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平倒是沒自家老子的好度量,只要一想到三個小孩子,穿著單衣,頂著呼呼的大風,冷颼颼的跑到自己家就心疼。
家裡是有三個姑娘在,還多虧了香草夜裡警醒,這才能叫安小子他們去自己家找人,這要是……
沒想到這些都是這當人大伯的做出來的,二弟一家兩個大人沒了,不說幫忙照顧著幾個小的,就是少惦記些也是好的,這,這大伯是怎麼做的?海成叔是怎麼做長輩的?越想越氣,一個沒忍住,掄起拳頭,上去又是一頓暴揍。
李海德扶著桌子,眼看著大兒子暴打李永仁也不出聲,等心裡的火氣下去了點,才吩咐大兒子說:“去,把咱屋裡人都給我叫過來,把你那海成叔一家也叫來,不管他什麼藉口,你就是找人擡,也把他給我擡過來!!!!”
“給我老老實實的跪著!!”
李永仁見李永平出去,剛備挪腳,站起來跑,就被李海德的咆哮聲給嚇了回去。
屋門大開,李海德端坐在凳子上等著。看著抱成一團的李香草三姐妹,扯著麪皮笑了笑。
“丫頭,去給你兩個妹妹先穿好衣裳,別凍著了。”
要哭不哭的桔兒,聽到這句軟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立時又把李海德心疼得這心一揪一揪的疼。招招手,把桔兒招了過來,抱在腿上,好一陣哄。
“桔兒丫頭不哭啊,再哭就變成花貓臉,不漂亮了……”
李海成被程氏扶著進來,二話不說舉著手裡的柺杖,就要往大兒子身上招呼,邊打邊說,“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大半夜的睡覺靨住了,跑到這邊來了?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回去!!!”
李永仁一邊躲,一邊嚎道:“爹,爹,爹!別打了,別打了,兒子就是晚上在鄰村喝酒喝多了,這才進錯了家門的。誰曉得,香草丫頭她們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我啊。我還說了我是大伯了,您看看我這臉上,身上,都是傷。我……”
一屋子人,看笑話似的看著演戲的兩父子。
李海成看著這沒腦子的大兒子,厲喝一聲,“行了!先回去,大冷天的,叫我們這些當家的往這跑,回去看我不打折你的腿!!”轉身就要領著李永仁出門。
食指輕叩桌面,李海德緩緩開口,“二哥這是做什麼?等著領著我侄子回去?也不看我答不答應!!”最後一句話是硬吼出來的。
見李海成頓住了身形,緩了口氣,又道:“二哥,這事你不給個章程,別說是香草她們了,就是我也是不願意的。你兒子說的那些話,你這當老子的信,我可是不信的。
今天我也不管我這大侄子到底是怎麼來的,要做什麼,就是想聽你這當爺爺的怎麼說,這事。”
李海成頭也不回,“不過是喝糊塗了,走錯了道,我都不計較這孫女以下犯上,忤逆長輩的事了,你還待怎地?”
李海德聽了李海成的話,倒吸一口涼氣,指著他道:“二哥,這是你的話?”
他的話李海成不接,只當是沒聽到。拄著柺杖,點了下地面,對著身旁縮著腦袋的李永仁喝道:“縮頭縮腦的像個什麼樣子?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趕緊回去。”
殷勤的上前扶住李海成,李永仁腆著臉笑答,“哎!!!”只是還不忘回頭扔下一句威脅的話,“死妮子,你給我等著!!”
“慢著!!!”
李永平扶著氣極的李海德站了起來。李海德指著李永仁,朝兒子吩咐道:“永平,去,把你大哥給我攔下來,我到要看看誰敢把這入室行竊的賊人給我帶走!!”
李海成霍地轉過身來,恨極了管閒事的李海德,咬著牙道:“海德,你確定要如此?”
“哼!我的好二哥,既然你教訓不了你的好兒子,我這做村長的,自然是代勞了。”說完也不看他,吩咐兒子道:“給我把這竊賊捆好,不許容他逃脫了去!”
又朝趕過來的孫子喊道:“濤哥兒,去,把家裡的囉拿出來,敲響。叫村裡人看看,這到底是哪個賊人,偷到了幾個孤兒身上!也好叫他們有個警醒,免得自傢什麼東西或是孩子丟了,不知道怎麼弄的。”
見爺爺真的動了火氣,李俊濤忙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跑去。
李海成死死的盯著李海德,牙齒咬得咯咯響,恨恨道:“罷了,他三叔,你說怎麼辦吧?”
“濤哥兒,回來!”喊回了李俊濤,李海德嗤笑一聲,“二哥說笑了,這事兒是你家大兒子做下的,你問我該怎麼辦,這不是笑話嗎?我今兒就聽聽二哥你準備怎麼辦?反正這會兒離天亮也不遠了,要是二哥不捨得,明兒一早,我親自押著永仁去縣衙,我就不相信縣老爺還沒個章程!”
李海成被這話氣得直喘,抖索著手,指著他道:“你……你你!”快步走向李永仁,一巴掌揮了上去。
李永仁捂著臉,驚道:“爹!幹什麼打我?”
李海成這會已是氣昏了頭,舉著柺杖,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猛抽,“幹什麼?我打死你個丟人的玩意兒,說,你這兔崽子過來幹什麼?夜裡不好好睡覺,你來這是想找死呢是吧。”
“爹,爹,您別打了!”
跟過來的程氏見大兒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立時不願意了,撲過來奪過李海成手裡的柺杖,指著李香草姐弟幾個惡狠狠的說:“當家的,你別打了,要打打我,是我叫永仁來的。
這幾個挨千刀的,勾搭上了那好人家了,見天的往回買東西,今個我還聽說拉回來了不少好布呢。我這是做奶奶的,不見這幾個白眼狼孝敬。這憑什麼?這些東西都應該是我們的,他們小孩子家家,福薄!留著也是浪費,說不定這一輩子也是穿不完的,不給我們些,給那不相干的人幹什麼?
跟她那短命的爹孃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李海成氣得直打哆嗦,指著程氏吼道:“你……你給我閉嘴!!”
彷彿是還嫌刺激的不夠,程氏蹦了起來,“我什麼我?要不是你娘攔著,當時就應該把那短命的永義溺在尿罐子裡溺死,也省的他帶累了我們家。
短命鬼就是短命鬼,還生了這五個討債的短命鬼,跟他那短命的爹孃一樣,討人嫌!”
“啪!”
程氏捂著臉,愣愣的看著打了她一巴掌的陳氏,又是蹦了起來,伸手上去就要撓陳氏的臉,“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跟你沒完!”
桂氏看到婆婆要吃虧,趕緊上去攔住了程氏。程氏這邊的兒媳自然也是不甘心,上去跟著桂氏扭打成一團。
看著越來越亂的場面,李香草先伸手捂住了桔兒的耳朵,伸腳一踹,把跟前的凳子踹倒了,大喝一聲,“都鬧什麼鬧。我這當家的還沒說話呢。要是奶奶你想尋死,回去自己家尋去,看是找塊豆腐撞死,還是拿根麪條上吊好,在我家鬧什麼鬧?可別忘了,我們幾個都已經分出來了,要是我家少了一根頭髮,我非去縣裡告狀不可!”
程氏僵著手,氣得直髮抖,指著李香草恨道:“你敢!!”
蹬蹬蹬,往前跑了兩步,李香草指著萎頓再地的李永仁,朝程氏笑了笑,“我不敢?奶奶,您說我要是明天就帶著大伯去告狀,你說大伯能蹲多久的牢房?既然你說我勾搭上了什麼有錢人家,我要是再吹吹風,叫你大兒子死在牢裡都是能的!總算也不枉您生養了我爹一場了,您說是吧,奶奶?”
趁衆人不注意的功夫,程氏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李香草,高舉著手。
揚著臉,李香草笑看著,就像是看什麼臭蟲一樣的看著程氏,不屑的說:“怎麼?我的好奶奶,你還待動手的?”見程氏僵著,又伸出右手拍了拍臉頰,笑嘻嘻的說:“來,奶奶,朝這打,狠狠地打!”
“你……”程氏的手又是一揚。
“您倒是打啊?要是您今個敢摸我一下,明兒我就整得你家破人亡,好去跟我爹孃作伴去,到時候你能怎麼說我,說我忤逆不孝,還是說我什麼?您倒是動手啊?”
“香草!”
陳氏擔心的喊了一句。李香草轉身,笑瞇瞇的答道:“哎!!”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小姑娘的笑臉,陳氏只覺得心酸,想哭,“你……你……要不,你還是……”
瞟了僵住的程氏一眼,李香草看向面色複雜的李海成,歪著頭問:“爺爺,是不是你們特討厭我爹,連帶著也討厭我們。要是這樣,孫女倒是有個解決的辦法,要不您寫個文書,把我爹連帶著我們逐出門牆吧。”
“香草!不要胡說!”
李香草沒理李海德的話,只是雙眼灼灼的看著李海成,嫣紅的小嘴裡吐出一句句誘人的話,“您想啊,爺爺。要是把我爹爹逐出了家門,斷了關係,不是破了算命先生說的話了?說不定明年三叔就能考上童生了呢。對您家可不是光宗耀祖的事?
這有了一個如此有出息的好兒子在,少那麼一個兩個,礙著您前程的兒子,也沒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