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桔兒是怎麼與俊安他們說的, 反正是到底叫他倆答應了,進城的時候帶上幾人。
既是能一起去了,李香草她們這幾天立時忙碌起來, 到得進城的那天, 到底坐了滿滿一車人。
李香草姐妹幾個城裡玩著, 俊安兩個足不出戶, 忙著溫習功課。畢竟是經歷過一次了, 卻是不見兩人有多緊張。
日升日落,轉眼到了進場的時候。
原先不是多緊張的兩人,被李香草幾個神經質的問著這帶沒有, 那帶沒有給弄得有些小小的不知所措。
還是秋子姐妹,說是她們擔心的太過, 惹得俊安兩個神色緊張, 才叫李香草她們少問了些, 埋頭收拾著東西。
龐興特地關了一天的德勝樓,連著樓裡的人一塊, 送了兩人進場。
心懷忐忑的等著,一連幾天。到得第三天的時候,天不亮,幾人忙忙的套了牛車過來,直等到日頭西斜, 連飯都沒吃上一口, 纔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
不敢問兩人如何了, 只把兩人接回了樓裡, 李永源早就做好了飯菜等著。
洗漱過後, 兩人端坐在圓桌前,垂頭默默地吃飯。
見著兩人如此, 圍了一圈的人是更不敢問了。
又在城裡待了幾天,直到消息出來,知道兩人都中了,歡天喜地的整治了一頓好吃的,又稍住了一夜,才又趕著牛車回去了。
回了村子,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村子裡吃席面,通常都是三天的,三天的時候,院子里人來人往,倒是比那蓋房子的時候還熱鬧些。
咬牙撐過三天,衆人俱是累得人仰馬翻,歇了好幾天,才又提起勁來。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些,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李俊濤纔回來了。
回來的李俊濤騎著高頭大馬,左側也有一個年輕男子,兩人爲首身後跟了幾個佩刀大漢。
村裡人見了,直說李俊濤出息了,定是坐了大官回來了呢。
人羣頓時涌了上去,走到李海德家的時候,只見李俊濤向那人一抱拳,言道:“龐兄弟,我家到了。香草妹妹家在東頭,二層小樓那家就是。如此,我就不陪龐兄弟過去了。”
那人點頭笑笑,示意身後的人把東西送上,一打馬,轉身去了。
“娘,孩兒回來了。”翻身下馬,看到站在門口,雙眼含淚的桂氏,李俊濤哽咽的喊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疾步上前,粗糙不已的手,撫摸著日思夜想的臉龐,桂氏哭著笑道。
男子一身鎧甲,端坐在馬上,擡眼細細打量著前方的小樓,脣角勾起一抹開懷的笑。
“我回來了!”
二樓正剷雪的秋子聽到馬蹄聲,向下看去,卻見爲首一個將軍模樣的男子,帶著六個兵丁,騎馬候在門前。
心一驚,趕忙跑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李香草親自拉開了門。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疑惑的問:“幾位官爺這是?”
男子俊逸的臉龐泛起了一絲不懷好意,起脣笑道:“聽說貴府美人不少,哥幾個前來看看,若是行了,少不得搶了回去做夫人。”
見了男人那抹招牌似的笑,李香草鼓了鼓腮幫子,氣道:“既是這樣,你們外邊候著罷!”說完,一個大力,把門給重重的關上了。
“大人,看來夫人並不領情啊。”
“大人夫綱不振,該好好□□□□了。”
……
見狀,男子身後的部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絲毫沒考慮到自家大人的心情。
轉頭利眼一掃,男子笑言:“瞧這樣子,你們是閒得狠了?去,把馬栓到一邊,沿著村長跑二十圈去。”說完不看身後衆人如喪考妣的神情,翻身下馬,屁顛顛的跑到大門口,大力的拍打起門來。
“丫頭?臭丫頭?香草?草兒?草兒妹妹?小爺回來了,趕緊出來迎接,給小爺開門!”
門後的李香草羞惱的聽著那人大呼小叫的喊聲,恨不得找個抹布把他的嘴給塞上。
對上院子裡神色各異,憋笑的衆人,李香草眼一橫,愣是沒嚇退幾人。
心裡惱著外頭大呼小叫的人,李香草一閃身拉開了門。門外的人不查之下,被高高的門檻絆住,立時趴在了雪窩裡。
被他的樣子惹笑的李香草,彎腰提著他的耳朵,笑道:“怎麼?願意回來了?胖魚!”
被李香草狠狠地擰著耳朵,龐煜苦笑著躺在雪地上,無奈道:“你要相信,其實我是很願意早些回來的,可是,你也知道,公務纏身嘛。要理解。”
聞言,李香草撤了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死皮賴臉的龐煜,轉頭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吉吉,你小叔叔回來了。”
原就有些懷疑的龐吉,聞言,身軀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龐煜,喃喃道:“小叔?”
待龐煜一翻身站起來,朝他伸出雙手的時候,看著他無比熟悉的眉眼,龐吉纔算是真的相信了。激動的奔到龐煜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在這裡,雖有李香草她們視若親人般的照顧著,可是總感覺這不是自己的家。唯一的親人小叔叔不在身邊,自己猶如無根浮萍,心中總是空落落的。見到了小叔叔,知道他回來了,心纔算被填滿。
伸手拍著侄子的肩頭,龐煜也是頗爲感慨,幾年不見,以前的小豆丁轉眼長成了大小夥子。
不提叔侄倆激動的會面,只說龐煜得知自家侄兒考中了秀才,就是幾天合不攏嘴,見人總是笑呵呵的。看得他的屬下都冷颼颼的,生怕他再出什麼點子,折磨自己幾人。
向龐煜打聽後才知道,他是來這上任的,請調回來做了縣丞。
在李香草家住了幾日,龐煜打馬上任去了,連帶著包袱什麼的,也都收拾收拾帶走了,且一起帶走的還有住了幾年的龐吉。
得了消息的龐興,立時在城裡張羅著找了一處宅子。買人,收拾乾淨,趕緊來迎了人回去。
臨走看著依依不捨的李香草等人,龐煜笑了笑,言道:“只是帶吉兒回去認認門,過幾天再把他送回來。”
走到李香草身前時,龐煜傾身,在她耳邊留下一句話,“等我。”擦肩而過。
不提龐煜走後,荷花她們怎麼審問大姐,他在大姐耳邊留下的什麼話。也不提李香草如何的羞怯,惱怒。只說李俊濤回來沒幾天,府城傳來消息,他竟是中了舉人了。
畢竟是口口相傳的,沒見到報喜的人來,畢竟做不得數。
又焦急的等了幾天,確是李家村的李俊濤,中了頭名舉人。一時村裡衆人與榮有焉,李海德家的門檻險些沒被踏破。
轄下有人中舉,且是頭名舉人,就是縣令也是得意非凡,怎麼說,這都誰政績啊。
遞上拜帖,浩浩蕩蕩一羣人來了李家村。待見到李俊濤如此少年英才,更是歡喜了一分。又打聽到他竟然與縣丞還有些瓜葛,更是不敢輕視。
那龐縣丞他是知道的,戰場上的鬼見愁啊。要不是他自請調來這出雲城,說不定就是那驃騎將軍了。那人就是皇上跟前,也是掛上號的。
見了李俊濤,縣令心裡自是藏了一番心思,回去跟夫人說了,卻被夫人拿話取笑了番。
“你既說那李俊濤是少年才俊,又長得一表人才,最最重要的是家裡人也簡單。怎不知咱英兒還未出閣呢?”
被自家夫人一提點,縣令當即恍然大悟,越想越感覺自己寶貝女兒與那人相配。夫妻兩個爲了寶貝女兒的婚事也是愁白了頭髮,總是左也不滿意右也不滿意,就怕給女兒找了個不如意的婆家受氣。
心中既有了計較,自然也就託人先去問了,找來找去,就找到了龐煜。
龐煜得了這個差事也是歡喜,他知道李香草最是看中那李俊濤一家。不過跑個腿的功夫,立時滿口應了。
到得第二年秋天,鑼鼓喧天,卻是縣令大人嫁女,嫁給出雲城新舉人--李俊濤。
李海德一家原當這官家小姐極難相處,正忐忑不安,不知怎樣相對呢。誰知娶進來的縣令千金確是有些嬌氣,只是脾性溫和,待自己這一家人也沒看輕的。日子漸漸過下來,也是十分和睦。
小兩口感情越發好了,做出那紅袖添香的事,就是李俊濤也是萬分滿意的。
婚後第二年,就添了一個大胖小子。立時把李海德父子兩口喜得不行,見天的抱著重孫(孫子)不撒手。就是李俊濤小兩口都排在後頭了。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李香草終於點頭,答應了龐煜的求娶。
選了個良辰吉日,德勝樓前一面之緣的兩人走到了一起。
七年後
一白袍麗人昏昏欲睡的趴在涼亭中的桌子上,四面吹來的風送來少許的涼意。
“娘,娘。”
粉團似的小娃娃不顧身後大呼小叫的丫鬟,急急的跑了過來。
揉揉依舊困頓的雙眼,麗人擡起頭,蹙眉看著跑到跟前的小傢伙,捏了捏他圓鼓鼓的臉笑道:“軒兒,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許跑太快,你都忘了?仔細你爹回來又叫你繞著荷花池跑圈。”
小娃娃立時撲到那人懷裡,扭股糖似的扭了氣來,言語間自是有些抱怨。
“娘總是拿爹來嚇我。要不是京城裡舅舅們又送來了好玩的東西,我纔不來呢。”
撈起小娃娃抱在懷裡,李香草看著小跑著追上來的丫鬟笑道:“軒兒皮一些,你們遠遠的看著就是了,不必緊緊地跟著。”
丫鬟們自是齊道不敢。原先也有個丫頭,仗著在府裡時間長了,不把這鄉下的夫人放在眼裡,言語間甚是輕慢。夫人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老爺,侄少爺知道後卻是把那丫鬟連著父母一道賣了出去,且囑咐了人伢子,務必賣的遠遠的。
自那以後府裡倒是都不敢小瞧了夫人。前些年還有往老爺房裡送人的,老爺雖是一個都沒碰過,到底是惹得夫人不快。只是去京城住了兩個月,老爺隨後趕去接回來。才曉得夫人被皇上認做了乾女兒,是有封號的郡主了。
自那以後,往府裡送人的是再也沒了。
“走,咱去看看你舅舅他們都送了什麼過來。好玩的偷偷藏起來,不叫你爹爹知道了。”說著,抱著小娃娃起身,出了涼亭。
“什麼不叫我知道了?軒兒又重了些。你又有身子了,就別抱軒兒了,仔細些。”接過小娃娃,龐煜道。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隨著二人漸漸走遠,身後的丫鬟趕緊回神,加快了步子跟在後頭。