領(lǐng)需要接受朝廷的考覈。

下邊的守備、遊擊、總旗等等，都是由衛(wèi)所各自進行軍政考覈。

如此做。

一方面可以保證朝廷對軍隊武官的控制，另一方面只考核高級軍官也是吸取前朝經(jīng)驗，避免文尊武卑的情況出現(xiàn)，導致軍隊戰(zhàn)鬥力大減。

每次軍政考覈，都意味著官位變動。

早早就有人在暗中運作，以期在考覈中謀得個好位子。

開春。

清晨。

寧中天正洗漱完，在婢女的服侍穿好了外衣，準備出門。

他揉了揉太陽穴。

軍政考覈臨近，上門拜會的人都快踏破門檻。

從普通士兵，到八品、七品的軍官。

多到他連名字都不一定記得住，他當然不可能全都接下。

關(guān)鍵還是要看人。

什麼人？

標準都已經(jīng)寫在軍政考覈的告示上。

“武、績、廉。”

“武”自然不用說，你要是沒個七品，寧中天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把你提拔成總旗。

別說過不了曹威那關(guān)，即便是報上去，最後也會在兵部和吏部那裡被駁回。

所以武是基礎(chǔ)。

沒有這一條，一切都枉然，做個文官尚且有可能，武官就是癡心妄想。

“績”也很好理解，小功、中功、大功，一項項都在文吏的筆下記著，一目瞭然，可這績除了實實在在的功勞之外。

還有就是上司的評分。

這一項纔是至關(guān)重要。

否則那些人也不會把寧中天家的門檻都踏破。

寧中天雖然沒有決定權(quán)，但衛(wèi)所一共千人，無論是姜臨仙還是曹威都不會認真去了解每一個人，所以五個守備的建議權(quán)利就顯得很重要。

姜臨仙和曹威也幾乎不會駁回。

最後就是“廉”。

此“廉”可就大有學問。

就這麼說吧。

升官的官員，廉幾乎都是滿分，貶官的廉都是差等。

注意。

並不是廉一項差，才被貶官，而是已經(jīng)確定被貶纔會給差等。

這幾乎是虞國官場的共識。

“廉”是撕破臉皮的最後一道門，大多數(shù)時候沒人會去碰。

要是寧中天給一個官員在“廉”一項打了差等，那就是斷人前途的大仇，影響的甚至都不止是一個官員，還有背後的靠山。

寧中天喝了一口丫鬟端來的溫茶。

漱了漱口。

他尚且年輕，不過三十五歲，無妻無子，俏麗丫鬟倒是有好些。

通房當然是有的。

不過寧中天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爲了泄火。

相比女人，他對武道更癡迷。

剛推開門。

他就看到李銳正站在門口。

“李銳？”

寧中天有些詫異的望著眼前這個小老頭。

“有事？”

他對李銳這個小老頭印象很深，可不僅僅因爲是他從天地盟帶出來的。

天地盟他至少帶來了十餘人，李銳不過是其中之一。

主要還是上次找他賒了一本走氣圖。

一個七旬老頭居然還想著養(yǎng)氣。

這事可是相當稀奇。

李銳呵呵一笑：“我是來感謝寧盟主的。”

“感謝？”

寧中天眉頭一挑。

這段時間，來感謝他的人可不少。

不過在他看來，李銳做的管糧這個位置已經(jīng)很不錯，沒必要調(diào)換。

李銳：“之前若不是寧盟主相助，老頭我也無法得到飛龍在天圖和蛟血。”

寧中天輕笑：“我說魏明怎麼突然想要蛟血，原來是到了你手中。”

“老朽不負寧盟主苦心，已經(jīng)養(yǎng)出一縷真氣。”

“什麼？！”

這次輪到寧中天吃驚。

他當時就是圖個樂，沒想到李銳竟然真的練成了！

李銳也不解釋。

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微微發(fā)力，指尖出現(xiàn)一道淡淡青芒。

寧中天瞇起雙眼，看了許久。

最後吐出一口氣：

“李老哥此等毅力，實在叫我等佩服。”

確認無疑。

就是真氣。

養(yǎng)出氣，就等同於成了七品。

不到半年，兩個被他從清河分舵帶來的副舵主都突破了。

“是我眼光好？”

“還是安寧衛(wèi)的風水好？”

寧中天被樂笑。

隨後霸氣道：“好，很好。”

“我是安寧衛(wèi)的守備，但也是天地盟的盟主，李老哥既然是我天地盟的人，就不能虧待了。”

“放心，我定要給李老哥和葛兄弟謀個好差事。”

即便李銳是憑藉飛龍在天圖和蛟血撞大運突破的柳筋，氣血上肯定會弱於正常的七品。

但七品就是七品，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那就該被重用。

“多謝寧盟主。”

李銳能看得出，寧中天是真的高興。

他和葛洪接連突破，壯大的不僅僅是安寧衛(wèi)中他這一派的勢力，更是天地盟的勢力。

如魏明這些人，雖然也是寧中天的左膀右臂。

可無論再強，本質(zhì)上也都是朝廷的人。若想讓其爲天地盟出力，幾乎是不可能。

即便寧中天強壓，那也是出工不出力。

所以寧中天更希望看到從天地盟帶來的人可以成長起來。

自己人和手下，還是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寧中天放聲大笑，大步向著將軍府走去。

李銳望著寧中天的背影。

若有所思。

他兩手空空，並沒有如其他上門的一人一樣攜帶重禮。

年輕人，送禮可不是這麼送的

早送的纔是情分，到了考覈關(guān)卡才送，這是在賄賂寧大人不成？

寧中天身爲守備。

一般的東西瞧不上，好的東西大概率送禮的人也買不起。

所以圖的是一個忠心。

可最好的忠心是什麼？

不是什麼跪舔，而是利益一致。

李銳這些天地盟的老人，無疑是與寧中天利益綁定最深的一個羣體，只不過寧中天一直礙於這些人實力一般，無法重用。

“其餘事，寧中天應該會幫我處理掉。”

李銳心中想著。

不得不說，寧中天是一個頗有手段之人，作爲敵人很頭疼，可作爲上司就很放心。

在今日找上寧中天，當然是預謀已久。

現(xiàn)在距離軍政考覈還有十餘天，時間上不多也不少。

在考覈最後幾天才突破。

這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半個月正好。

飛龍在天圖和蛟血都是從寧中天手中出去的，甚至都不用驗證。

一個七旬老人苦心孤詣獲得走氣圖，還有能助凝聚龍形的蛟血，機緣巧合下養(yǎng)出一縷真氣。

這個故事雖然離奇。

但每一步都是在安寧衛(wèi)裡邊完成，一切都有跡可循，沒有什麼奇遇，若硬要說有奇遇，那也是李銳自身的造化。

不會引起別人的覬覦。

而且雙形合一之後李銳實力可不是一般柳筋武者可以相比。

從一刀斬殺鬼妖張豪就已經(jīng)得到驗證。

他這纔敢展露實力。

七分，已經(jīng)是他對外展露的極限。

至於在某個大比上出盡風頭，那更是愚蠢至極的做法。

寧中天是個聰明人，第一個告訴他。

既能表忠心，又能讓其幫忙把影響降到最低。

李銳如同沒事人一般來到武庫。

到了晌午時分。

葛洪和魏明就衝進武庫他的房間裡，兩人瞪著眼睛：“李老哥，伱真的突破了？”

吐氣如牛。

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而且是全速。

李銳輕笑：“僥倖，養(yǎng)出一縷真氣。”

葛洪二人倒吸一口涼氣。

什麼叫天才？

這纔是天才！

誰規(guī)定只允許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叫天才，七十歲一樣是天才。

葛洪和魏明都曉得李銳的經(jīng)歷。

一切都能查證。

他們有理由懷疑，李銳恐怕在朱家做馬伕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武功有所成，否則三年破三品，也太恐怖了些。

可若是真的如此，李銳的城府可就不一般。

至少他們二人做不出都成了武者，還願意低聲下氣給人做馬伕。

葛洪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佩李銳。

他也是泥腿子出身，若不是被武官的師父看重，說不定也是蹉跎一輩子。

下等人，光是活著就很難。

隨便展露出點實力，就會被別人妒忌，一不小心就遭了算計。

隱藏實力很有必要。

但知易行難，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

“李老哥也是生不逢時，否則成就定會更高。”

葛洪是發(fā)自真心的惋惜。

飛龍在天圖和蛟血都是外力，關(guān)鍵還是李銳自身天賦可怕，若是早年能得名師，說不定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安寧府，甚至是雲(yún)州的大人物。

魏明也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

亦是惋惜。

他說道：“李老哥突破，壽命大增，說不定日後能大有作爲。”

七十歲的八品，沒有多少人會忌憚。

潛力幾乎沒有。

可一個七十歲的七品，那就有說道。

七品柳筋壽一百五十載，七十歲才活了一半，雖然潛力有限，但突破的希望就比以前大太多。

魏明第一次正視這個脾氣一直不錯的小老頭。

李銳笑著擺手：“你們可莫要擡舉我，這次養(yǎng)出氣都是撞了大運，以後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魏明糾正：“李老哥，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有些人就是頓悟的次數(shù)比別人，走路都能碰到高人指點。

而有些人一身鬱郁不得志，縱使天賦高，可沒有人相助，一樣會被埋沒。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不就是這個理兒。

要怪就只能怪命不好。

所以這就更體現(xiàn)出李銳的難能可貴，一直熬到七十歲，依舊不肯放棄，正是這股執(zhí)著的勁兒，纔能有今天的成就。

人不自棄，天亦不棄。

“好一個天道酬勤！”

魏明讚歎。

李銳呵呵笑著：“我原本想著放了班再與你們說，是寧大人說的？”

葛洪點了點頭：“寧大人應該會告訴姜大人，李老哥你就等著升官吧。”

李銳也不扭捏：“我看咱們仨都要升官，今夜我在醉仙樓定了個雅間，不如約上寧大人，再慶祝一番？”

“是極！”

葛洪和魏明都是應聲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