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外，有一深潭。名曰，落龍譚。
相傳是千年前一個雨夜，有人曾經看到過一頭類似真龍一般的存在落入山間，然後追上去一看，就發現原本的平地之上多出了一口潭水。
因此得名落龍譚。
潭水很靈驗，喝下潭水的女子大多數沒過多久都能懷孕。
當然。
這是瞎吹的，因爲李銳試過，準確說是早就老死的姘頭試過。
此時若是有附近山民來此，肯定會被嚇一大跳。
因爲落龍譚前真的有兩隻龍。
準確的說應該是蛟。
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其實無甚太大的區別。
“吾兒，爲何不歸？”
一隻足有七八丈長的巨大白蛟，靜靜的望著小白蛟。
老蛟看上去與小白蛟有七分相似，只不過並不同小白蛟一樣生有雙翅。
小白蛟尷尬一笑：“父親，我.”
正要說話之際。
老蛟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打斷小白蛟的話：“你蛻變了？”
身爲地仙境界的強大妖主，它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小兒身上的變化。
小白蛟纔不過五階，怎麼可能蛻變？！
饒是老蛟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
它盯著小白蛟看了許久，最後才確認，小白蛟是真的蛻變了。
難以置信。
老蛟的臉上多出一抹急切：“吾兒，快快告訴爲父，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白蛟對此早有準備。
或者說是李銳提前教好了它話術。
“父親，我在清河碰到了一個身負真龍之體的人類，與他結成伴生，所以才得了造化。”
“真龍之體！”
老蛟的眼神一時間變得火熱。
它當然聽說過這種傳說中的體質，只是真龍之體三千年難出，沒想到竟然被自家兒子碰見，當真是大造化。
‘應該是吾兒的應龍之血與真龍之體相互感應。’
老蛟連忙追問：“真龍之體是何人，快帶我去見見。”
真龍之體對他亦有大用。
小白蛟開口：“他是袁定庭府上教習，叫李銳。”
聽到袁定庭三個字。
猶如一盆涼水澆在老蛟頭上。
原本它還想著直接將那個人類給綁了，然後專門給他們父子倆吸龍氣，豈不美哉。
可一聽是袁定庭的人，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袁定庭是什麼人物？
之前就是虞國的兵聖，現在更是成了天下前十。
招惹袁定庭府上的人，這跟找死沒甚區別。
之前發動妖亂，它尚且都不敢露面，若是直接針對那位袁侯爺的手下，不用想，它的結果大抵與那隻被追殺了萬里還是沒能逃脫的大妖會是一個下場。
老蛟火熱的心頓時涼了下來。
人肯定是不能動了。
‘不行，伴生關係還是太弱，需要再加強。’
見老蛟不說話，小白蛟試探性的呼喚：“父親，父親？”
老蛟神色逐漸恢復平靜。
而後脖頸處的鱗片金光一閃。
一片純白色的蛟鱗脫離蛟體，飄飛向小白蛟。
小白蛟望著蛟鱗大吃一驚。
龍有逆鱗，蛟亦如此。
這逆鱗便是一身龍氣所在，對蛟龍之屬極爲重要，否則人類也不會有龍有逆鱗，觸之必死的說法。
老蛟的這枚蛟鱗當然不是逆鱗，卻也極爲不凡，乃是逆鱗附近的鱗片，受到逆鱗龍氣滋養，遠不是其他地方的鱗片可以比擬的。
“父親，這是何意？”
它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老蛟爲何要給它這鱗片。
老蛟緩緩開口：“你且拿去給那真龍之體，既然他與吾兒結爲伴生，以後便是我老蛟的貴客。”
“座上賓？”
李銳望著去而復返的小白蛟。
原本他以爲老蛟會把小白蛟帶回十萬山，沒想到不僅沒有帶回去，甚至讓小白蛟還給他帶回了東西。
一枚蛟鱗。
感受著蛟鱗散發的強大龍氣，暗暗心驚。
他見識不俗。
當然很快認出，這哪裡是普通的蛟鱗，分明就是接近逆鱗位置的蛟鱗，這東西可是無比珍貴。
小白蛟有些自得的說著：
“大哥，有了這東西，以後你去十萬山，只要別去招惹那老猿，就是橫著走。”
老蛟這蛟鱗珍貴，卻也不是給李銳送寶貝的。
而是相當於人類的腰牌。
帶著這蛟鱗，就相當於讓十萬山的妖獸曉得，他李銳是老蛟的人。
去了十萬山，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
‘好東西！’
李銳頓時眼前一亮。
清河距離十萬山本就不遠，以後肯定少不得打交道的時候，有了這蛟鱗，定能方便很多。
“小白，那你不回去？”
小白蛟咧開嘴：“不回去，父親讓我繼續跟著大哥混。”
李銳嘴角微微上揚。
靠山大就是好。
他教給小白蛟的話術，壓根兒沒提什麼安寧衛的參軍，而是直接搬出袁定庭的名頭。
老蛟身爲十萬山的霸主，而且蛟屬性情霸道兇殘，素來都不是好相與的。
看之前發動的妖潮就能看出端倪。
若是放在從前，說不定李銳聽到老蛟要來，肯定早就提桶跑路。
能讓小白蛟蛻變的東西，老蛟八成也會生出貪婪之心。
將他活捉回去當成龍氣器皿都是仁慈的，說不定都會直接把他給吃了。
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
事實上，老蛟確實也是這般想的。
不過如果是袁定庭的教習，那情況就不一樣，除非老蛟是真想自尋死路，否則斷不可能得罪袁定庭。
說白了。
之前發動妖潮，對於袁定庭這等大人物來說，都是小事。
可要是它敢動袁定庭府上的人，定會叫老蛟曉得什麼是兵聖之威。
有些人可不是能招惹的。
袁定庭睚眥必報的性子可是出名了。
正是因爲有袁定庭的名頭作爲靠山，李銳纔敢展露出更多的實力，否則就是愚蠢，只會惹禍上身。
李銳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所依靠的賤籍小老頭。
靠山不僅僅可以依靠血脈，還能自己找。
袁定庭、姜臨仙、薛貴甚至是那位聖主，都可以算作他的靠山。
如此一看，還真不少。
所以有些事情自然也不許藏著掖著。光明正大的以勢壓人才是王道，否則他爲何要費勁心思的鑽進朝廷，可不就是爲了找到最大的靠山。
看，老蛟這樣的存在亦不敢動他。
“小白，來，練功。”
“坐如象，動如龍，是爲龍象功。”
庭院中。
李銳龍象真元勁的刀法肆意潑灑，看得人賞心悅目，光著一套刀法，在五品之中算是相當不俗氣。
再加上夾雜的龍力，端是霸道無匹。
“大哥，好功夫。”
小白蛟在一邊鼓掌叫好。
自打老蛟來過之後，小白蛟露面的次數越來越多。
之前躲著，是害怕兄弟知道，後面躲著，是害怕自家老爹知道把他給揪回去，現在這些顧慮都已經不存在。
小白蛟天性歡快，早就不喜整日呆在狹仄的密室裡。
對此。
李銳也隨了小白蛟的心思。
在清河，養妖獸一事逐漸盛行，他一個堂堂安寧衛參軍，養一隻小蛟還真就不過分。
隨著地位攀升。
他這才曉得自己之前是有些坐井觀天了。
這些有錢人的享受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
妖獸生意，其實早在兩國互市之前就已經存在，不少宗門都存在鎮山神獸、鎮宗神獸的說法。
真以爲那些道家老神仙騎得真是普通白鶴？
都是妖獸。
只不過現在虞國與巫國相互開放，妖獸才逐漸從最最上層轉移到了上層，甚至是中層。
至於最下層。
大抵是隻能恨恨多看兩眼。
隨著雲州成了袁侯爺的封地，進駐雲州的宗門越來越多。
雲州五大口岸本就佔據了兩個。
因此清河現在更是臥虎藏龍，光是李銳曉得的四品先天高手就有好幾個。
說不定更是有地仙的存在。
這些強者齊聚清河，大多數都是爲了得到妖獸的第一手消息。
如此多高手盯著。
也更加確定了李銳將三大宗拉入夥的重要性，現在除了他在做妖獸生意之外，其他人也漸漸打開了門路。
說到底。
以他或者天地盟的底蘊，根本不可能壟斷這麼大的生意。
無非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提前吃些紅利罷了。
但就算是頭撥紅利，也讓李銳大賺特賺。
他這個五品參軍，可比大多數的四品官都要有錢。
靠的就是妖獸生意。
李銳練著刀。
一旁的徒弟王照對精妙的刀法是半點不敢興趣，他留著口水望著小白蛟。
“小白，你就讓我摸摸唄。”
小白蛟聽到王照的聲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你，人類小子，給我後退！”
一人一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它就察覺王照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可礙於無法交流，王照一直不敢做什麼。
好傢伙。
現在這人類小子開了竅，居然能與妖獸交流，小白蛟才聽懂王照平日裡嘰裡咕嚕的話是何等虎狼之詞。
“真當本蛟是寵物不成？”
“今日就讓你看看蛟騎人！”
念起，小白蛟就朝著王照頭頂飛去。
對於一人一妖的打鬧。
李銳選擇直接無視。
刀法不停。
深夜。
安寧衛一片祥和。
隱約間可以聽到巡邏衛兵的腳步聲。
參軍府連廊上掛著燈籠。
即便到了深夜，也一樣不用擔心摸黑的問題。
這就是大官的待遇，壓根兒就不用擔心燭火錢。
已近丑時。
楊勇幾人都已經沉沉睡去。
李銳也早已進入到夢境雲臺之上，就在他參悟百戰殺意之時，忽然心有所感。
下一瞬。
緩緩睜開眼睛。
‘有人？’
他微微皺起眉頭。
這裡可是安寧衛，他住的可是參軍府，哪兒膽大包天的敢大半夜潛入參軍府？
找死不成。
‘練家子。’
李銳的耳朵輕微扇動，聽出外邊之人的腳步聲極輕，足見輕功了得。
還在他思索間。
忽然一道身影從半開的窗戶自己翻了進來。
李銳沒有愣神，動作極快。
一把抓起牀頭的長刀當頭就向著那身影斬去，那身影纔剛落地，絲毫沒想到李銳反應如此快，甚至都來不及躲閃。
千鈞一髮之際。
李銳的長刀停留在那身影頭頂一寸的位置。
“許老弟？”
李銳微微瞇起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突然闖入家中的賊人，居然是前段時日來送拜師禮的許川。
許川感受著頭頂傳來的刀鋒含意。
也是背後嚇出一身冷汗。
‘好強的殺意。’
他心中大驚，面對李銳的刀竟然有幾分當時在碼頭上面對袁侯爺配槍時的感覺。
‘他果真不一般。’
許川這才擡起頭望向李銳，強行擠出一絲笑：“李老哥。”
李銳並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而是上下打量著許川。
與前些日子看到的翩翩公子不同，現在的許川極爲狼狽，而且身上全都是傷，肩頭更是似乎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大口，甚至都能看到骨頭。
許川可是五品觀海的大高手，誰能把他打得如此悽慘？
李銳緩緩開口：“許老弟，你不是去巫國執行袁大人的任務，怎麼”
許川聞言。
苦笑一聲：“李老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